在宫玥他们路遇僵尸军团的时候,城外的顾西洲,身着轻甲,一身雪寒,带领那提前调离京畿大营的戍卫军,又折返了回来。
他的任务,除了把其他两个戍卫营调离,还要带京畿大营的兵力,在帝京城外,截杀鹿泉的神鬼军主力。
德胜门外,旌旗猎猎,甲胄雪寒。
顾西洲的大军,终于和鹿泉那准备去包宫玥饺子的神鬼军主力相碰。
在顾西洲的指挥下,黑潮一般的大军,化着无数利刃插入神鬼军阵中,那悍列杀气如浓稠夜色,沉沉压下。
黄烟滚滚,尘土蔽天,冷风呼啸,战马嘶鸣。
铁蹄声声,刀剑起舞,枪戟横飞,杀伐血戮。
那被动过手脚的神鬼军,如午门外那场虐杀一样,毫无悬念地,很快化为皑皑白骨,连魂魄,都似不曾有过。
看着毁于一旦的神鬼军主力,顾西洲遥望太和殿的方向,唇角微微一弯。
总算,等到这一日了。
这半年时间,化身为滕佩的日子,每天周旋在生性多疑的天耀帝身边,游走在武功足以碾压他的鹿泉身边。
他已经记不起,究竟有多少次处在生死边缘,稍有不慎,将万劫不复。可他,终究,挺住了。
好在,那些惊心动魄的时刻,那些险象环生的日子,终于快到头了。
......
午门外。
宫玥大军踏过那僵尸军团的白骨,从午门进入,经过金水桥,穿过太和门,再无阻挡,一路顺畅地到了太和殿前的广场。
那瓢泼大雨,渐渐停息。
太和殿前,文武百官淋成了一堆落汤鸡,却无人敢动,一个个打着摆子,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文武百官之前,站着鹿泉,几百个黑衣人立于他身后,面无表情。
鹿泉站在最前方,仍然是一身标志性的魅狐紫衣,狐狸眼微微挑起,看着步步走进的宫玥和宫青临,以及他们身后那甲胄雪寒的精英军。
宫玥和宫青临在太和殿前站定,身后是银龙军和神鹰军,而其他大军,则分别守住了内城的几大城门。还有部分,并未入城,以防变动。
鹿泉移开狐狸眼,似轻叹一声,道:“宫姬发那个蠢货,果然是拦不住你们的啊。”
他给天耀帝出主意,让他亲自上城楼,拿熹贵妃去威胁宫青临,然后拿那连环蛊毒威胁林白苒和宫玥,想来个一箭三雕。
而他,天耀帝自然毫不怀疑,认为他带神鬼军在城内布防去了。
其实,他也没真奢望天耀帝能拦住这两兄弟,不过最后天耀帝把自己搞死了,他倒有些诧异了。
白苒看着鹿泉,也有微微叹息,皇叔他,藏得可真深啊。谁会想到,他能二十年如一日,当个锦衣卫,潜伏在皇帝身边啊。
“皇叔......”宫青临开口,“好久不见。”
鹿泉微微诧异,“哦,想不到,你尽然知道了。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宫青临笑笑,示意了下宫玥。
宫玥冲鹿泉笑道:“皇叔,其实你,藏得挺好的。我们查了那么多年,都查不出你的来历。
可惜啊,一首狐狸歌,终让我看出端倪,还有你那腰间长佩戴的短箫,那个狐狸图案,让我顺藤摸瓜,最终查出了当年所有的事......”
鹿泉眼神一缩。
宫玥一探手,从白苒腰间取下那把狐狸伞,冲鹿泉扬了扬,“哦,狐狸伞,你送给你小师妹的定情信物吧。这个狐狸图案,和你那短笛上的狐狸图案一模一样......”
鹿泉眼神一震,死死盯着那狐狸伞。
宫玥笑笑。
某一日,白苒意外说起在桃花岛遇到玉函姑姑的事,说起那狐狸歌和她的狐狸歌分析,他和宫青临当时就心里一动......
后来,父王宫钰告诉了他当初先帝时候的一段不知真假的秘闻,他们就隐隐有了猜测,经过多方查探,终于确认了鹿泉的身份。
他就是,先帝的小皇弟宫夜寒。
鹿泉眸底生寒,启唇道:“既然你们查出了我的身份,那当年之事,你们自当明白。”
宫青临点点头,接过宫玥的话,继续道:“当年,先帝宫映寒偶然得知他的父皇内定的储君是你的时候,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设计了狐狸歌的阴谋,陷害于你。
而你,阴差阳错下,活了下来。不知什么原因,你去了桃花岛,拜在桃花岛门主之下。后来,你出了桃花岛,重回帝京,改头换面,潜伏在皇宫二十年。”
鹿泉有些不屑地看了眼宫青临,等他继续。
宫青临也不恼,继续道:“至于在桃花岛具体发生了啥,我只能猜测,也许,你在那里,又遇到了狐狸歌类似的事,也或者,那根本就是你自编自导的一出戏,为的是死遁出桃花岛,重回帝京。因为,桃花岛的弟子,终生不得离岛。”
鹿泉不语,似勾起了那些血色画面。
宫青临叹了口气,“皇叔,往事痛苦也好幸福也好,终究过去了这么多年,放手吧。”
鹿泉却像受了刺激,眼眸一下子血红,往前一步,质问道:“说得轻巧,你可知,当年,我把宫映锦当最好的兄弟,可换来什么,换来他的背叛,换来他要置我于死地。
不仅他,连带其他兄弟,或者被他算计,或者干脆假装被算计,顺水推舟,一起扮演狐狸歌的角色,把我推到无底深渊,如若不是我命不该绝,我早就死透了,宫青临,你告诉我,你要让我如何原谅?”
鹿泉也不等宫青临开口,似乎只想倾诉,想把那埋藏了二十年的憋屈发泄出来,有些声嘶力竭地道:“你可知,出了帝京那一刻,我心已死,我对皇家已绝望,所以才去了桃花岛,想在那里,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可是,老天给了我什么。就因为我天资聪慧,武学根骨绝佳,受到师尊的另眼相看,那些平时对我笑脸相迎的师兄师弟,背地里却偷偷插刀,你可知,我再一次,遭遇到狐狸歌的悲哀。”
鹿泉哈哈一笑,有些癫狂,“你们都以为我很好欺负是不是,任人拿捏是不是?行,我就让他们看看,啥是执棋之人。哈哈哈哈....”
鹿泉笑出泪来,“我让桃花岛的所有师兄弟,统统成为了我狐狸歌的棋子,我让他们,自相残杀,死绝了,桃花岛,从此灭门。而我,也终于回归,我要让这南风,重回我手。”
鹿泉看向宫玥和宫青临,笑得有些残忍:“当我出桃花岛,意外地碰到宫姬发追杀当年的恒王宫钰......后来,我才知道啊,那宫姬发的位置,也是巧取豪夺来的啊,这子承父业,可传得真够像的......”
鹿泉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
百官静默无声,为这初次听到的皇家两代秘闻叹息,为这帝王家的无情而叹。那本来就凉悠悠的心底,似又飘起了大雪。
太和殿前的众人,心思各异,无人注意到,在太和殿附近的阴暗里,有女子泪流满面。
真相,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师兄,玉函对你,从未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