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上,圆月高悬,在地上撒下一层清冷的白月光。
青州城门前,二十万大军铁甲雪寒,军容肃整,整装待发。
漠北告急,已再无时间准备,所以宫玥和宫青临,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了一切。
白苒骑马,靠在宫青临身旁。今日的她,头发仅用一玉簪高高束起,着一身银色甲胄。铠甲的银色,衬托得她那有些稚气的脸平添了一份青涩的英气。
只不过,和所有人的铠甲不太一样。因为她不习武,自然是穿不了上战场那种铁甲。她这身铠甲,是宫玥很早以前就让木阁用佳木帝陵墓里运回来的那种天蚕丝为她量身而做的。重量很轻,穿在身上并无沉重感,但是防御能力,却是普通铠甲的数倍。普通的刀剑,无法刺入砍开。可算是刀枪不入了。
白苒看向对面的宫玥。
见他玉颜剑眉,白袍银甲,戴着银色凤翅盔。
见他英姿若惊鸿,眉宇似星河。
见他手持冰魄,身后披挂一地白月光。
见他身子挺拔如青松,夜风一吹,长袖猎猎,染了晶天。
战马扬蹄,他一策马,目光如电,犹如战神天降。
银甲掩去他容颜里的那抹艳丽,独留清冷。银甲之下,眸光如铁,让人生寒。二十万大军整齐地列在他的身后,军容肃整,铁甲映月色,愈加雪寒。
明明是颜如玉一般的儿郎,此刻却一身凌冽肃煞冰寒之气,如那天神临世,熠熠夺目,逼得人不敢直视。
白苒看呆了眼。
见过他空冷高远的巅峰男装,见过他让六宫粉黛失色的女装,唯独,没有见过他甲胄雪寒的战神装。
见过他如高山之上雪风吹过如洗天空的空远高冷,见过他如秋夜之月的撩人,如寒夜最美星辰的清冷璀璨,见过他倾国倾城风情万种的惊艳,却唯独没见过他这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笃定和铁血生寒。
如今,她总算全了眼福。
也终于明白,原来,有的人,真的是可男可女,可咸可甜,可A可欲,可铁血可性感。
色可倾锦绣河山,气可吞万里山河。
白苒转头,看向旁边的宫青临。
见他大红战袍,红色衣角在夜色中翻滚,如烈焰一般耀眼。
见他身批银色铠甲,腰配渊虹古剑,煞气四溢,金光熠熠,甲光映月金鳞开。
见他披风卷起,手持神弓弩,黑弓如铁,眸间霸气满满,果敢冷酷。
见他银色头盔之上的簪雉尾如一柄天外飞剑,也如火龙飞下九天。
见他银甲砌龙鳞,眉宇间有着不可抗拒的霸气冷冽,带着逼人的凌厉锐气。
他的身后,银龙军军容肃寒,满目煞气。
她不觉就想起那句词儿:奔腾千里荡尘埃,渡水登山紫雾开。 掣断丝缰摇玉辔,火龙飞下九天来。
她想赞一句:人中殿下,马中赤兔。
她叹,殿下果真是一举一动,都是满屏荷尔蒙。
宫玥和殿下,穿上战甲,虽然都是同样甲胄雪寒,同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可这视觉上,还是迥然不同啊。
她看着他和他,看着那雪寒大军,她红了眼眶,轻轻念道:
金戈铁马,热血少年盖风华
哪怕血染铠甲,白骨风沙,也要还我江山如画。
宫玥策马,走到白苒面前,伸出手。
她见那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如贝。
她伸出手,被他握在手心。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看着她,说:“苒苒,跟着殿下,别乱跑。”
转头又对那个他,说道:“宫青临,交给你了。”
宫青临策马上前,笑看着他,并未言语,只伸出手。
他和他,手掌互击。
这一击,是那无声的约定,是那永横的承诺。
宫青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她,策马走到一边。
宫玥静静地看着白苒,下一瞬,他低头,于青州城下,于万军之前,吻住了她。
宫青临移开眼。
万军屏息。
她一呆,随后毫不羞涩地,回应了他,热烈如火。
这一吻,不顾世俗,不顾万人之前,热烈而投入,炽热而缠绵。
万军动容。
良久,他轻轻放开她,道一声:“苒苒,等我。”
他转身,义无反顾地离去。
她说了,要他先离开,因为,她想看看他的背影。
她看见,他寒衣如铁马如龙,在这冬日里,在这风雪里,迅速远去。
他的身后,二十万大军如潮水,奔涌而去。
她看着他离去,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流泪。
宫青临策马上前,缓缓走到她的旁边,伸手捞过她肩膀,让她靠着自己,低声道:“小丫头,别怕,你的宫美人,是南风的战神。”
她擦了泪,点点头。
“走吧,咱们也该出发了。得为他,免去后顾之忧啊。”宫青临手缓缓抬起,示意大军开拔。
青州城外,铁蹄声声,浓烟滚滚。
浓烟散去后,独留空地。
......
此刻,在南风大地上,有另外一支军队,也趁了夜色,从肃州出发,往锦州方向而去。
还有另外一只军队,顶了风雪,出了湖州,横插重州,也往锦州而去。
......
帝京御书房内,天耀帝负手而立,看向南风地图,眼神移到漠北之上,定住,久久凝视。
新任京基大营大都督腾佩站在天耀帝面前,有些担心地道:“皇上,这宫玥和宫青临,真的能出兵吗?这万一不出,那匈奴南下,南风危也。”
腾佩看着那漠北的地图,一双修长的手,捏得有些出汗,清泉般的眸子里掩着痛色和担忧。
天耀帝轻撇唇角,扯出一抹凉凉的笑意,并不答话,只看着地图不语,心里却升起一股嘲讽。
宫玥,漠北已沦陷,你,还不着急吗?那可是,你的心血啊。
宫青临,你一心想要绘一副清明上河图,如今,还坐的住吗?
宫玥,宫青临。
山河已破,你们,该出来了吧。
你们啊,果真是宫钰的种啊,都学了他那一套家国大义,我就不信,这一次,你们不出来。
你们,都别骂朕弃江山于不顾,置社稷安危于一豪赌。
呵呵,朕啊,就赌这一把。
朕相信,赌赢的,终究是朕啊。
谁让,你们都是宫钰的儿子呢。说起来啊,朕还得,感谢宫钰。
感谢他永远把社稷把百姓安危放在第一位。如今,你们,也是学了他啊。
朕赌的,就是你们和宫钰的相似。
宫青临啊,宫玥啊,你们再有才华又如何,这要当帝王,那些仁厚,才是最大的绊脚石啊。
天耀帝敲了敲漠北那块版图,心里继续喃喃。
如今,匈奴要开始南下了吧。
宫玥,你可得给力了哦。
天耀帝把目光移向锦州,冷笑出声。
宫青临,我知道,你一定会料到世家要反吧,如今,你是在去锦州的路上吧?
说真的,这一次,朕可真的要感谢你们啊。这一次,没有你们,朕还真的有些......束手无策啊。
朕也感谢这苍天,给了这个机会。
让朕,可以借你们之手,一举解决了这内忧外患。也借这匈奴和世家之手,解决了你们。等一切落下帷幕,你们,将再无力量和朝廷对抗。那时候,这天下,将如朕一般,万寿无疆。
只是,可惜了你们这两个旷世奇才啊。
说起来啊,不是朕算计了你们。就凭你们的智慧,朕这阳谋啊,聪明如你们,怎会看不透?
可那又如何,你们,不得不应啊。
朕赢的不是智慧,不是才华,而是...够狠。
天耀帝不说话,腾佩也不敢再吭声,垂下眼睫,也盯着那地图,眸子里闪过各种情绪,最后,似终于想通了什么,长长舒了一口气。
但愿,一切如他所猜测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