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候夫妻回西北的头一日,林候去找了宫玥和宫青临。本来,一开始,是找宫玥,可到现在,他却觉得,应该把这两个小子都找来。
林候看了看宫玥,又看了看宫青临,最后再看了看那如影随形的他家丫头,摇了摇头,拿出一个长筒状的东西,递给了宫玥。
“这份东西,是当年宫钰交给我保管的。如今,他的两个儿子已长大,我也该,把它交还与你们了。”林候想起故人,神情有些怅然。
他当初把这东西交给他的时候,说,如果那两个孩子一直在朝里安安稳稳一辈子,那这东西,就让它永远不要重现于世。如果,天耀帝要动他们,那就,请他帮忙转交。
如今这情况,这东西,是该还给他们了。
一开始,他有些担心,这东西,究竟该给谁。可现在,他觉得,那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那是他们兄弟自己的事。他相信,这两个小子,和这南风所有的皇家兄弟,是不同的。
宫玥接过那东西,眼神微微诧异。
“打开看看。”林候笑道。
宫玥点点头,从圆通内抽出里面的东西。
宫玥和宫青临霍然抬眸,看向林候,脸色骇然。
见那东西,似一卷轴,那卷轴玉杆上的图案,如此熟悉。
宫玥颤着手,徐徐绽开那卷轴。
见那卷轴明黄,底色花纹为祥云瑞鹤,富丽堂皇。卷轴两端,有着翻飞的银龙。
见那明黄蚕食织锦上,玉玺红艳,黑色陈迹字体历历在目,右起圣旨两字,接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见那圣旨,密密麻麻,似见先帝心里诸多感慨。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
朕即位二十有六年矣,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圣,功更盼后人......
南风始建之初,太史皇延用前朝之秘密立储制,延续至今,弊端逐显......
皇四子*宫钰,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传大位于四皇子*宫钰。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白苒一看这明黄东西,再一瞅那样子,也自然明白过来。
哎哟喂,这是圣旨啊,难不成,是当初那不翼而飞的遗诏?
白苒从宫玥手里一把抢过那东西,细细读了起来,虽然全是文言文,不过倒也还难不倒她。这些套话,语文挺多,磕磕巴巴,勉勉强强地看完。
纵观整个圣旨,大概分为了三部分。
首先讲了先帝在位时候的各种丰功伟绩,然后又对那从前朝延续用到现在的秘密立储制进行了一番评论,指出秘密立储制虽然初衷美好,却逐渐走了样,弊端重重。
因此那先帝,有意废除秘密立储制。但估计身体不行了,也没法大刀阔斧,就还是暂时继续这制度。只是,为了避免争端和意外,先帝提前写好了这传位诏书。
“林候......”宫玥看向林伯东,似在求证。
“是的,没错,这就是传位诏书。当初都说遗诏不翼而飞,其实,那横梁里,根本没有所谓的遗诏。因为这传位诏书,先帝已在宫钰出征之前,就亲手交于了他。所以,天耀帝逼宫那晚,根本找不到秘诏在哪里。”
林候顿了下,又道:“秘密立储制里,除了遗诏,还需要密函,两者同时具备,也才算得位正统。”
“那密函呢?”白苒接口,这圣旨在宫钰手里,那当初的密函呢?
林候没说话,看了看宫玥,又从身上拿出一个盒子,抛给了他。
“喏,打开看看。”
宫玥接过,见那盒子看似普通,却用了最复杂精密的机关。看这黑子的款式和样子,似乎,并不是皇宫装密函的原配盒子。
宫青临瞥了一眼那机关,也有些诧异,接过去,细细研究了一番,露出一抹惊艳之色。
“宫玥,这手法,我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宫青临剑眉一蹙。
“是挺熟悉,小时候,他不是还和你交过好多次手嘛。不过,次次都是你去挑衅人家。”宫玥笑了,“你来开吧。”
宫青临一笑,还真是老熟人啊。
不过,他太了解这人的手法了,打开这盒子,自然不是难事。
一番骚操作,看得白苒眼花缭乱。
啪嗒一声,盒子应声而开。
里面,躺着先帝特有标记的密函。
“哇,果然啊,连密函都有了,我的乖乖。”白苒咂舌,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那便宜爹爹,“爹爹,这东西你哪里搞来的啊?”
“司空羽送来的。”宫玥替林候回答了白苒,淡淡一笑,看向林候。
司空羽啊?白苒脑子里立马闪现出那个清风雯月般的男子。
林候一笑,又从身上抽出一封秘信,扔给了他们,道:“果真如他意料的那样啊,自己看吧。”
林候心里微叹,这帝京三公子,还真是熟悉彼此的特点啊。
宫玥展开信,宫青临和白苒自然凑了过去,三个脑袋簇在一起,挨得紧紧的。宫玥在中间,宫青临在右边,白苒在左边。一边看,宫青临和白苒还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表达对方把信拉得太过去了。搞得中间那宫玥使劲揉眉心,一副无奈又头疼的样子。
看得林候一怔,随即又摇了摇头,笑了笑。
看来,果真是他多虑了,他和夫人,应该是可以安心离开了。
白苒总算磕磕巴巴地看完了。看完,心里又啐了一口司空羽。这信写得那么文绉绉的干啥。害得她边看还得求他们给他指点下。这司空羽嫁给塞娅珠那么久,怎么还没被那小公举带歪?
“我就说嘛,那太傅老头有问题。”白苒开始马后炮。
果然啊,密函在司空太傅那里呢。难怪宫玥第一次跟他去司空羽家,那老头子看宫玥的眼神很奇怪,很复杂。
难怪太傅这些年,不争不抢,力求自保。
难怪太傅在宫玥“弑君”后,故意和宫玥划清界限,却变着法子协助了宫青临的计划。
难怪太傅并不反对司空羽远嫁,原来是,早有预感这南风会翻天,希望大孙子远离这是非之地啊。不过,却又很有先见之明地,把这密函,让司空羽带出了南风,带到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安全保管。
听说,自从宫玥出了帝京后,天耀帝就对朝中所有老臣的府邸,进行了数次暗中搜查呢。那锦衣卫,干这事儿,是专业的。这东西如果还在太傅家,也保不准会被搜出来呢。
“爹爹,司空羽怎么会把这东西托付给你?”白苒有些疑惑。
“花呆内乱了,司空羽现在也忙得脱不开身。所以,想办法把这东西托付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你们。”林候解释道。
“玥和青临谢过林候。”宫玥对林候一礼,宫青临也跟着一礼。
有了圣旨和密函,他们起兵之事,也算名正言顺了。
“花呆乱了?”白苒一呆,微微有些替塞娅珠担心。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还好,王朝乱,一般是皇子夺嫡,对塞娅珠这公主来说,只要机灵点,别乱站队,到也无妨。
宫玥瞥了一眼白苒,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花呆国王只有一个儿子,如今,大王子因为身体原因病故,只剩下几个王女了,在花呆,王女是可以继位的。到如今,王女争权,无论塞娅珠想或者不想,都已经被卷进去了。按照花呆的传统,这种情况下,不争,结局基本只有死。不过,现今,花呆老王和王后还在,一时半会,还不会怎样。”
“林候,能否麻烦您转告一下司空羽,日后,若有玥能帮得上忙的,他尽管开口。”
林候点点头,算是应了。
“明日我就得启程,这花呆一乱,谁也说不清楚边关后续会不会变。”林候蹙眉。
“南风的国门,就有劳侯爷了。”宫青临出声。
林候再次扫了扫他们三人,移开眼,看向窗外,笑了笑,突然开口:“还欠我女儿一个婚礼。”
宫青临抢先道:“侯爷放心,我哥,从见到苒苒的第一天,就筹备着要十里红妆娶她了。我自当,尽我最大努力,让我哥我嫂子的心愿,早日达成。”
宫玥和白苒看着宫青临,笑笑。
“好。”林候也笑。
他们三人的心思,他懂了。
等林候他们走后,宫玥才又拿出另外一封信。
那是,司空羽写给他的,关于他拜托他打听他身世的回复。
只是很可惜,司空羽只说了花呆王后确实知道他的身世,但是却告诉司空羽,时候未到,她还不能说,因为宫玥他母妃曾经叮嘱过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告诉宫玥真相。
不过,司空羽却带给了他一点小信息,据说是赛娅珠想起小时候,偶尔听到花呆王后和谁的谈话。似乎,宫玥的父亲,和什么“东源弱美人”有关。
“弱美人?”宫青临噗嗤笑了出来,瞅了瞅宫玥,眼神很......
白苒也瞅了瞅宫玥,弱美人?当然,重点是......美人。
果然是,这个遗传学......咳咳。
宫玥瞪了他俩一眼,收起信。
等有空了,他得去查查东源弱美人是谁?不过眼下,暂时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