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夜里一声惊天巨响,地陷二十丈的晋阳王府,彻底化为了废墟。
四更天时,洞中火光冲天,将一切可见之物化作飞灰。
远远的往坑洞下望去,一片黑漆漆的,冷飕飕的气流从下往上,就像有远古巨兽蛰伏其中。
晨光微熹,坑洞边沿出现个红衣飞扬的妖孽身影,挑着眉,噙着笑,懒懒散散的在月华白的身影后跟着。
“你搞破坏,我善后,啧,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过瑾宝,你的破坏力可比我强太多,我啊,竟然眼拙了!”
戏谑的低笑不停从后边传来,带着蛊惑似的往耳朵里钻,凤瑾心中有气,下意识驳道:
“闭嘴!不要同我说话!”
她不过是趁着夜色出来发泄一下,谁知道他会跟来?
一把火将底下所有痕迹烧得一干二净不说,还好意思在这里打趣她?
凤归麟定定的望了凤瑾一眼, 眸光渐深, 缓缓勾唇,语气稀松平常的笑道:
“能把瑾宝气成这样,看来……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可不低呢?
“怎么办, 麟宝吃醋了?”
轻轻把弄着左手小指, 笑得意味不明。
树影婆娑,鲜血染就般的衣摆在缓缓拖动, 留下一道森冷诡异的背影。
凤瑾自顾在晋阳城中转了一圈儿, 巡视着城中恢复的情况,眼瞧着艳阳当空, 才拖拖拉拉的回了山庄。
回去的第一件事, 就是倚在廊下原木色柱子旁,挑眉问着刚从屋里出来的沈毅:
“那家伙死没死?”
沈毅斜视着吊儿郎当做派的凤瑾,嗤笑一声,露了一大片眼白给她。
“那家伙命硬得很, 不过是内力反噬, 受了些内伤。
“你放心,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沈毅还记得昨天傍晚, 凤瑾扶着吐血昏迷的谢玄闯进他的院子, 没经他同意就将人扔在了他床上。
先是眉头紧锁, 一脸凝重的问“他怎么了”, 后又阴沉着脸, 愤恨般的叮嘱“既然他要找死, 就给我往死里医!”
医师不杀人,凤瑾的意思他懂, 人必须得医好,但过程中不能给谢玄好果子吃!
巧得很, 他刚研了几道针对血蛊的药,医治谢玄的过程中, 让他试个药没什么吧?
屋里响起了几声压抑的咳嗽,夜一被屋中的人赶了出来, 跨过房门的时候见着凤瑾, 强打起精神见了礼。
“见过陛下,属下先退下了。”
垂头丧气,整个人狼狈又落魄。
那件事一出,谢玄就再也不肯重用夜一了。因
为情况不允许, 戴罪之身的夜一,才没有立即返回族中受罚。
凤瑾微抬下颌, 随意点了点, 吩咐道:
“朕是玄卫绝对领导者,虽然在你家统领大人那里,你犯了错需要接受处罚,但现在,犯错的是你家统领大人。
“他是如何吩咐你的,你暂且不用理会,只需按朕的命令, 好好儿照顾他就行。”
说罢, 摆手,示意夜一退下, 提步迈入了房中。
谢玄早就已经醒了,凤瑾对夜一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听见脚步声逼近, 他闭紧了眼睛,用后背无声的拒绝凤瑾的靠近。
脚步声还是停在了床榻边上,视线钉在他的侧脸,从柔和逐渐变得凛冽。
“跟朕说说,容家一行,发生了什么?”
女子的声音维持着表面的温和。
谢玄眉头动了动,放在胸口处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
后方一声冷笑,身体被巨力拖曳,险些将他拽下了床。
随后被推攘着坐好,还没坐稳,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脸颊处传来了灼烧般的疼痛。
是凤瑾扇的, 很用力。
扇得谢玄身形趔趄,脑子嗡嗡作响, 牙齿擦破唇角,渗出了一丝鲜血。
“谢统领,谢大人,真是好样的啊?
“朕跟你说话, 你听不见吗?”
谢玄无力的垂着眸子,双臂断折般搭在身前,整个人不带一丝表情,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着。
凤瑾缓缓扯起一抹笑,搭在肘上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两个字“毁灭”。
她想将周围的东西毁了,想将这间房子毁了,最想的是,将面前半死不活的人毁了。
她不气,真的,一点儿也不气。
食指微勾,磅礴的真气被压成一缕,窜入谢玄怀中,抽出了干净的手帕。
指尖轻轻一点,手帕带着扇耳光的力道,摔在了他的脸上。
“擦一擦,有些碍朕的眼。”
极寒之冰一般的嗓音,让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
谢玄眼皮动了动,机械的抬起手臂,拿着手帕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映着五只纤细的指印,红艳艳的,堪比最好的胭脂。
他弯着脊背,目光呆滞的看着地面,唇角还带着淡淡的血迹。
沉默,漠然,逆来顺受,带着备受凌虐的美感。
凤瑾强迫自己好久,才忍住不再对他动手。
深吸一口气,侧身坐在了床沿处,准备尽量心平气和的开口,木头般的人忽然往后挪了挪,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这是在躲朕?”
凤瑾被气笑了,
“难道是怕朕杀你?”
不,是怕我会伤害陛下。
谢玄抿唇,在心里苦涩笑道。
凤瑾的心里全是暴虐的想法,阴狠的抓住谢玄的衣领,死死的拽紧,右手抚上他频率错乱的胸口,忽然一摁。
痛哼声从谢玄喉中传出,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凤瑾俯身,魅惑万千的凑到他的耳边,危险的笑道:
“朕说了,你是朕的人,别想逃!
“不就是自虐么,既然你喜欢,朕成全你。朕以真气为锁,封住你奇经八脉。
“从现在起,你只是个没有武功的废人,哦,别忘了,你还是朕的贴身……暗卫,伺候朕的日常琐事都是你的。
“与朕有关的事,你好像都喜欢亲力亲为,刚好,朕有一堆衣服该洗了。”
凤瑾起身,笑得恶意又魅人。
“白芨稍后会将东西送来,记住哦,没洗完不能休息。
“朕的统领大人,可要听话哦——”
凤瑾毫不留恋的出门,谢玄闭眼躺在床上,笑得慰藉又悲凉。
落云山庄翠竹林,一袭妖邪红衣,拦住了身穿紧身黑衣的中年男人的去路。
“谢大长老,你就不去看看,万一凤瑾没憋住火,将哑巴打死了呢?
“你应该知道,咱这位陛下被惹恼后,什么都做得出来,那王府不就被她几招毁了么?”
谢大长老暗下眸光,冷淡的回道:
“谢玄是凤瑾的影子,他是死是活,全由凤瑾做主。”
“你们谢家人,当真这么绝情?”
凤归麟抬眸,笑得意味深长,勾人的丹凤眼冰冷凌厉,好似能直接看到人的内心。
准备离开的谢大长老步子一顿,冷冷的转身:
“如今这样,难道不是摄政王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