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兰妃被降为兰嫔,而孟晚晴因为产下了五阿哥,被晋升成了慧妃,两人的位分正好对调了。
慧妃知道庆庸所言是假的,猜想他要么是真的相信玉贵人的呼救,要么就是明明知道玉贵人的诡计还是愿意帮她掩盖。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让他继续当纳兰云骞的学生却是不妥。
如果庆庸知道的太多,万一哪天被纳兰云骞抓到了把柄,那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权衡再三,她向皇上谏言,请求皇上多多关心大皇子,让庆庸上正式的学堂,拜正式的老师。这样一来可以继续拉近和庆庸的关系,让他欠下这个天大的人情,二来也可以斩断庆庸和纳兰云骞的联系,同时方便自己控制庆庸。
慧妃向皇上说的谏言有理有据,感人肺腑。皇上一想也是,李妃已经过世,庆庸这一年多以来已经改好了乖张性子,从表面上看礼数也算周到。他本来就只是让庆庸跟着纳兰云骞修身养性的,而不是真正的为了让庆庸在学识上有所建树。
现在庆庸这块顽石已经被炼成了原石,可以继续打磨雕琢了。
因此,皇上同意了慧妃的建议,着令几位学识渊博,武艺高超的大臣教授庆庸各项专业知识,庆庸也就有了出入上书房的机会,和慧妃来往也更加容易了些。
皇上对庆庸的学业重视起来,就相当于抬高了这个不得宠的大阿哥的身份。庆庸本来就爱屋及乌,因为玉贵人而亲信慧妃,这下便更是对慧妃心生感激。
庆庸几次和慧妃接触,她都对自己嘘寒问暖,照顾地无微不至,比起玉贵人更加体贴温柔。再加上那一副倾国倾城的面容和温文尔雅的书卷之气,让庆庸对慧妃更加依赖信任,好像是把对玉贵人的思念和不舍都转移到了慧妃身上。
只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那个长着一张娃娃脸,陪他祭拜娘亲,为他作画,给他制衣的玉姐姐。
另一边,纳兰云骞最为了解兰嫔的脾性,春桃也一直是有分寸的人,他相信她们不会故意推倒玉贵人。可是关键的证词却是自己曾经的学生——庆庸所说。他心里始终放不下,思前想后,便想去找目击证人庆庸问个明白。
撷芳殿外槐树环绕,风景秀丽,早春的阳光洒在不怎么直的小径上,被叶子映地在石头路上现出斑斑驳驳的花纹。深红色的围墙上开了一道三米多高的门,便是撷芳殿的入口。
以前的庆庸最喜欢拿弹弓扔红色的围墙,或是爬到围墙上,用碎石子朝可怜的奴才们投掷。但是自从被纳兰云骞教导,庆庸的言行举止已经规矩了许多。虽然算不上天资,但是四书五经总也学会了个大概。
纳兰云骞有一段时日没来了,他一袭白衣踏进撷芳殿,三娘见到了他,先是惊喜,然后娇羞地低了低头,只是肤色太黑,看不出她脸上的红晕。
三娘日复一日地照顾着庆庸,她的人生中只有“庆庸”这两个字。主子喜欢的就是她喜欢的,主子想要的东西就是自己生活的意义。
直到纳兰云骞成了庆庸的老师,三娘才发现这世界上原来也有她自己喜欢的东西,他就像是在茫茫沙漠当中的明亮的星星,每日都盼着能看见它,欣赏它。即使高不可攀,即使遥不可及,但看着就很好,希望着便是生活下去的动力。
三娘行礼道:“见过纳兰大人。”
纳兰云骞:“姑姑有礼了,敢问殿下在哪儿?”
三娘轻轻叹了口气,抬眼望了望纳兰云骞:“回大人,殿下在藏经阁。”
纳兰云骞点了点头:“多谢姑姑,臣去看看他。”
慧妃和之前的玉贵人突然对庆庸这么好,三娘是有些担心的。他们主仆二人在宫中呆了十年,不曾有人这般示好,后妃对他们敬而远之是正常的,对他们讨好关心倒让三娘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迟疑了一会儿,三娘叫住了纳兰云骞,道:“大人,小主子的私事奴婢不便过问。只是玉贵人这一走,对殿下打击似乎很大。他现在整天闷闷不乐的,在藏经阁里一呆就是好几天,奴婢劝都不管用,奴婢实在是担心殿下的身体。”
纳兰云骞颇感意外,玉贵人和庆庸没有交集,为何庆庸会这么在意对方的逝世?
纳兰云骞:“殿下和玉贵人私下有来往?”
三娘:“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前段时间殿下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向奴婢说了很多玉贵人的好话,还问了许多关于她的事情。这段时日,慧妃娘娘也对主子十分优待,奴婢不知怎的,心里总是悬着。”
纳兰云骞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凝重,随即眨了眨眼,对三娘道:“殿下年纪尚小,有劳姑姑辛苦照料了。”
三娘含蓄地抿了抿嘴,低着头道:“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纳兰云骞点头示意,便向藏经阁走去。
这栋两层高的小楼和以前一样,孤零零地立在宫殿的角落里。
纳兰云骞站在门前抬头望了望,黄色的屋檐在蓝色天空的映衬下格外地鲜艳,屋檐上两只拌嘴的乌鸦正吵得不亦乐乎。
这个地方纳兰云骞很是熟悉,这是他在撷芳殿傻乎乎帮庆庸找三字经,被捉弄过的第一个夜晚,也是庆庸第一次对他敞开心扉的地方。
现在踏进门去,里面的陈设和过去一样,光线也顺着书架忽明忽暗,只不过书籍上的灰都被奴才们打扫干净了。
纳兰云骞在一楼扫了一圈,没有见到人,便走上了二楼。
庆庸正背对着他,席地坐在案前,侧趴在桌面上,眼睛注视着左手拿着的一张画,那是玉贵人在梅花树下给他画的肖像画。
听到背后有响声,庆庸连忙起身坐好,将画折叠收入胸前的口袋,这才转过身来。
看到是纳兰云骞,庆庸慢慢地站了起来,道:“书呆子?你怎么来了?”
庆庸虽然心里是尊敬纳兰云骞的,但是嘴皮子硬,便一直唤纳兰云骞为“你”,或者是“喂”,又或者是“书呆子”,纳兰云骞却从不计较。
这一年多的陪伴和教诲,庆庸在心里是感恩纳兰云骞的,但是现在看到他就会想起兰嫔,就会想起害死玉姐姐的凶手。而他今日前来,让庆庸本能地以为他是来替他妹妹说话的。
纳兰云骞看到庆庸眼睛微微发红,像是刚刚哭过,便问道:“殿下和玉贵人是怎么相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