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禄堂!”
“正是老朽。”
四人当中的柳川海,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踉跄后退,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转瞬,他有些恭敬的微微俯下身子,轻声的开口询问:
“您真是孙老前辈?”
“这还能有假?”
老人眯着眼微笑,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几个生猛后生,眼中全无惧色,胜似闲庭信步。
身旁,谢云天看的有些不耐烦了。
“大哥,你跟这老不死的讲什么,咱们上去一拳收拾了……”
啪~
谢云天的脸上狠狠地挨了一巴掌,通红的掌印在他脸上清晰可见。
“放肆!”
柳川海一巴掌打在谢云天脸上,用凌厉的目光死死的压着他,让他闭嘴。
紧接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示意其他三人停手。
也不管师弟谢云天狰狞的看着自己,起身上前,朝着孙禄堂便跪了下去。
“晚辈三皇门柳川海,见过孙前辈。”
“今日之事,是晚辈无礼,还请老前辈雅量,看在家师的面子上,放过我四兄弟一马。”
砰~砰~砰~
三个清脆的响头,力道之大地板都微微震了一下。
抬起头,柳川海额头上顿时便有岑岑鲜血渗透而出,俨然是用了全力。
“大哥!你……”
如此一番,不说是三皇门的三位弟兄,就连身后的混混都看不下去了。
“姓柳的,你搞什么鬼?”
“快动手宰了这老不死的,什么东西。”
柳川海没有理他,只是抬头看了看孙禄堂,见孙禄堂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他又跪在地上继续如同捣蒜一样的磕头了。
孙禄堂立身于前,负手而立,也不理他,只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砰砰砰的磕头声不断在房间里响起,不过短短十几秒,柳川海的脑袋就像是一个血葫芦一样了。
如此,孙禄堂方才缓缓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起来吧,练拳者,宁折不弯。”
“你这算是哪门子拳师。”
“老头子我年纪大了,脾气没那么冲的,你怕什么。”
“我还能打死你们不成?”
“既然你不愿意同我打,那就算了吧。”
“三皇门,倒是许久未曾听过了,你师父是哪个?”
“于鉴?陈有清?白云峰?还是王福全那个小王八蛋。”
“回前辈,是李尧臣,如今在城里前门外天桥开了一件茶社,我们只能算是记名弟子,不敢辱了老师名声。”
老人眉毛挑了挑,像是在回忆这个名字。
良久,胡子抖了抖笑了起来。
“老了,老了,倒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我这几天就在医院检查身体,你回去带我给他问个好,若是没事儿,就让他来陪陪我老头子。”
“谢前辈!川海断不敢忘!”
“去吧,去吧。”
“不想打就算了。”
老人摆摆手,柳川海起身行了一礼,然后如蒙大赦一样的带着几个师兄弟便要离开此地。
见这四个拳师要走,有帮派里的头目拦住他们,质问他们怎么回事。
柳川海却理也不理的带着人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屋子的混混和头目发呆。
“草,搞什么鬼。”
“这几个死人搞什么鬼?”
“特娘的,给我上,宰了这个老东西!”
见拳师离开,先前吃亏的那老大,眉毛拧的像是恶鬼,晃了晃脑袋,自己带着几十个小弟便冲了上去。
他们几百个人在这儿,还能让一个老东西压住了不成?
孙禄堂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负手立在原地,似是神游天外。
医院外,四人刚刚走出没有多久。
谢云天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质问大哥为什么打他。
“大哥,你干嘛跪那老东西,他一个老头子,还这能翻了天不成?!”
“糊涂!”
“练拳练了十几年了,孙禄堂是谁你不知道么?”
“是谁?”
“自出洞来无敌手,双拳横推十九州,天下第一孙禄堂!”
“你不知道他是谁?!”
“你我兄弟拜师李尧臣,祖师宋彩臣,习的是三皇炮锤。”
“可你知道,这孙禄堂纵横江湖之时,宋彩臣在他面前便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虎头少保孙禄堂,天下第一手,你当这天下第一的招牌是怎么来的?”
“一手形意八卦,压得半个中国武行抬不起头来,你当他是什么人?!”
大雨中,柳川海用一种后怕的语气缓缓说着。
“拳怕少壮,大哥,他就算年轻的时候在厉害,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老头子,我就不信一个打四个,咱们还打不过他?!”
柳川海瞥了一眼谢云天,又看了看周围几人,似乎都是如此想法。
他皱了皱眉头:
“国术三境,明,暗,化,你们得了几分?”
“回大哥,只是初入明劲。”
柳川海冷哼了一声,回首眺望医院,原本明亮的灯光,此刻似乎染上了点滴血色。
“你我师尊李尧臣不过也才是暗劲。”
“你们可知那孙禄堂在武学上的造诣,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臻至化境?
“十五年前,其更是以绝妙拳理糅形意,八卦,太极三大拳种为一体,创孙氏形意,你们现在武馆里读的《拳意述真》便是他所编著。”
“堂堂一代化劲宗师“神鹞子”陈魁、“京西刘”刘正邦,仅仅是看了一眼孙禄堂的表演,就直接抛弃了自己在北平的家业,跟着孙禄堂去学拳了。”
说道兴起之处,柳川海身体轻轻颤抖,只觉得有一种从血海当中侥幸逃回来的感觉。
“他是什么人?”
“如果说化劲之上还有天地的话,那么整个九州也维他孙禄堂最有可能突破化劲。”
“跟一个化劲之上的存在动手,就算是他老成了现在这样,可你们究竟有几条命够他杀的?!”
雨夜中,柳川海拉着自己的三个师弟朝着北平前门天桥的武术茶社去了。
虎头少保孙禄堂在北平!
这件事儿无论告予师尊!
雨夜下,四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在他们的身后,原本静谧的德国医院,似乎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打斗声。
不过过了几分钟,却又成了凄凄惨惨的哀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