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江绾总觉得自己有件事没做,想了半天,才记起,她忘记跟江星说她已经从B市回来了。
于是,温煜洗完澡出来以后,就看到江绾给江星打电话。
一边打还一边喃喃自语:“不对啊,这才十点不到,怎么不接电话呢?”
温煜擦着湿淋淋的头发走过去,把手机拿过来放到床头柜上:“你姐姐应该早就休息了,听温寒说,她这两天生病了,在医院呢。”
“生病?”江绾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温煜以为江星早就跟她说了,刚看她打电话的神情他才知道,江绾还被蒙在鼓里,这样看来,江星不被亲生父母认可的事情江绾也应该不知道。
“我以为你姐姐跟你讲过了。”温煜坐在她身边,看她一脸担心的样子,耐着性子跟她说:“明天你上午上完课,可以去医院看她,但是现在晚了,就别打扰她了,温寒在照顾她呢,放心吧。”
也只有这样了,但是江绾还是想要知道江星现在到底好不好,于是缠着温煜要他给温寒发个微信问一下。
温煜哪敢不从,快速发了消息过去,不到一分钟,温寒就回复了过来:【没事了,烧退了,明天上午就能出院。】
第二天上午上完课,江绾就请假去了江星那里。
进门的时候,刚好赶上温寒出来,二人打了个照面,寒暄过后,温寒就离开了。
江绾偷偷的问江星:“你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江星笑着摇头:“没有。”
“那也快。你都让人家留宿你家里了,说明你心里是认可他的。”
江星倒也没有否认,“对了,绾绾,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江绾对礼物不太感兴趣,“这个不重要,姐,你怎么就生病了呢?”
“大概是南北方温差大吧。”
听她这样说,江星也没多想,又问:“你上次给我打电话时不是说做DNA了吗?当时电话里听你的语气成功率HIA蛮高的,结果怎么样?”
若是在昨天之前江绾问这个问题,江星想,自己一定还会沉浸在痛苦中,会在江绾面前释放一些痛苦压抑的情绪,可是现在,她虽然并不是完全放下想通了,至少不会那么钻牛角尖,让自己更加痛苦。
昨天温寒跟她说:“这件事要说你有什么错,大概就是太渴望那份缺失多年的爱。可这算什么错?这是任何一个与你有相同经历的人在正常不过的渴望。或许,他们是因为与你太陌生了,或许还有别的原因,但无论多少个或许,那都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你付出时间,付出精力,不计代价甚至不顾生命危险的去寻找她们,你有什么错?所以,江星,你不该用他人错处来让自己变的痛苦不堪,你可以一时想不通,但是不能一直想不通。”
虽然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可是她内心在逐渐释然。她不会一直颓唐下去,这一场持续不退的高烧,已经将她内心所有的迷茫,渴望,期待,不甘通通烧的没有了踪迹。
她再也不会对亲情抱有任何幻想了。
“找到了。”江星淡然一笑:“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弟弟,都找到了。”
江绾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们怎么样?对你好吗?你们见面时是什么样子?”
江星盯着江绾,她大大眼睛里满是好奇,想必是因为她们有着相同经历,她才会如此渴望听到她想要听到的那个答案。
但是很遗憾,她所希望的抱头痛哭,互相倾诉二十几年来的思念,邀请三姑六婆十里八乡大肆庆祝的场面,一个都没有。
“绾绾,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你发亲生父母,你希望你们的见面是什么样子呢?”江星把问题丢给了妹妹。
江绾不是没有想过,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分别二十几年,无论是痛心疾首的泪流满脸,还是四目相对时的相顾无言?她觉得都好。
“只要是他们,我觉得怎样都好。就算是上来抓着打我一顿,怒斥我当年为什么调皮跑丢掉,我也觉得很正常。”
只要是他们,怎样都好。
“如果是很冷淡呢?对待你像个陌生人一样,连热茶都不肯给以一杯,离开时,没有挽留,没有对再次相见的期盼,你也能接受?”江星问。
江绾想了想,这个结果的确很糟糕。
“现在的我们于他们而言,可不就是陌生人嘛。”
江绾拉着姐姐的手,其实她已经猜到,姐姐与自己亲人见面的结果大概就是她所描述的那样,而她生病,也并不是因为什么南北温差太大。
“我从前不太想去找他们,的确是怕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后来我想,即便是这样,我也要找到他们,我想看一看,那对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长什么样,过的好不好,这些年有没有想过我,找过我。我想问问他们是怎么把我弄丢的。我想告诉他们我不怪他们,因为他们,我才能来到这个世界,才有机会品尝这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江星把江绾紧紧抱住,两个人都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流着泪。
“谢谢你绾绾。”江星哽咽着说。
江绾在江星这里吃了午饭,下午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离开的这三天,是其他老师帮忙代课的,虽是学校安排,但她还是从B市带了礼物特意去答谢,顺便了解课堂上孩子们的动向。
代课老师说,他们表现很好,虽然成绩不是最好的,但是课堂表现,那种活跃程度,求知欲却并不逊色尖子班。
江绾就知道,他们会越来越好的。
下午放学后,她因为给几个同学讲题,在班级多留了一会,讲完之后,才发现,季展予一直没走。
“怎么不去食堂吃饭?”江绾问。
季展予看她的眼神变的神秘莫测,他从自己的座位朝她走过来,眼睛一直盯在江绾身上。
直到立在江绾面前,他才有些难掩激动的缓缓开口:“江老师,我以后私底下可以喊你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