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酌在厕所里拨通了白念枫的电话,那边的白念枫过了很久才接起,因为不识字,所以白念枫还用着老人机,没有存备注,来电显示只是一串数字,她接起电话之后很疑惑的问了一句是谁。
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和感慨,月酌轻声道:“念枫阿姨,是我,月酌。”
“是小月酌呀!”接到月酌的电话,白念枫很是开心,“怎么了?小月酌最近不是很忙吗?今天阿姨来上班的时候还听见城区出了好大的车祸,阿姨也不太清楚,小月酌你走路可得小心点,要多注意。”
月酌听着白念枫对自己的嘱咐,心里难免有些酸甜滋味,她抽了抽鼻子,道:“念枫阿姨,你以前是不是叫白月?”
白念枫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多想,“你这孩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顾泽枫还活着,他没有战死沙场,他现在是帝国的上将。”月酌压着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个人情绪,“念枫阿姨,来见一见他吧,他很想你,他孤寡了一辈子,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白念枫那边没了声音,良久,月酌才听见白念枫颤抖而又哽咽的声音,“我只是个糟老婆子,配不上帝国的将军······”
她在哭泣,月酌能够听出来,于是月酌深吸了一口气,道:“顾泽枫是我的干爹,他就是领养我的人,他养了我二十年,念枫阿姨,我很清楚,干爹不会嫌弃你的身份,他很想你,很爱你。”
白念枫那边却只剩下哭泣的声音,没有回应。
月酌沉下脸色,她也知道现在顾老将军的身份是白念枫心里最大的障碍,她轻轻叹了口气,“念枫阿姨,昨天的车祸,就是发生在干爹身上的,我们现在在首都军医院,念枫阿姨,干爹伤得很重,算我求求你了,你来见他一面好不好?我让我的助理去接你。”
“他受伤了?!”白念枫听得慌了心神,“小月酌,你本事大,你千万······千万不要让他出事啊!”
月酌咬了咬牙,“那念枫阿姨就来吧,我的人会去接你。”
她说罢便挂了电话,长叹一声,然后给自己的助理打了电话,把地址给了助理,让助理去接白念枫过来。
思考了片刻,月酌没有走出厕所,而是给顾皓打了个电话,在顾皓接起电话的时候,月酌没有废话,直接道:“皓哥哥,就现在,去买一对对戒,不用管别的事情,就按照你的审美来,男戒20号,女戒15号,只要你觉得好看就行。”
顾皓在办公室里听得一愣一愣的,用笔记下了对戒的尺寸,然后拿着纸条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宝贝?怎么这么着急?”
月酌来不及解释什么,只道:“买了对戒之后立马来首都军医院,等你来了我再跟你细细解释,原谅我的任性,但是这真的很重要,关系到干爹的幸福。”
顾皓应了一声,“行,交给我,你先照顾好大伯。”
月酌挂了电话之后才走出了厕所,对顾老将军和顾母笑了笑,“我已经让我的助理去接念枫阿姨了,干爹你先别激动,把情绪缓下来。妈妈,等会儿念枫阿姨来了你可在旁边帮忙劝劝,我年纪小,到底是没见过世面,有些话还得妈妈来说才合适。”
顾母拍了拍月酌的手,“妈妈知道的,小月儿放心就好。”
这种事还是得顾母这种擅长说媒的女人来做,月酌到底是显得年轻,有些话确实不应该她来说,这是她的分寸,也是给顾母留了面子。
不到半个小时,月酌的助理就把白念枫接过来了,但是即使是月酌的助理带进来的人,也是被搜了身,还被警告了几声才放进了顾老将军的病房。
白念枫脚步匆匆的进来,却在面对顾老将军的时候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是这眼泪却在一瞬间就落了下来。
“月月······你真的来了?真的是你吗?我没有在做梦吧?”顾老将军看着眼前的女人,也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三个女人同时按住了。
“别动,别动,你别扯到伤口。”白念枫即使是哭成了泪人,却也还是顾不上擦眼泪,连忙把顾老将军按回了床上,然后又没了言语,只是看着自己久违的爱人,止不住的掉眼泪。
顾母叹了口气,打量着面前这个尽显苍老的女人,白念枫没读过书,孤身一人也没个依靠,好在是性子温和,才进了福利院照看小孩子们,但工资不高,家里连电视都没有,身上唯一的电子设备就是那个老人机,还是福利院给的。
也是可怜人,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她应该也比顾母大不了多少,却比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顾母看上去苍老了十多岁,可即使如此,也依稀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
“月月,是我对不起你啊!是我负了你这一生啊!”顾老将军脸上是老泪纵横,他这一辈子哭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昨天到今天多,就像是这短短几十个小时间发生的事,要他流尽了这一辈子的眼泪。
“枫哥,你别说话了,别说话了,你伤得重不重?伤在哪儿了?快让我看看。”白念枫还想着顾老将军身上是有伤的,因为月酌之前是跟她说,顾老将军伤得很重。
月酌连忙给顾老将军使眼色,她疯狂的眨着眼,然后按住顾老将军的另一只手,“干爹,你别太激动了,医生说你是内伤,内脏被冲击震伤了,可千万激动不得,万一内出血了,是要手术的!”
顾老将军到底是养着月酌长大的,这会儿也明白了月酌的意思,于是躺在床上,呼吸都急促了一些,开始重重的咳嗽,“我,咳咳,我没事,咳咳······”
白念枫没读过书,在福利院干了几十年,也没什么太多的见识,只听得月酌说得很严重,也知道内伤是看不见的,又看顾老将军虚弱了下来,一时情急,也没察觉出不对,连忙轻轻拍着顾老将军的胸口给他顺气。
“枫哥,你不要激动,我在的,我在的,我好好照顾你,你千万不要出事。”白念枫这又是给顾老将军顺气又是给他倒水的,看上去这两人不像久别重逢,反而像是已经相伴多年爱人。
顾母见状,便上去道:“白月姐姐,你好,我是顾泽柏的爱人,也就是枫哥的弟妹。枫哥这么多年都想着的是你,旁人不知道来了多少说媒的,都被枫哥拒绝了,我听我儿媳妇说啊,你现在还没嫁人,枫哥这辈子也没娶别的女人,你说,你们也算是有情人,不如就破镜重圆,把这剩下的几十年,好好一起走了。”
白念枫哭着摇头,“不行的,不行的,枫哥是帝国的将军,我就是个没文化的糟老婆子,我怎么配得上他?”
顾老将军正想说什么,又被两个女人瞪回来了,顾母拉着白念枫的手,摸到她手上的老茧,向来心软的她也是心疼了起来,道:“好姐姐,咱们这个年纪算什么糟老婆子?你要是进了顾家,我定然是会好好照顾你,顾家的男人在外边打拼,咱们就在家享清福就好了,这不,我这儿媳妇也乖巧得很,等她和我儿子领了证,咱们娘仨就天天出去逛街买衣服,那是享不尽的天伦之乐。”
说着,顾母给月酌使了个眼色,月酌也笑吟吟的挽住白念枫的手,“是呀,我小时候在福利院,念枫阿姨是最疼我的,我还正愁没法子报答念枫阿姨,现在正好,念枫阿姨和干爹在一起,那就是我的干妈,我呀,就和皓哥哥一起,孝顺你们。”
白念枫有些动摇,她也舍不得顾老将军,也想和月酌他们一起生活,只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却又摇了摇头,“我······我配不上你们家······”
月酌轻叹一声,又劝道:“只要干爹喜欢,哪儿还有什么身份这一说?况且念枫阿姨这么多年,是老实也好,是本分也罢,只要是心地善良的人就够了,干爹都这个岁数这个地位了,怎么还会在意自己爱人的身份呢?而且说到底,我也是从福利院出来的,说得难听些,我这个孤儿的身份,还比不上念枫阿姨呢,但好在皓哥哥喜欢我,我才能嫁进了顾家,妈妈和爸爸也对我很好,他们都是很和善的人,念枫阿姨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你还喜欢我干爹,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白念枫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顾老将军,“枫哥······你当真不会嫌弃我吗?”
顾老将军都快气厥过去了,他这是生平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的身份地位,但在白念枫面前,他又没了脾气,甚至是有些讨好的笑道:“月月,本就是我对不起你,苦了你一辈子,你若是还愿意嫁给我,我恨不得八抬大轿把你娶回来,哪儿还说得上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白念枫神情松动了不少,她想起之前和顾老将军的婚约,想起自己终身未嫁,今天又知道顾老将军终身未娶,心头一动,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的趴在顾老将军的怀里,痛哭了出来。
那个让她赌上终生的人,终究还是来娶她了,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是她没有赌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