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莺做了一个梦。
天玄宗的晨钟敲响过三次,她还在床上惊魂未定,整个脑袋都懵懵的。
她看向自己的手。
这双手洁白无暇,十指纤纤,看上去是一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的手。可就是这双手,在梦境里手染鲜血,爆发出强大的威势,一人一剑斩杀妖兽无数,尸山血海塑造了她的王座,成为了大家所仰慕的剑道宗师。
……可是,怎么可能呢?
殷莺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明明只是一个三灵根的小废物罢了,别说那些天灵根的天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二灵根都比她强。
想到今天的晨课,殷莺打了个哆嗦,从床上一跃而起——今天的授课老师是那个灵根至上论的老巫婆!她在她那里一向要不了好。
她连早饭也没吃,紧赶慢赶地一路飞奔,可惜还是来迟了。
老巫婆正在用赞叹的眼光看着教室里天灵根的天才,来自天道宗的交换生仲长池,口中赞叹不止:“真是钟灵毓秀,天生我材!你一定能在长生大道上走得很远的!”
殷莺心里暗自撇嘴,可还是不得不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咚咚咚。”
看到殷莺这个三灵根小废物的时候,老巫婆的脸色比翻书还快地变了。
“你怎么迟到了?你居然迟到了!”
她那张中年女性遍布细纹的脸上,露出像看到了苹果里的虫子一样的表情:“一个三灵根!我们宗门为什么要让三灵根的进入内院?她应该去外院和那些杂灵根一起!”
天玄宗分内外两院,三灵根以上的收入内院,其他四灵根五灵根乃至于其他杂七杂八的,就在外院。
殷莺面色不改,可教室里其他三灵根的纷纷露出一脸不忿、又带了点羞惭的表情来。
“抱歉老师。”
她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直接道歉。
殷莺知道,不管她说什么,这个对三灵根深恶痛绝的“老师”都会选择性耳聋。
殷莺当做听不懂女性教师的冷嘲热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挨骂机器。
过了好一会儿,她也觉得没意思,挥挥手算是放过了她:“赶紧回去上课!天赋差也就算了,还不知道勤能补拙的道理!”
殷莺从善如流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老巫婆虽然嘴毒又有偏见,但也的的确确是有本事的,今天这一堂课讲的是如何抽取灵力。
“你们都是新入门的弟子,除去一部分在家中就觉醒的,都还不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灵力……”
她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圈,自然又话中带刺,殷莺只当听不到,全心全意按照她说的方法运转灵力。
“现在,用我刚才教过的方法,点燃这盏明灯。”
她手指轻点,在座的三十位学生面前都出现了一盏灯。灯很脆弱的样子,小小的一盏,像是随便一阵风都能把它折断。
她话音刚落,仲长池已经点燃了这盏灯。他神态自若,毫无骄矜之色,一派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赶紧。
老巫婆在他旁边夸奖,大家也纷纷投去敬佩的目光。
殷莺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点燃自己的小火苗。
她是三灵根,本就比不得这些天灵根天赋异禀,但勤能补拙,骄傲和要强好像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
三灵根又如何?
漫漫历史长河,莫说三灵根了,就是五灵根,也有成功登上仙路的人!
第二盏灯、第三盏……第二十盏灯。
大家都捧着自己的灯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看向那些还不能点燃灯的人。
果然,这些都是二、三灵根。
他们露出心知肚明的神色。
果然,虽然修仙之路漫漫,有灵根已经是百里挑一,但灵根的优劣,的确决定了他们在这条荆棘遍布的道路上能走多远。
毫无疑问,那些天灵根的天才注定独占鳌头。
殷莺像是感受不到那些目光,专心致志,只看着自己的小灯。
火!
她在心里呼唤着。
殷莺能感知到,她的呼唤不是毫无回应,她的血脉里分明流淌着力量,可这份力量却不能为她所用。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眼看着又有几盏灯点燃了,殷莺不能控制地心神微动。
难道她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进入天玄宗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一般浮现在眼前,检测出有灵根时父母族人欣喜的样子,她满怀期待进入天玄宗的样子,一次次被打击、被看不起的样子……
难道,灵根真的决定了一个人是否能够成功?
不,她不信!
殷莺闭了闭眼睛,继续抱元守一,运转心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一直在催动体内的那股力量,灵力不断涌入身体,那盏灯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火星。
很小,但光芒很亮。
这一点儿光芒和普通的黄色光芒不一样,这是有一点儿青蓝色的,像是在幽幽月光下燃烧的火焰。
很美丽。
殷莺看着这一点儿火星,在点燃这盏灯之后,她感到了如潮水般涌来的疲惫,身体也有些无力。
不过,她做到了。
看着殷莺如释重负的欣喜模样,老巫婆嗤笑一声,但好歹没有再添油加醋什么——
她刚刚似乎看到了裴长老在门外的影子!
这可是全宗门最年轻、最前途远大的天才人物,整个宗门都把他当场宝贝一般。若是被他随口说一句不好,那她可能就真的不好了。
“哼。”
她冷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下课。”
学生们和她大声告别。
直到她的身影彻彻底底地消失了,教室里压抑的气氛才微微松弛下来。
“真是笨死了!连一盏灯都点不亮。”一个打扮光鲜、趾高气扬的少年在冷嘲热讽。
“嘘,老师还没走远呢。”
“有什么要紧?我们这位教习长老,可是最讨厌这些三灵根的蠢货了。”
殷莺皱一皱眉,看过去。
一个和她同样三灵根的女孩子捧着自己的灯,脸色苍白地咬着嘴唇,低下头去任由他们说。
其他学生三三两两地走了。
殷莺也被成灵一拉,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