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苏沫愿意还是不愿意,开心还是不开心,她还是坐在了前往京都的马车之上,虽然车窗外绿意盎然,山峦叠加,一派春意,然,坐在车内的苏沫,脸上却透一丝喜意,满心哀悼。
苏张氏坐在她的身侧,一直用着担忧的神色看着苏沫,总想要开口与她搭话,可是,每每这话刚一到嘴边,却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得放弃,突然,她一直放置在膝前的手一凉,她转过头去,却对上苏盛况那笑意盈盈的温和笑容。
“夫君……”苏张氏心下一暖,顿时感动非常,心想,虽然此前这人将其丢一旁数十年未理,但,此番他不仅是亲自前来寻她母女二人,还对她这般体贴入微,倒也显出其几分真意来,若能长久,倒也是好的。
“你且放宽心,这沫儿晚些时日便也就懂得你的心思,也不会再与你闹脾气了。”苏盛况说的话里带着浑然天成的官威,更透着信服,再加上其眉眼里的温柔,当真是让苏张氏直接沉溺其中。
“嗯。”苏张氏在他的温柔之中,轻点了下头,而后便再次转过头,关切得看着苏沫。
京都,苏府之内,苏陈氏在自己的房中得到了,苏盛况正带着苏沫母女走在了这回归京都的路上之后,便气得直接将手中的茶杯砸在了地上,将矮桌上面盛放着水果的果盆全部推砸在地板之上。
此时,苏溪也得到了消息,快步奔了进来,看到这地上一片狼藉之后,便立刻脸色泛白,心想,这看来消息是真的了,娘都气成这样了,哪能有假?
“娘。”苏溪小心翼翼得轻唤了一声,却只是提着裙摆,站在门前,不敢再踏进一步,只是看着苏陈氏,带着担忧。
“溪儿,她们还是来了,来是来了。”苏陈氏支着自己的左手,撑住了自己已然有些泛痛的脑袋,她的语气带着无力,更带着失落与失望,还有浓厚的怒意。
“她们母女怎么能做到这样阴魂不散!为什么,明明眼看着就要消失了,转眼又冒了出来!”
是啊,为什么又冒了出来?
苏溪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想法,明明已经安稳了这么些年,为何,还要让她再遇到她?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虽然,她明明与苏沫都没有相处几年,明明也没有重大的冲突,可是,为何,为何她会这般害怕她,也因为这个害怕,让她与她娘一样,处心积虑得陷害她,想让其消失。
“啊~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苏陈氏突然大叫了起来,情绪已经有些失控,哪里还有平日里那个一脸温柔,又将所有的事情运筹为握的女主人,这苏府的当家主母呢?
“娘,您冷静些。”若是您都失控了,那么,这仗她们也不用打,便是直接输了。苏溪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进去,越过满地的瓜果碎片,来到了苏陈氏的身旁,“若您在这个时候便已然失控,那么,我们就全部都输了。”
输了?
苏陈氏心神一凌,是的,不能输,若是如今便已经乱了阵脚,那么,岂不是真的要将她这经营了数十年的苏府让于旁人,还是一个令其痛恨的女人,一个从才出现便将自己夫君引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可怕女人。
“是,你说的对。”苏陈氏此时已然慢慢安静了下来,心中烦乱的心绪均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抬眼看着苏溪,眼里带着果决,“溪儿,你会站在母亲身旁,一起与那苏张氏母女斗到底的吧!”
“是,娘。”这是必然,不止是因为她想让苏沫永远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更重要的是,苏陈氏纵然有再多的不是,也是自己的母亲,若是身为女儿不帮着自己的母亲,那也就不是她的女儿了。
苏沫,已经成了她的心病,一块一直折磨着她的心病,她是真的痛恨,可是,却不知到底痛恨着她什么,就好像恨她是她的本能一般。
“好,那就让我们看看,她苏张氏究竟可以在这里,呆多久。”说罢,她的眼神便突然暗了下来,里面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狠戾,而她的眼神,也成功让苏溪浑身一颤,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母亲,也会有这般令人惊恐的眼神。
而这一刻,在她的心里,似乎,有什么地方,慢慢崩塌了。
“是的,娘。”希望,不要太久,因为时间久了,她害怕,苏沫还没有除去,而她却已然疯了。苏溪看着自己母亲略带着狰狞的表情,心里暗暗得想着。
而,无论如何,苏盛况仍是带着苏张氏与苏沫在离开白霞庵的第十天,踏进了苏张氏与苏沫久违了的京都,也回到了这个让苏沫厌恶至极的地方,苏府,当朝的丞相府。
当,他们的马车停靠在苏府大门口的时候,苏陈氏正带着一家老小全数站在府门口,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她们跃下了马车,而后,笑着迎了上去。
“夫君辛苦,妹妹辛苦。”苏陈氏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今日她一身灰蓝色织锦长裙,散花薄雾般,点缀着朵朵牡丹的百褶裙,头上一根素色的长簪,简单却又不失身份,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旁人所不及的气场,这可能便是这丞相府的当家主母所应该有的气势。
“你也辛苦,都准备妥当了吗?”苏盛况对苏陈氏这般识大体的模样,备感欣慰,当下拉着苏张氏抬步向前,苏沫只是沉默着跟着他二人身后,朝着苏陈氏微低了下头,便算是见过礼了。
“是,夫君一切均已妥帖,妹妹应该会喜欢。”苏陈氏自然是注意到了苏沫,她先是眸色一暗,而后重又挂上亲切温婉的笑意,上前拉住了苏沫的右手,笑着道,“这就是当年的那个小苏沫吧,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果然是妹妹的女儿,一样的水灵可爱啊。”
“谢谢姐姐。”苏张氏微低着头,脸上净是幸福的笑容,而这笑容顿时成了在场所有女人的眼里的一根刺,恨不能拔去,抹杀,而苏张氏却浑然不知,倒是苏沫悄然得抬眼轻扫了下在场那些个脸上带着笑,心里带着刀的女人们,嘴角微勾。
“走吧,不要站在门口了。”苏盛况对着苏陈氏轻点了下头,表示认可了她的识大体后,便继续拉着苏张氏的手,往里走去。
“都进去吧,我们一家人坐下说。”
而苏陈氏以及站在其身侧的其他妾室们则在见到他们走来时,只时宜得足下莲步微移,往旁边轻移了下脚步,为他们几人让出了一条道来,这更让苏盛况心情愉悦。
“是,我们也是好久没见妹妹了,一时倒真是忘记了这门口风大。”苏陈氏说罢,便巧笑得抬步跟上了他们的脚步,而她拉着苏沫的手却仍是未放开,在她们的身后其他众人便也快步跟上。
“你倒也是有心。”苏盛况因她这一句话,再次对其点下了头,心想,此次出门寻这苏张氏母女之时,她还反对,当时他还有着一丝疑虑,此时看她这样的作派,心里倒也是放松开来。
当真不愧是大家之女,着实识大体的紧。
“应该的,只要夫君开心满意,我便也满足了。”苏陈氏再次扬起了嘴角的笑意,脸上真挚得令人感动,若非知晓上一世她的所做所为,苏沫还真的会认为,她是一个温柔良善的女人。
虚伪。
这是苏沫对其最大的评价,也是唯一的评价。
不过,若是与这些人继续相处下去,也当真是累极了。苏沫眉头一紧,心里再次不悦起来,而后抬头看了眼一脸幸福笑意的苏张氏还有那一脸温柔长情模样的苏盛况,然后,眼波轻转,轻轻一笑。
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其指尖轻转,一丝凡人不可见的白色莹光直朝着苏盛况而去,而后慢慢渗进了他的身体之中,几乎是同时,苏盛况的脚下一崴,整个人一个蹶迾,重重得倒在了地上。
“夫君~”众人惊呼上前,均伸出手想扶他一把,只是,看来终究是要失望而归了。
“夫君,可还好?”离他最近的苏张氏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蹲下了身子,想要将其扶起,只是一个人的力量总归还是有些力所不及,于是,站在这苏盛况另一边的苏陈氏便自然得也跟着蹲下了身子,扶住了他的另一旁。
“夫君。”她轻轻一唤,手上也是极为用力,而在这二人的一起搀扶之下,苏盛况终于站了起来,只是这脚,终究还是崴了,疼痛难忍。
“我还好,只是这脚怕是崴了。”苏盛况堪堪得站起了身,然,脚着实太痛,自己根本无法站稳,于是他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压在了二个女人的身上,心想,自己怎么就突然崴了脚了呢?
而后低头一看,一块小小的,只有其大拇指大小的石头,安静得躺在那青石地面之上,原来是这东西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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