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她猛地把宴敏远的头从水里提了上来,声音轻柔而又诡异,“是啊,我也奇怪怎么没让我死成呢,估计是不甘心吧,不甘心就这么死在外面吧,所以撑着这一口气回来了。”
宴敏远听着她的话,背脊骨泛起了一阵的凉。
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到宴九冷戾地一句,“回来讨债!”
倏地,她手上一个用力,宴敏远的整颗脑袋就重新摁回到了水里。
在那措手不及之下,他呛了好几口水,浴缸里更是一个个气泡不断的冒了出来。
随着时间的过去,宴九始终没有把人提上来。
被死死摁在水里的宴敏远明显感觉到胸口那股窒息感越来越重,像是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胸口,氧气的渐渐缺失让他大脑开始空白。
他觉得,宴九这回是真要杀他。
杀他……
这两个字让他一个浑身打了个激灵,当下就用力的挣扎了起来。
浴缸里的水声哗哗的响起,水花更是四溅开来。
只是宴敏远越是不断的挣扎,宴九手上的力道就越发的重。
她冷眼的看着手下的那个人如同小丑一样的举动,嘴角的笑容渐浓,之前被她死死压制着的那股情绪随着宴敏远的那一句话为什么没有去死而开始如同有爆发的趋势。
水声在浴室里显得越发的空旷。
其实她很想说,她死过。
她死在了那艘船上。
当时的她整个人被绑在船上,无论怎么喊叫,耳边只有船舱里轰鸣的机器声,根本没有任何人来回应她。
那种绝望和痛苦让她每次回忆起来都痛彻心扉。
她经历了失去所有的痛苦,经历了烈焰焚烧的痛苦,经历了愧疚绝望的痛苦。
直到最后那一声爆炸声响起,一阵灼热的火光冲她扑面而来,在惊恐和不甘中,她甚至连喊叫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炸死在了那艘船里。
连尸骨都没有。
而这一切,都是拜宴国怀和孙舒秀所赐!
每次只要她一回忆起那些痛楚,就有一种窒息而又冰冷的感觉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中,就好像是一张大网密密匝匝地将她牢牢困死在其中。
心底深处那带着绝望和痛苦的情绪像是汹涌的浪潮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渐渐地,眼前的人影开始重叠,理智也慢慢崩塌……
唯一知道的是,手下的人该死。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动手杀了蒋怡,只要他是宴国怀的宝贝儿子,孙舒秀的精神 寄托,那他就、该、死!
宴九眼底生生被逼出了血丝,按着那颗脑袋的力道几乎是用尽了全力。
显然是动了杀心。
门外的人看到后心里顿时觉得不妙,赶紧去叫人帮忙,生怕到时候闹出人命来。
可才到门口,不想撞到了一个人。
“傅……傅助理?”
那人惊愕于傅司的出现,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匆促而来的傅司已经直接越过她,往浴室方向大步而去。
当他在浴室外看到宴九掐着宴敏远脖子时,神 情一凛,马上推开了人群,冲了进去。
他不舍得为了宴敏远把宴九给打晕了,因此只是扣住了她的手腕逼她松手。
可问题是,被情绪控制住的宴九这会儿一感觉到有人来阻止,根本不看对方是谁,伸手就对着对方的脖颈一手刀凌厉而下。
傅司心头一紧,本能地侧身一躲,然后顺势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喊道:“是我,傅司。”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宴九挣扎的动作微微迟缓了一些。
傅司连忙趁着这个机会将她整个人揽入自己的怀里,像是哄骗一样地说道:“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刚才在监控视频里看到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怕。
那时候他都已经躺下来了,只等她熟睡后,自己再休息。
结果谁能想到宴敏远会突然发酒疯冲劲她的房间,甚至还掐着她脖子,一副要置她于死地的样子。
当时他差点连衣服都穿错了,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就怕自己晚一秒会出现意外。
不过还好,她没受什么伤。
就是情绪上被刺激到了。
傅司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安慰着:“已经没事了,过去了,有我在,都过去了……”
这是他在书上看到的,如果病人出现焦虑、情绪失控激动,就马上做安抚措施,争取让她的情绪慢慢的缓和下来,然后在做其他的处理。
如果再不行,只能吃药或者是打镇定剂,以此让病情得到一个暂时的控制。
严戈说过,最好还是不要吃药。
所以傅司就在她耳边一遍遍的重复地安慰。
宴九整个人像是被按了停止键一样,脸上的神 色有些呆滞迟缓,眼尾泛着红色的双眸此时有些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她依旧冰冷而又阴鸷地一句,“他该死……”
傅司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她的背,动作极轻,“我知道,这些让我来处理,我一定让你满意。”
宴九没有抗拒。
甚至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在慢慢的软下来。
就连那股骇人的杀人气息也平缓了一些。
傅司当下拦腰将人抱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可就在傅司转身之际,浴缸里的宴敏远从水里站了起来,他因为整个人在水里缺氧时间太长,整个人都站不稳,但却还是脸上满是怨毒的神 色,“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杀我,我要你偿命!”
说完就一把扑了过去。
结果被傅司看见,浑身带着冷意的他猛地就是一脚直接踹在了他的心窝处。
宴敏远没抓到人,只抓住了宴九的几缕头发,然后就被那股力道踹飞到了瓷砖上,当场被踹出了一口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外面的人看到傅司那毫不留情的的一脚,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啊,他们没看错吧?傅助理居然把二少爷给踹了?!
这可真是来自男朋友的魄力啊。
瞬间,门外一片死寂。
而傅司却神 色沉冷地抱着宴九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临离开时,丢了一句:“把人弄出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 ,然后让两名手下进来把趴在那里的宴敏远给搀扶了出去。
片刻后,屋内的人全都离开了。
傅司把人抱在怀里,坐在床边,安慰着:“已经结束了,人到时候我会解决的。”
宴九沉默着没出声。
傅司看她缩在自己怀里一声不吭的样子,又看她身上的衣服因为宴敏远的挣扎而被水溅得都湿了,便问道:“你浑身都湿透了,要不要换身衣服?”
可宴九还是没有开口。
傅司从来没见过她这样。
以往每次发病醒过来她都会努力得表现出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完全不表露丝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屏蔽掉其他人的存在。
就在他心疼不已的时候,宴九终于有了反应。
她沉默的爬到了床上,钻进了被子里,蜷缩成了一团,那姿态完全是拒绝的。
傅司眉头紧锁,眼里带着担忧的神 色,“你换一身衣服吧?小心感冒着凉。”
可惜,隆起的被子里的身影没有丝毫的反应。
傅司盯着床上的姑娘,向来冷肃的黑眸里满是沉重。
他不敢逼她换衣服,只能偷偷把屋内的温度调高一些,免得她着凉。
然后再悄悄地走了出去,给严戈打了一通电话。
半夜三更,严戈才刚睡下就被吵醒,正想抗议就听到傅司说:“她刚才发病了。”
电话那头的严戈一听,立刻睡意全无,“什么情况?”
傅司将刚才的事情简单的重复了一遍,“宴敏远冲到她房间里差点掐死了她,然后她在反击的时候被刺激的发病了。”
严戈立刻问道:“那现在她怎么样?”
“又躺回去睡觉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嗜睡总比发疯强,你今天晚上别睡了,盯着她,如果发现不行,给她吃一颗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