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想了半晌都是没有想到那听起来极为熟悉的苏厉究竟是何方人物,但鹰钩鼻青年的目光一直凝视在自己的身上,和被鹰隼盯着作为猎物的目光一般无二,让佰什一感觉如芒在背。
这佰什一反应也算是十分快捷,数息之后,摸准了鹰钩鼻青年的一些潜藏情绪,也是一拍大腿道:“我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苏厉不正是我的远方族叔呢!”
这回答让苏潮也是一阵暴汗,当即是看回了那佰什一,第一次见到这家伙胖墩厚实的模样,还以为是一个老实人呢,现在看来是看走眼了,这绝对是一个说谎话都是不打草稿的人。
“远方族叔……”
听见佰什一的回答,这鹰钩鼻青年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旋即撤回了目光,继续盯在了那已经是疾驰而至庐州学宫山门的霍邱张家子弟。
苏潮见状,顿时敏锐的觉察到了方才隐隐之中感受到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戾气顿时消散地荡然无存,苏潮也是顺势循着这鹰钩鼻青年的目光看过去。
视线的尽头,约莫十数名子弟,皆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且不说胯下皆是百里挑一的良马,就是一应马具都是十分的精细豪奢,清脆的马蹄声中速度极快,即便是上坡的脚力也是大大超过了寻常马匹。
不一会儿就是冲上了庐州学宫山门道场上,胯下马匹也是极通人性,仰蹄长嘶鸣了一声,方才是勒住了继续奔进,那些霍邱张氏的子弟就是纵身下马,目光扫着这山门道场上的其他人,带着出乎常人的桀骜。
而周围的那些子弟似乎也是畏怯这霍邱张氏的偌大名声,让出来了一处方圆十数丈的范围给这些张氏子弟停放马匹和下马休息。
这霍邱张氏骑马的一群子弟就像是拉开了进山门的序幕一般,那远处也是有着成规模的行伍朝着庐州学宫山门这些地方移动过来,或快或慢。
人数也是有多又少,多达百余人,少则也有十数人,不乏是有着随行极为豪奢铺张的排面。
大多数行伍中最为瞩目的多是驷马车驾,前面拉着的马匹自是不凡,那身后的车驾就更是描金绘凤,镀银漆金,车轼有着昂贵之物如珍珠、玛瑙、玉石等物点缀着,就连遮挡的车帘帷幕都是用着苏锦为面蜀锦为里,其中穿插的针织线法极为精湛,巧夺天工。
这佰什一显然是有眼力了,瞧着那一行行的来势汹汹的阵仗,也是如数家珍,报出了其它子弟的家门。
“这是庐州李氏家的子弟,祖上就是古魏国的愍侯、破虏将军李典!”
“那青蓝色的驷马车驾是舒城乔氏,这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啊,传说中百年前古魏国的武帝掀起赤壁之战就是为了这乔家的二女,这百年来乔氏也是多有与吴国皇室有着姻亲,这一代就出了一个乔贵妃!”
“山脚下那金色顶棚的车驾是居巢杨氏,这倒是一户极为低调的家族,并无声名赫赫的先祖,这百年来也是无族人在朝中身居要职,可却是货真价实的上品门第!”
……
听着这佰什一连着说了一大堆,所指的皆是进入庐州学宫山门之中的显赫队伍,且是似乎是摸透了这些家族的老底,娓娓道来,尽数抖落了出来。
那鹰钩鼻青年目光一一掠过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亦是扬起来了嘴角笑着讥讽道:“呵呵,还真是会争奇斗艳啊,也不知道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上了战场上,又有着几分战力?”
佰什一见状,也是连连附和着说道:“说的正是,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都是躺在了祖宗的功劳簿上受着祖上的蒙阴罢了,岂会是大别……别说是上战场有几分战力,说不得见到那些激战的场面就是腿都的不行!”
鹰钩鼻青年闻言,回过头来又是看了一眼佰什一,数息之后缓缓开口说道:“他们腿抖不抖我不知道,不过你紧张什么?”
苏潮也是朝着佰什一看过去,这佰什一不只是额头上钻出来了虚汗,一双腿也是抖成了筛糠。
只听佰什一按住了自己的双腿,却还是抖得不行,只见其抬起头来故作轻松笑嘻嘻的回道:“这冬天风大,还是在山上,腿冻的不行,得抖抖……”
说着佰什一眼尖,又是发现了什么,当即是指着庐州城那边的西淝水河道道:“重头戏来了,那是淮南侯家的船队,可是泉州打造出来的铁甲楼船,平日里难得一见!”
果然,佰什一这番话又是让鹰钩鼻青年和苏潮看了回去,见状,佰什一松了一口气。
夏水暴涨,施合于肥,西淝水穿庐州城而过,是天造地设的庐州护城河,寻常无战事的时候,这西淝水也是通航,经过庐州学宫的山门并不远的码头。
“铁甲楼船……”
苏潮看着那铁甲楼船,足足是有着三层,吃水极深,见其规模能够容纳数百人丝毫不成问题,只不过西淝水实在是并非是大江大河,这铁甲楼船航行其上,总觉得是大材小用了。
佰什一站了起来,又是为鹰钩鼻青年和苏潮解释道:“这铁甲楼船分为三层,在江上是凭借风帆驱动,最底下的一层也有二百力士,驱动划船,上面还有三百精兵士卒,披坚执锐,船上更是架设着强弓劲弩,寻常艨艟舟船,若是被这铁甲楼船迎面撞上,必定是尸骨无存!”
“因为这铁甲楼船不仅船身九成都是由铁皮打造,那楼船龙骨更是用着九成九的精铁铸成!”
听闻这铁甲楼船居然如此耗费钢铁,苏潮也是点了点头道:“难怪吃水如此之深,在这西淝水之中居然是需要千余纤夫在两岸拉着船驱动前行。”
说到这里,佰什一也是点了点头道:“是啊,这可是当年淮南侯镇压淮水妖族的不二重器啊,如今淮南侯死后居然是被族中子弟拿来作为比拼财力物力的炫耀所用,真是浪费!”
苏潮闻言,也是觉得这淮南侯世家实在是过于浪费了,就是前不久苏潮才是听到过淮水妖族引发兽潮的消息,引起来了流离失所的难民不知有着多少。
这淮南侯世家既然是有着铁甲楼船这等诛杀妖族利器,却是放之后辈充门面所用,而不是用在镇压清剿淮水妖族的为百姓定安危谋福祉的大事上面,如此的世家大族,还真的是……
“呵呵……”
就是在苏潮有所愤慨的时候,那烤炙着兔肉的鹰钩鼻青年也是十分讥讽的一笑,不过却是不似苏潮以及佰什一的愤然不满,似乎还是乐得其见那淮南侯世家子弟阵仗如此之大的出行排面……
“难道……”
联想到佰什一从始至终掩饰不住的紧张,又是瞧着鹰钩鼻青年这般神 色,苏潮似乎是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心中暗暗生了几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