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柔风见到吴彬彬时,已是晌午时分,她叫了吴彬彬一起用饭,吴彬彬听说展怀也在这里,不愿意打扰到人家夫妻,霍柔风笑着说道:“他在营里用饭,中午不回来。”
她已经听说吴彬彬去马营的事了,便问起那个受伤的小马倌儿。
吴彬彬道:“那个孩子肋骨断了,我笨手笨脚地差点让他伤上加伤,还是一位姓蔡的将军来了,用布条给他固定起来,还给他吃了止痛的药。”
“姓蔡的将军?”霍柔风脑海里便浮现出一个人来,“蔡若愚吧。”
“想来是吧,上次在总兵府,我见过他一回。”吴彬彬温文地说道。
“那就是他了,上次他从临潼过来,给我带来了一箱笼的大石榴。”霍柔风笑道。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正在这时,镶翠快步走了进来:“夫人,鸽子到了。”
霍柔风嘴边的笑容敛去,她接过镶翠手中的鸽子,取下鸽腿上的竹管,只看了一眼里面的纸条,便对镶翠道:“快,去营里请五将军回来。”
见霍柔风神 色凝重,吴彬彬便猜到是有正事,连忙告退,霍柔风也没有留她,这个时候,她的心早就飞了出去。
片刻后,展怀便大步流星地回来了。
“小九,什么事?”他问道。他正和几句将官一边吃饭一边议事,霍柔风急着叫他回来,一定是有大事了。
“你看这个。”霍柔风把那张纸条拿给他。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山崩,不宣。
展怀脸露惊喜之色,虽然这一切早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可是当确确实实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会惊喜,还是会震惊。
霍柔风笑道,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比划着:“看看,这是几?”
展怀哈哈大笑,一把将霍柔风抱了起来,直接将她举过头顶:“小九,我们成了!”
是啊,成了,他们计划中的第一阶段终于成了。
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却是愁云惨淡。
太后脸色铁青地坐在一片繁花之中,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那个人已经死了。
怎么说死就死了?
前几天不是还在威风凛凛地砸这个砸那个吗?不是还砸破了太子的头,引起满城风雨吗?
虽然她素来看不上他,可是他也是她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
太后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小孩童,蹒跚地走到她的面前,喊着母后,笨拙地把一只竹蜻蜓举给她看。
两行清泪滚落,太后缓缓睁开眼睛,她对欧阳嬷嬷道:“太医院所有人等,均不能离宫,不当值在家里的也全部回来,金吾卫所有人等俱都不得离开紫禁城半步。”
说到这里,太后顿住,锦衣卫呢?
她想了想,道:“让慎刑寺的人去乾清宫吧。”
太后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当年她执政十载,却一直不能将锦衣卫为自己所用,无奈,她只能让锦衣卫协助地方查些鸡鸣狗盗之事,锦衣卫的那帮家伙居然毫不介意,东奔西跑了整整十年,直到皇帝亲政,才将他们重新调回身边。
到了如今这危急关头,她却依然不能调用他们。
“太后,张院判和周医正已经到了。”一名宫女进来说道。
太后叹了口气,道:“让他们进来吧。”
白发苍苍的张院判和周医正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二人行礼后便垂手而立,君臣三人竟然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什么。
病因吗?
像是心疾,可是又不像。
可若不是心疾,又为何会突然就崩了?
在此之前,皇帝忽然不能说话,偶尔也有心疾患者会有这种情况,但是如皇帝这样来势汹汹的,却是罕见。
“医典记载,江州有一老者,便是如此,不过月余,便回天乏术。”
“月余?皇帝从手不能抬到口不能言只有一日,再到驾崩又是一日,总共也只有两日而已,且,在此之前,并无半分病症!”太后冷冷地说道。
张院判和周医正哑口无言。
太后冷笑道:“前两日皇帝的手刚刚发作之时,太医院给开的可是膏药,怎么,这么快又变成心疾了?”
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进来,对太后道:“太后,金吾卫指挥使方奇说有要事启禀太后。”
眼下,金吾卫所有人都在紫禁城里,后宫之内亦不再拘礼。
太后挥挥手,对张院判和周医正道:“你们先下去。”
方奇由内侍领着走了进来,他是济宁侯世子,母亲为先帝堂妹青惠县主。
“方奇,有何事禀报?”太后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暖意,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笼络这些皇亲与勋贵更重要的了。
“太后,臣有一事禀报,还望太后莫要怪罪。”他说道。
皇帝的死讯虽然还在瞒着,但是身为金吾卫指挥使的方奇是不能瞒的,他自是已然知晓。
“说吧,自家亲戚哪有这么多避讳。”太后淡淡地说道。
“太后,您也知道,臣有个不成器的小弟。”他说道。
太后微微一笑:“哀家记得,去年不是去了五城兵马司了吗?哀家记得你母亲进宫时还说他比以前懂事多了。”
“太后好记性,前两日臣听小弟说起了一件事,还因此斥责了他几句,嫌他多管闲事,不务正业,可是今天,臣却觉得那件事或许......”
“说吧,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再吞吞吐吐了。”太后说道。
“小弟说起那日他和几个同僚一起到兵部送信件,刚巧遇到有人在刑部告状,那人告的是麻子胡同的一桩人命,死者名叫王二,只是个寻常百姓,可是他忽然死了,其弟王三认定是嫂子与奸夫一起害死了兄长,但其嫂却说王二前两天忽然手上无力,然后便口不能言,她以为养两天便好了,却没有想到到了第三天,王二便忽然死了。”
“什么?他确实没有听错,真有这样的案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太后颤声问道。
“说起来,至今也不过十日左右,如果臣没有猜错,那案子至今还在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