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劲语气平常,言语却可谓极其不给面子。
郑玲珑到底还是曹府的大少夫人,膝下又养育了曹家唯一的孙子辈,曹劲可以这样下其脸,但在场的另外三人,包括甄柔在类,却不好如此。
甄柔一听便默默低下了头,恍若未闻。
只是心里隐约觉得曹劲这话说得有些奇怪,曹劲关心早逝长兄唯一的遗脉说得通,可是小虎子是郑玲珑的亲儿子,怎么曹劲这句下脸的话,听起来好像好像是曹劲将小虎子托付给郑玲珑,而郑玲珑只是负责抚养照顾小虎子的人
念头闪过,甄柔自己都觉好笑。
她虽在府中时间不长,可也听闻小虎子是郑玲珑怀的遗腹子。
还有上半年在北山庄子时,就连曹昕都感慨过,长兄曹勋走得太突然,幸亏长嫂郑玲珑怀了遗腹子,让曹勋不至于后继无人。
念及这些,甄柔打消了心中突生的奇怪念头,也不再多想其它,就放松地让自己站着,等曹劲交代完后,她也好回去歇一会儿,毕竟一大早上经历这些,一旦松懈下来,还是觉得有些精疲力竭了。
相较甄柔的松泛,郑玲珑却是脸色轻一阵白一阵。
曹劲这话的指责之意太过明显,既怪责她没有照顾好小虎子,还嫌弃她孤陋寡闻,连基本的护理幼儿的常识都没。
再一想先前她指责甄柔的话,无疑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比先前他们对她的激动愤怒置若罔闻,甚至罗神医证实甄柔做得是对的时,还要让她难堪
而这与变相为甄柔出气,有何不同
不过再难的局面她都走过来了,何况仅是面子上难堪了一些
郑玲珑在心中如是告诉自己,她勉强维持脸上的神色,语气自责道“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难怪小虎子服了汤药也不见退烧,竟是我”话没说下去,似想到小虎子这一宿受到的折磨,顿时难受得有些哽咽,她忙稍微停了一下,等半晌缓过这股劲儿,才复又道“仲策,我知道了,稍后我会好生请教罗神医,定不会再有这等事发生了。”
都这样被当众下脸了,还是小叔子这矮一层的身份给下脸,非但没有任何着恼,还神情语气如此诚恳的承认了过失,却叫人不好再多说什么。
曹劲想着小虎子到底还是要郑玲珑抚育,他也就适可而止了,点头道“那就这样吧,小虎子的事还需你多上心。”
听到曹劲的话语终于缓和了,郑玲珑心下大松了一口气,脸上也立时扬了笑容,忙不迭点头道“仲策放心,我定当好好养育教诲小虎子。”又一次保证定要好生待小虎子,只差赌咒发誓了。
这样的身份,还一再放低姿态,即便再挑剔的人,也无话可说了。
竟能屈能伸到这个地步
这个时候,甄柔都不由高看郑玲珑一眼。
果然,曹劲就似满意地对郑玲珑点了点头,方才将小虎子的事放下离开。
待从大房的院子出来,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
不过今日,依旧是一个阴天。
没有太阳的冬天,总是给人阴冷的感觉。
尤其是风未息,雪未停,路上积了一夜的雪还未彻底清理干净,雪又乍起了,原先东一块西一块露出的地面,又铺成了一片白了。目之所及,白茫茫地一片,让人倍感寒冷。
甄柔也不知可是环境给人的暗示,还是她真的有些身子不适,一踏出暖烘烘地屋子,身上就感阴冷得紧,她不禁敛了敛衣襟,又发现衣服竟是湿的。
愣了一愣,才后知后觉明白是来时路上,身上落了不少雪,这会儿融化成水,倒是把衣服浸湿了。只是刚才屋子里炭火烧得旺,不觉得冷,她又满幅心神都在小虎子身上,也就没有注意到身上衣服都被雪水浸湿了。
没察觉还好,这一察觉,又正当一阵大风夹着雪乍然而起,顿时冷得她浑身直打颤,从头到脚没一处不是冷得刺骨。
呼啸的风声中,她隐约听到自己牙齿打架的细微声响,却还来不及吃惊得细听下去,风忽然来得更猛烈了,她下意识地将手上的伞拿到前面挡风,就感手上握不住,走时从阿致处拿的伞,便“啪”地一声被吹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甄柔忙转身去捡伞,未料才跨出一步,脚下就是一滑,随即一个踉跄,她竟然就在大房院子门外重重地摔了下去。
曹劲独自撑伞走在甄柔侧前方,见甄柔的伞被风吹掉了,他正要出声说他来捡伞,不想甄柔就猛地摔了一跤,只好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另道“可还好,没有摔伤吧”说时,见甄柔吃痛的坐在地上,他又上前半步,弯腰伸手欲帮一把,拉甄柔起来。
即便活了两辈子,但前世离世时也不过十八岁,还从十五岁那年起生活就一片空白,今生到现在也才走到十八岁,到底在心理上还是一个面嫩的小娘子,在大门口堂而皇之地摔倒了,不远处还有一列巡逻甲卫并五六个侍女经过,甄柔脸上忍不住泛起了一些红潮,她当下只想快点起来,也就不拒绝曹劲的好意,忙将一只手递给曹劲,一只手撑着地面,就要站起来。
“啊”脚上刚一使力,脚踝处就是错骨般的一疼,甄柔忍不住低声一呼,人又跌坐回了雪地上。
见状,曹劲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伞,蹲下去看了看,然后手抚上甄柔右脚,就是一个用力,“这里”
甄柔本就身娇肉贵,顿时疼得眼泪花都要掉下来了,当下点头如捣蒜,“就是这里。”说完恐曹劲再动手,忙又强调道,“别捏了。”
闻言,曹劲手指往掌心里一划,从甄柔裙摆、鞋袜上沾得湿冷,立马传到了掌心,又看了一眼甄柔冻得发乌的嘴唇,他略思忖一二,依言收回了动作。
甄柔立时松了一口气,却不想下一瞬,身体骤然一轻,她就被曹劲抱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