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此人长相,秦紫渃则是柔柔起身,朝着那名中年男子行了一礼,却并未说话。
此人正是闪闪金棚的主人,胡铁匠。
他面上依旧挂着铁憨憨的笑容,笑容并未因为陵天苏身后那人惨淡得发白面色而改变半分。
陵天苏抬起手中剑,取出一张锦帕将剑锋上赵家人的鲜血擦拭干净。
他冲那名中年汉子笑了笑:“既然想着他人的请酒喝,怎么也不早找些。”
胡铁匠笑了笑,道:“老 胡我一直蹲在门口,这人太多了,拘束。”
陵天苏定定的看着他道:“可你还是进来了。”
这番对话不禁让席间众人一头雾水。
他们纵然是看出阻止那致命一剑的是这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手笔。
不过叶家世子怎么非但不感激,反而语气之中隐隐包含着一丝不满的意味?
不过……更让他们疑惑的是。
身为胡家家主的你,原是不动声色的和大家伙一同看戏,怎么说出手就出手,还是下如此狠手。
而那一剑,快到没有人能够捕捉到,明显绝非安魄境能够施展而出。
感情您老人家也是不声不响的破境准备一鸣惊人啊。
胡铁匠将手中那枚满是油垢的破锣挂在腰间,手里依旧稳稳握着那个铁锤。
他用左手挠了挠后脑勺,笑容颇为不好意思,很是腼腆的说道:
“毕竟是我家弟弟,还望世子能够手下留情。”
如此言语,就连叶沉浮也不禁眼露惊色。
原本方才那致命一剑,叶沉浮并未看见,只是当事落尘埃之时,他才察觉到有人杀他孙儿,心中震怒之余又对来着震碎一剑的感激。
而如今这感激又化作了疑惑。
怎么听此人的话,碎那一剑,竟不是为了救他孙儿,而是为了护那胡家家主?
陵天苏表示理解般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胡家的事,就交于前辈来解决好了。”
在陵天苏面前,胡铁匠却丝毫没有身为前辈高人的自觉,嗯嗯的乖巧连连点头,笑得像个傻憨憨。
“晓得晓得,定不会叫世子殿下为难的。”
陵天苏也不知为何这胡铁匠对他态度会如此谦卑。
撇开他通元境的大修行者身份而言,他亦是数一数二的练器大师,更是一国公主之师,怎么看都没理由在他面前这般低下姿态。
不过他能够解决胡家这个麻烦,倒也省事。
“大……大哥。”
胡家家主手里握着仅剩一截的剑柄,双目怔怔的看着胡铁匠,目光挣扎,嗓音沙哑。
“什么?此人竟是胡家家主兄长。”
“胡不器!此人正是胡不器!大晋有名的道级炼器师,他失踪多年,怎么突然出现至此,还与胡大人为敌的样子?”
“什么失踪多年啊,我认得此人,市井之中,那间金子打造的铁铺便是此人操持,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永安。”
“为何如此人物甘心做一名普通的铁匠?可怕……”
一声简单的称呼,自是让胡铁匠的身份呼之欲出。
胡家家主低首看着脚边散落的长剑碎片,眼神落寞。
“这把剑,还是大哥你锻造出的第一把灵器,后赠予了我……”
胡不器仿佛没有看懂弟弟那落寞的眼神,依旧笑容憨憨,扬了扬手中的铁锤。
“我打造出来的每一把兵刃,都是由这钟皇锤锻造出来的,自然一锤落定之下,又可重新回归至废铁状态。”
胡家家主道:“大哥一定要与我作对吗?”
胡不器手中锤子隔空抬起复而落下。
胡家家主所站立的空间顿时犹如一座山锤砸下一般,脚下地面轰然塌陷。
而胡家家主浑身骨骼咯吱作响,暴起的肌肉直接将衣衫炸裂开来。
好似承受不住那恐怖锤势一般,整张脸都变得无比狰狞涨红起来。
胡不器依然在笑,可不知何时,他眼底流露出来的目光,却是漠然到了极致不含任何笑意。
他就站在那里,手中锤子如同打桩子一般,抬起落下,抬起落下……
而没抬起落下的一个动作后,他都会问上一句:“知道错了吗?”
与此同时,便可见胡家家主在他落锤的动作,双手双脚依次炸裂成粉末,竟是在自己兄长面前,毫无还手的能力。
“爹!”胡青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冲出,就要朝着胡铁匠这个方向扑来,双目赤红道:“大伯,为何如此对待我爹!”
胡铁匠目光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取下腰间那破锣,迎头就朝他盖了过去:“这没你的事儿。”
甚至有些地方破损贯穿满是洞痕的破锣,霎时间涨至巨大。
直接将胡青身影笼罩其中,再也看不到他的半分衣角,甚至连一丝声音都传不出来。
胡家家主眼角已经开始疯狂的涌着鲜血,他死死咬牙道:“此事与青儿无关,你莫要动他!”
胡铁匠面上的憨笑在他四肢炸裂以后便已经全然消失。
他目光深沉道:“方才我便说了,今日没他的事,我要找的……是你的麻烦。”
“大哥非要置我于死地吗?”
“置你于死地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接受了不该接受的东西,身
为兄长,我不能让胡家就此覆灭在你的手中。”
胡铁匠似是无情又似是沉痛的缓缓闭上双眼,手中铁锤已然举至了头顶最高处。
胡家家主此刻已经全然成了一副人彘模样,瘫倒在地无从反抗。
纵然同为通元,但通元与通元之间,也有着像他们兄弟二人这般隔山差海的实力距离。
帝王举办的宴会在叠血不断的情况下,变得愈发的残忍与血腥。
而陵天苏则是不紧不慢的继续屠杀着赵家人。
他的剑锋已经来到了赵家新任的年轻家主面前。
以陵天苏如今的修为,又如何看不出来此刻深藏在赵洗笔体内的冥种已经多有些时日了,他自然也是必杀之人。
赵洗笔面色惨白,跌坐在地上。
在通元的气势与威压之下,他丝毫没有反抗之力,不断狼狈的向后倒撤而去。
陵天苏不断往前送着的剑锋忽然一滞,但并未停下。
浓郁的黑死之气在陵天苏神情凝聚成型,那位与赵家家主拜过堂却有名无实年轻女子挡在了他的身前。
苍白的手掌死死扼住离尘剑的剑锋,不顾那锋芒之上的剑气将她手掌割得血肉横飞。
不多时便只剩一双白骨卡着剑锋,但依旧不能够将离尘剑完全停下来。
虚器的威力切割开一具安魄境的肉身与白骨极为轻易。
掌骨被剑锋轻易插穿,女子空洞毫无情感的眸子不带一丝波澜,更看不到一点痛楚。
她半跪在地上的身躯很快挺直抬起,竟是主动以胸口迎上剑尖。
没有任何意外的,剑锋没入她的胸口之中。
陵天苏眉梢微挑,剑锋顿住没有继续用力。
他看着女子那双黑白分明却空洞的双眸,感受着她体内的功法死人经在疯狂运转试图至于这她体内的创伤。
陵天苏眼眸微冷,道:“那日围攻小庄园,协助南宫烨伤了轻衣的人,是你?”
鲜血从女子苍白的唇角滴落,她抬首迎上陵天苏的目光,冷冷说道:“是又如何?”
陵天苏呵笑一声,没有因为她是女人便继续手下留情。
离尘剑继续递进,而她身后便是赵洗笔。
女子闷哼一声,毫不犹豫的出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掌,一把死死的扣住陵天苏握剑的手。
她猛然起身,逼近陵天苏,周身的死荒之意不在继续治疗自己的伤口,而是朝着陵天苏疯狂笼罩而去。
四目相对之下,她冷冷说道:“你们主仆二人已经相继杀了赵家两名家主,纵然第三名家主也会死在你叶陵的手中,我亦会让他死在我的尸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