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
上官婉儿迈着盈盈碎步到了皇帝的寝宫前。
自从回了洛阳皇宫,杨耀边下了严令,龙武军将军薛楚玉,后宫的上官婉儿,团儿不许出贞观殿,以免被虎妈有机可趁。
但上官婉儿的母亲还落在太后的手中,被看押在西内苑里,生死未卜。她这些日子是非常担心母亲的安危,坐立不安之下,只能上门来向杨耀请求,如何营救母亲来贞观殿。
守在寝宫门口的王德依照宫规,将她拦了下来,“昭仪,圣上还没起来呢,不能面见昭仪。”
王德不用进寝宫请示也门儿清,昨夜皇帝和韦香儿久别胜新婚,从申时玩乐到了丑时才消停,眼下当然还在睡梦中。
上官婉儿还以为王德在故意为难,又掏出了一根玉簪交给王德,算作是贿赂。
王德接过了玉簪,在手里掂了掂,确实是件珍品。
但,上官昭仪一再顶撞皇帝,皇帝是什么想法,他也看不透哇!而且,他收了正牌皇后韦香儿的贿赂,皇帝对韦香儿又旧情复燃。他要是再在中间脚踏两只船,风险太大,完全不值得啊!
王德将玉簪又还给了上官婉儿,悠悠的道,“昭仪,皇帝若是要召见之时,自会派人来召见,昭仪还是回了吧!”
上官婉儿是救母心切,就这么跪在寝宫门口,“王公公,你不去通传圣上,我就不起来!”
王德无奈之下,只能进了寝宫,前去汇报。
过了两刻钟,‘嘎吱’一声,寝宫的门开了。
满脸春风得意的韦香儿出了寝宫,朝着上官婉儿露出了一抹胜利者的笑容,“上官昭仪,你入宫的时日也不短了吧!懂不懂规矩,竟然敢惊扰圣驾。”
韦香儿突然在皇帝的寝宫出现,实在出乎上官婉儿的预料之外,她愣在当场,一时竟然忘了行礼。
韦香儿注视了这个情敌一会,粉脸儿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昭仪,是不是圣上太娇宠你了,见了皇后,不需要行礼么?”
皇后?
圣上真的恢复了韦香儿的皇后之位?上官婉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回敬着她的目光道,“圣上还没有下诏书册封你为皇后吧!论宫规,我身为昭仪,你不过是个待罪的庶人,该当向我行礼才是。”
韦香儿直直盯着上官婉儿的目光里,掠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冷,恨不得立刻将这个上官昭仪打进冷宫。但,她既然答应了皇帝,要母仪天下,有个皇后的谱,总不能转脸就去和昭仪争风吃醋吧!
上官婉儿,你等着!
韦香儿强压着怒火,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昭仪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们就恭候圣上的口谕吧!”
王德从寝宫里出来了,当众宣布道,“圣上口谕,前太子妃韦氏贤良淑德,即日起册封韦香儿为大唐皇后,择日举行封后大典。昭仪上官氏,桀骜不驯,特贬为才人,到冷宫闭门思 过。”
皇帝的口谕到了,上官婉儿这才信了,原来皇帝真的是对她袒护李贤的行为已彻底丧失了耐心。贬为才人,打入冷宫,已是非常严厉的惩罚,仅次于赐三尺白绫。
她是摇摇欲坠,眼眶儿里全是泪花儿,却强忍不哭出来,盈盈的下拜道,“是,臣遵旨。”
王德上前低声道,“上官昭仪,哦,不,上官才人,请吧!奴婢送上官才人一程。”
王德、上官婉儿缓缓的离去,杨耀这才从寝宫穿了便服出来。
一夜之间就成了胜利者的韦香儿欣喜的上前,正要挽着皇帝的手儿,撒一撒娇,却突然皇帝的关注根本不在她的身上,而是远远的凝视着上官婉儿离去的背影,十分的专注。
女人的心思 是最敏感的,韦香儿立刻就察觉到皇帝虽然将上官婉儿贬成才人,又打发去冷宫。但,皇帝对上官婉儿显然余情未了,她的威胁还没解除,必须要再想个法子,令上官婉儿万劫不复才行。
王德、上官婉儿走在前往冷宫的亭廊间,刚刚走出了一道宫门,上官婉儿突然拭了拭泪珠儿,开口问道,“王公公,圣上是认定了我与李贤还有私情,是么?”
王德怔了怔,微笑道,“奴婢看来,上官才人替废太子求情,反倒能证明上官才人是坦坦荡荡的。真要有私情,绝不敢在圣上之前求情的。”
上官婉儿的花容挂上了一抹黯然之色,“王公公真是明眼人呢!可惜圣上却看不清楚。”
王德赔着笑脸儿道,“上官才人,既然说到了这个话头,奴婢就和你交一交心吧!上官才人有情有义,令奴婢是既钦佩又心惊胆战啊!但上官才人该知过犹不及的理,圣上对才人已是一再包容,才人真是不知尊卑,不明深浅了啊!”
上官婉儿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就是在一下下的打皇帝的脸儿,有今日的结果那是自作自受。
王德又问道,“才人被贬去冷宫,对圣上是否也有怨气?还有没有话儿要我带给圣上?”
上官婉儿凝视着远方的宫阙,似自言自语的道,“王公公,我从未怨恨过圣上,更不是对李贤还有旧情,我倾慕的只有圣上。”
“我一直建议圣上将李贤接去长安看管,既是想救李贤一命,更是在替圣上的江山着想啊!李贤素有贤名,在此多事之秋,恐有别有用心之徒会拿着李贤废太子的身份做文章。圣上不将李贤掌控在手,断了狼子野心之徒的图谋,反而送去江淮,不是送羊入虎口么?我是真的看不清圣上的心思 呢!”
王德默默的记下了她的这些话儿,又问道,“这些话儿,才人要转达给圣上么?”
上官婉儿犹豫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道,“王公公,还是不要说了吧!说了圣上也不会信,而且韦皇后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知晓王公公替我带话儿,也会为难王公公的。”
王德没想到上官婉儿还说出了这么一番替他着想的话儿,韦香儿,上官婉儿哪个得了势,后宫才会和谐一些,下人们的日子能好过一些,已是一目了然。
王德感激的点了点头,望了望四周无人,又令随行的宦人、宫女退得远远的,这才正容道,“才人,圣上是天威难测,我们不要去揣测圣上的心思 。下面的话儿,是圣上托奴婢私下转达给上官才人的秘密任务,才人必须一五一十的全记在心里。”
上官婉儿愕然的望了望王德,这才恍然,原来圣上不是真的将她贬为才人,打入冷宫,而是另有安排。而王德这一路之所以和她交心,是在试探她的心思 呢!
上官婉儿这一下是真的从大悲到大喜,拭了拭泪珠儿,正容道,“王公公,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