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水这么一激,沈隆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哪儿了,朱开山在四年前避祸跑出了关外,留下文他娘和三个孩子待在老家山东章丘,这几年当地连年大旱,在老家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恰好朱开山派人来通知家里,他已经在关外落了脚,于是一家人就准备闯关东投奔朱开山。
从这儿到关东去要坐海船,文他娘和朱传文、朱传武、朱传杰三兄弟一起上了船,去看到朱传文没过门的媳妇谭鲜儿追了过来,情急之下朱传武一脚把朱传文揣进了海里,让他赶紧去岸上接鲜儿上船。
在海里扑腾两下,沈隆就从海面上冒出头来,朱传武、朱传杰在船上大喊道,“哥,使劲刨,别回头!”
岸上,潭鲜儿流着泪迎着传文跑过来,边跑边喊:“传文哥,往这边来!”沈隆想了想,转过头飞快地向岸边游去。
这时候船已经开远了,想让船东回头去接他俩显然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文他娘在船上大喊,“传文,你和鲜儿坐下趟船走!”
朱传武和朱传杰也大声提醒他,“哥,别忘了三江口的元宝镇!”
这是朱家人的第一次分别吧……不,第一次应该是朱开山离开老家去京城,这次算是第二次,沈隆从海里冒出头来,同样大声喊道,“知道了,你们到那边安心等着,我保证把鲜儿平平安安地带过去!”
眼见着传文的身影越来越小,岸边的人也影影绰绰地看不清面目,文他娘不觉两行清泪掠过面庞,“咱到那边等他们吧,他俩在一块也好,有个伴儿。”
上岸之后,沈隆脱掉褂子拧干,这么冷的天,在海里游了那么远,一般人早就道,“没事儿,海路走不了就改走旱路吧,顺着渤海湾走,一直走到山海关,闯过山海关就是关东了;快则半年,迟则一年,怎么也走到三江口元宝镇了。”
三江口元宝镇具体在什么地方,沈隆倒是研究出来了,他和小说的原作者聊了聊,弄清楚了小说中几个重要地名的原型。
在哈尔滨南的五常市,有个叫山河的地方,这里产煤就是甲子沟煤矿的原型,在黑龙江最南边,距离哈尔滨不远,电视剧里,朱家父子每天都往返于煤矿和家之间,这说明三江口元宝镇也在这儿附近。
他们俩现在的位置是龙口,沈隆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还专门在地图上查了下,从这儿到哈尔滨开车的话大概一千七百多公里,三千多里地,要整整开上一天。
至于走路,那可就远了,再加上现在路不好,路上再遇到点什么事儿,半年时间能走到那绝对算快的了。
沈隆倒是可以用筋斗云带着谭鲜儿一块儿过去,今天晚上就能到哈尔滨,到了哈尔滨再打听三江口元宝镇在那儿,绝对能赶在朱传武他们之前抵达三江口元宝镇。
只是这么做不太合适,而且沈隆还打算到处走走看看,将自己搜集到的资料和现实结合,所以还是慢慢赶路走去三江口元宝镇比较好。
“传文哥,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那怕要饭,我也要一路跟着你!”谭鲜儿生怕沈隆劝她回家,死死拉住他的手不肯放开。
哎,挺好一姑娘,怎么命就这么苦呢?沈隆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现在不要紧了,只要有我在你身边,谁也伤害不了你,“那就走吧,看看有没有熟人,让他们帮忙回去给你家里说一声,免得你爹娘找不到你着急。”
把人家的闺女拐走了,总得给个说法不是?等在东北安顿下来,该给的彩礼也得给人家补上,这才是做人的道理。
“你们可想好了,闯关东可不是那么容易闯的,一路上山高水险,走走停停,还得天天要饭,想快也快不了;也有病了的过不了山海关,上了路你们就知道了;对你们说吧,通往山海关的大道,道两旁到处都是山东人的坟堆儿”刚才说话那位老人劝道。
“留在老家也是个死,还不如出去闯一闯,说不定还能捡条命回来。”这话倒是没吓到几个人,中国人自古安土重迁,要不是逼到绝路上了,谁又愿意离家去闯关东呢?
“那就跟我走吧!”那名老者也不劝了,带着他们就向北走去,沈隆拉着鲜儿跟了上去,后面更多人也跟了上来。
“大叔,俺该咋称呼你?”沈隆上前拱手问道,这老头看上去可不像一般人。
“你叫我一声老鹞子就成,我是闯关东回来寻亲的,回来家里人没找到,只能再回关东去!”老鹞子叹了口气,这种年月,家人找不到,那基本上就是没了。
“这年月,到处都是出门要饭的人,说不定是去其他地方了,等再过两年回来找找,说不定就遇上了。”沈隆安慰道,听这名号,再看他手上的痕迹,这位搞不好是靠枪杆子讨生活的。
大队人马拉成一条稀稀拉拉的长线跟着老鹞子身后,一路朝着北方行去,这条路既是鬼门关,也是生路,就看他们能不能到关外扎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