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呼啸。
李渔望向少年的目光凝重了一些,如果不是那位昊天道南门的老人出手,那么自然而然的。
面前的这位少年也是位修行者。
几支苍劲的箭矢再度呼啸而至,少年仿佛没有关注这些一般,几支箭临身时,便是无声无息地停滞,然后箭落。
见这一幕,这位从草原金帐王庭而来的公主殿下眼中,掠过了如湖水般明亮的光芒。
因为她发现这少年似乎,比她一直仰仗着,从草原跟随她回到这唐国境内的那位昊天道南门供奉还要厉害。
李渔好看的眉梢挑了挑,眉宇间都是带上了一丝讶异和不解。
虽然非是修行中人,但与生俱来的高贵地位让她与修行者也是有些颇多接触。
也知晓修行界初识、感知、不惑、洞玄、知命的五个境界。
而那位昊天道南门的供奉吕清臣老人,就是洞玄境的大修行者。
比那位老人还厉害,这就让她有些难以置信了。
她想了想,蓦然想到了都城长安那有着崇高地位的书院,以及书院后山二层楼的那些先生,便是敛起了目光。
现场的局势在变,无论是苏余还是其他人,都是蓦然发觉那些落到此处的箭羽似乎多了一些。
“哥,我们似乎被针对了……”
桑桑看了看四周,然后说道。
一支尖角散发着冷意的箭羽瞬息而至,自然再从苏余的面前倏然停滞,倏然而落。
直到箭雨停顿,一名穿着深色轻甲,身材魁梧的男子出现在北山道深处。
直到那男子随着一声如雷般的暴喝,一道淡蒙蒙的土色光芒渗出他身上的轻甲,直到他两根像大树般粗壮的臂膀猛然上举,把一块不知从何处拾来的重石化为呼啸而出的石弹,猛地砸过来的时候。
苏余的眼光波动了一下,随即语气很平静很淡然地爆了句粗口,“这些傻逼!”
瞧着那十几根划破长空的苍劲羽箭,瞧着从天而降,仿佛陨石一般砸落过来的重石。
他已经不用怀疑,这些前来袭杀唐国公主的那些人,必定是认为那位公主殿下是在他身后的那辆马车。
“哥,你骂人了。”一旁的桑桑噙着笑容说道。
“你不要学。”
旁边有惊呼声,靠近的侍卫匆忙躲开,此时偶尔听到那哥哥教育妹妹不要骂脏话的对话。
愣了愣神 ,抬头望见那穿云裂空,如同被投石机抛射过来的庞大重石,那名侍卫顿时觉得那对兄妹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但此时那名侍卫觉得自己的脑袋就仿佛被驴踢了,重石越过他的头顶呼啸而过,他感觉耳膜因为这风雷呼啸变得耳鸣失声。
那位名为吕清臣老人的昊天道南门供奉眼角跳了跳,双眼平静而淡然地望着那密林的深处,膝上平放着一柄皮鞘破烂的剑。
但他心中却依然有些不解,之前的那一幕他已然见识到,与他弃剑修念的念师一般无二,但他敢缚羽箭,却从来不敢抵挡这般大呼啸而至的重石。
因为那所消耗的念力将会攀升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
虽是如此,吕清臣没有想要帮助的念头,因为他知晓那层层密林之中还有一名修行者在伺机而动,他也必须伺机而动。
苏余打了个哈欠,站起了身,下一刻就要落至他头顶的重石就停了下来,纹丝不动地悬立在半空中,与那之前激射过来的羽箭一般无二。
那名山坡投掷重石的魁梧男子见到这一幕,目露震惊之色,念师他并非没有见过,但如此强横的念师他可是从未见过。
任谁被一些羽箭激射,被一块巨石砸来,都不会有太好的心情。
所以苏余念头动了一下,那块重石便是呼啸着倒飞回去,去势比来势更猛更快,也威力更强。
那名身体魁梧的男子挥手摆开对面侍卫乘机射出的强劲弩箭,接下来就被这块自己投出的重石砸了正着。
根本没有遭遇什么抵挡,因为爆发潜力而投掷巨石此时变得脱力的男子直接入了土中,身上减退的淡淡土黄色光芒彻底消失。
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
沉浸在北山道阴暗密林间的某处,树叶轻动了一下,一抹淡淡如线浅灰一般的灰影,倏然于满地落叶之中贴地而现。
有风雷之声,与暮色间乍然而起,贴地而行后的厚厚树叶,直接化为漫天碎片。
“大剑师!”
浅灰的影子如梭如电,围拢华贵马车的冷然如石雕的侍卫蓦然变色。
然而那到浅灰的影子并未袭至,而是路线变成一条弧度,绕过了那辆真正公主殿下所在的华贵马车,却是转而袭杀了苏余所在的这辆。
裂帛之声响起,突入帘中,再由帘中而现,那抹灰影微微一颤,似乎有着疑问。
“有完没完!”
看着那枚灰影,苏余眉头跳动,伸手直接抓了上去。
那抹灰影似乎也意识到来人的强横,再度飞掠,空气中有着极淡的剑影。
但苏余的手仿佛穿越了空间一般,蓦然就出现在那抹灰影旁侧,直接伸手捏住。
灰影蓦然停顿,露出了薄如蝉翼的灰色剑体,像是逃离树枝的落叶一般,于风中不住颤动。
那强横的灵魂力蓦然涌入,灰色的剑体上顿时覆盖上一层白色的光泽,那嗡嗡而鸣的颤动倏然静止。
于此同时,北山道口的一棵大树传来了一声压低声音的闷哼。
苏余看了一眼,被抹去那一丝关联的灰色薄剑倏然掠出,宛若惊雷一般刺破空气,伴随着锐利极意的剑芒斩向那棵大树。
大树如纸撕裂,剑影去势未减,于其后一名身穿青色长衫,书生般的青年胸口一穿而过,带出几抹于空中肆意挥洒的血痕。
青年书生已是满脸血痕,那是方才本命剑被强行掠夺留下的内伤,他的衣裳胸口同样有一抹血痕。
但那道血痕不大,倒没让青年书生立即毙命,他的目光静静地望向车阵内那辆马车上的平静少年。
眼眸在那稚嫩的面孔上愣了一下,随后自嘲了笑了笑,永远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