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略微发暗了。

    紫萝湖畔东侧,聚集了一群年迈的器乐家,正在柳树下演奏。

    他们是邵明华请来的退休的中央民族乐团成员,这次将作为开场嘉宾登台,拉开国乐音乐节的序幕。

    邵明华坐在轮椅上,手持指挥棒,一脸怀念地当着指挥官。

    被他指挥的成员中有不少大人物,也有几个熟面孔,南方泰斗姜锦龙和葫芦丝协会会长方光松就在其中。

    他们早两天就来了,赶着来排练,等不了楚河。

    一曲《赛马》完毕,四周围观的老人们齐齐鼓掌—柳树下几乎围了半个紫萝花园的人,他们的权势加起来怕是能令帝都抖三抖。

    “老邵,你威风不减当年啊。”姜锦龙放下二胡,起身哈哈一笑。

    他是南方泰斗,虽然权势不比邵明华,但跟邵明华最铁,年轻时候还一起偷看过团里女工洗澡,结果被全团通报,丢死个人。

    “你也不赖,我听说你到处请人给你找徒弟,很有精神 嘛。”邵明华“嘲笑”了一波。

    姜锦龙老脸一讪,这邵明华嘴巴真损。

    姜锦龙的确在到处找徒弟,到了他这个年纪,总想把衣钵传承下去,可奈何找的徒弟都不中用,他一个看不上。

    除了楚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看上的看不上我,看上我的我看不上。

    找徒弟跟找老婆是一样。

    这时,人群外传来娇声:“爷爷,楚河来了。”

    是邵夭夭,她带着董香和楚河过来了。

    现场人群齐齐看过去,一看见邵夭夭和董香立马就想当媒婆了—没办法,邵夭夭和董香就是紫萝花园的两朵花,谁家都想她们当儿媳妇。

    “邵爷爷,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精神 。”董香活泼地走了进来,跟邵明华打招呼。

    邵明华哈哈一乐,拍拍董香的小脸:“香香又成熟了,就是没长高。”

    董香嘟了嘴,开始自闭。

    邵明华目光移到楚河身上,很多人也开始看楚河,尤其是姜锦龙和方光松。

    方光松距离楚河比较近,主动过去道:“楚小兄弟,你来帝都怎么不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带你一起来啊。”

    乐团的老伙计们见状懵了一逼。

    谁都知道方光松脾气最烂,就跟野猪佩奇一样,他以前连邵明华都骂过,看谁都不顺眼。

    结果现在竟然这么友善地对待一个小朋友?

    “老方,这是你徒弟啊?”有人询问。

    姜锦龙帮他道:“是个屁,他就是拒绝我的楚河。”

    “姜老先生言重了,我只是不喜欢约束而已,绝不是有意拒绝你。”楚河开口,他还是很尊重姜锦龙的。

    人群窃窃私语,而邵明华由董香推着轮椅到了楚河面前。

    他昂头看楚河,不住点头:“好,年轻人长得俊啊,难怪我孙女总是念叨着你。”

    “爷爷,你瞎说什么?”邵夭夭急了,脸蛋有点发红。

    楚河问好:“邵老爷好,多谢您的邀请。”

    “不用客套,大家都是器乐圈子的人,随意点儿。”邵明华很随和,然后看向旁边的一堆乐器。

    旁边有各类乐器,还有不少没人使用的。

    “我的伙计们不认识你,我想让他们见识一下,你能吹个海螺吗?”邵明华直截了当,他对楚河的海螺念念不忘。

    姜锦龙顺手打开一个琵琶盒,取出了一枚精巧的长香螺。

    这枚长香螺质地古朴,上面还有蓝色花纹,吹口和螺尾都静心雕刻过,一看就价值不菲,比楚河原先的长香螺好多了。

    乐团的老人和附近围观群众都好奇地打量着楚河,不太理解邵明华干嘛让他吹海螺。

    楚河微微一笑,这邵老爷是个直率的人啊。

    如此也好,吹个海螺,胜过繁琐的介绍。

    他取过长香螺,吹起了《赛马》,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乐团在演奏《赛马》,现在献个丑吧。

    熟悉的节奏,不一样的味道。

    低沉的海螺声音勾勒出了波澜壮阔的大海之歌,而大海上,似乎有万马奔腾一样。

    乐团的老人全都露出赞叹之色,好!

    邵明华眼睛一亮,取过二胡拉了起来。

    他在给楚河搭音。

    《赛马》是二胡名曲,而且主走高音,一般用高音二胡演奏。

    海螺的劣势非常大,楚河纵然是天才也很难完美演绎赛马的高潮部分,甚至会卡带。

    所以,邵明华是在帮楚河一把。

    楚河心里了然,朝邵明华点了一下头表示感谢,彻底进入状态。

    《赛马》曲激昂,柔和的晚风都仿佛变成了杀气,楚河和邵明华皆是顶尖器乐人,这一番合奏天衣无缝,大海和平原的气势都出来了。

    董香都听呆了,原来还有这种层次的器乐,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河,嘴角轻轻抿着。

    邵夭夭也十分敬佩,合奏一完毕就用力鼓掌。

    其余人也纷纷鼓掌,紫萝花园一片火热。

    乐团的老人们这会儿不好奇了,他们知道邵明华为何这么看重楚河了。

    这楚河厉害得过分,用海螺吹奏《赛马》,前所未闻。虽然邵明华帮了他一把,但楚河的功底还是完美展示了。

    “楚小兄弟拒绝我是有原因的,你都这样了,我哪里还能教你什么东西啊。”姜锦龙听了《赛马》感慨不已。

    邵明华却是豪迈笑道:“楚河,你还是给老姜当徒弟吧,挂了个名就好,不用听他啰嗦,等他驾鹤西去,你就继承他名头,赚大了。”

    “老邵,你巴不得我赶紧死是吧?”姜锦龙吹胡子瞪眼。

    众人哈哈大笑,好不欢乐。

    楚河挺佩服这些老艺术家的,不拘一格,没有架子,是真正的为国守粹的人。

    “如果姜老先生不介意我懒散,当个徒弟也是可以的。”楚河回道。姜锦龙眼巴巴望了自己那么久了,如果只是挂名徒弟,就没必要拒绝了。

    “当真?”姜锦龙大喜,仿佛捡到宝贝了一样。

    “老姜先别急,我还有话说。”邵明华插话,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楚河,你既然肯当老姜徒弟了,那你也得当我徒弟,我跟老姜是过命的交情,有福同享的。”

    “好你个老滑头,原来是用我来探楚河口风,你咋就这么坏心眼呢!”姜锦龙气得要打人。

    其余人笑死了,这两个老头子太搞怪了。

    楚河也感觉自己被赶鸭子上架了,邵明华的目的就是想收自己为徒,他还暗莫莫拐了几个弯呢。

    “这……也行吧,不过我不会留在京城的。”楚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得在南方照顾我的妹妹,我一不在家她能饿死。”

    “留你在京城也没必要,我和老姜都教不了你什么,就是图个爽。”邵明华依然豪迈,又拉过在旁边暗喜的邵夭夭道:“我孙女一直跟我学古筝的,也是我徒弟,以后她就是你师妹了,你们应该很熟了,我就不多说了。”

    邵明华脸上带光,扫视四周道:“你们散开点儿,我们还要排练呢。夭夭,你带你师兄去休息一下。”

    “啊?”邵夭夭明显愣住了,感觉怪怪的。

    楚河莫名想笑,老艺术家的规矩这么复古吗?现在还有师妹。

    “师妹好。”楚河迷之微笑地打了个招呼。

    邵夭夭立刻咬牙瞪他:师你妹!

    (晚安,明天开始加更。其实还是很卡文,但逼自己一下:不加更自切jj,尘七七你可长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