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上海公共租界霓虹闪烁,灯壁辉煌,大大小小的欢场对面,黄包车夫将手拢在袖子里,蹲在马路边,注视着对面进进出出,身着西服,搂着舞女大声笑骂的豪客,这里出入的多是各色的洋鬼子,但也有华人大班和买办。
洋巡捕们在寒夜里又羡慕,又嫉妒的看着那些权贵富豪们,然后骂骂喋喋的踢了几脚巡捕房的华人巡捕。
公共租界是上海最繁荣的地界,而上海则是中国最繁荣的城市,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是洋人和买办的天堂,却是因为洋货进入中国,大面积破产的失地农民,梦碎的地狱。
黑帮,买办,青皮,洋大人,东洋大人,官老爷,革命党,北洋政府官员,军阀,权贵,满清王爷,日本间谍,各国水手……这里能见到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上演着一出又一出,荒诞的悲喜剧。
半殖民半封建的中国,没有一个地方能表现出如此复杂的,这个时代的缩影。
巡捕房在公共租界的边界设有哨卡,负责搜检进入租界的人员,是各国列强在中国特权的体现,十四个分区巡捕房,以及会审公廨,使得租界的执法权力,完全掌握在洋人手中,洋人管理租界的工部局,仅有的几位华董,也是洋行的买办。
嬴政沿着北四川路,往公共租界最热闹的地方走去,他身材比起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显得异常高大,陈昂和共和国创造仙秦的时候,显然参考的是兵马俑的身高,因此这些被创造出来的老秦人一个个身高都超过八尺。
街口袍哥会的青皮混混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男人,他博带雅冠,身着玄衣纁裳,头上是高高的通天冠,玄黑的袍服上,朱红色的纹章异常醒目。
这种形似汉服的冕冠、衣裳、鞋履、佩缓,是秦始皇亲手制定一系列礼制,他没想到的是,没有节操的刘邦完全继承了这一套东西,因为秦只有二世,而汉统却传了四百余年,这一系列服饰,却成了汉服。
在这清末民国的时代里,穿着长袍马褂并不稀奇,扎着辫子的也大有人在,西装洋服在其他地方或许还是稀罕事,但在上海,都是见惯了的。
可穿着汉服出来,头上梳着发髻的,着实少见。
嬴政一边默默打量着这片灯火酒绿,纸醉金迷却也藏污纳垢的十里洋场,一边缓缓向前,旁边袍哥会的青皮在角落里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一边小声道“这个瓜娃子,脑壳乔得很,是什么来头?”
“看个稀奇么!”
旁边本地的青皮轻佻的抬了抬下巴“伊咧个小赤佬,到了阿拉的地盘上,还敢笃悠悠的。穿成伊个样子,不是神经病,就是革命党。”
“快看,有巡铺上去了!”
嬴政的打扮,不但引起了街旁小混混的注意,也吸引了巡铺的目光,几个华人巡铺,在洋巡铺的带领下,一拥而上。
巡铺们粗暴的迎了上去,脸上带着戾气,反而嬴政脸上虽然有些威严,却还算温和,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千古暴君的痕迹,一名华人巡铺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沙哑的喊了一声,对嬴政道“你是什么人,来租界干什么的?”
嬴政平静道“租界?就是割让给那些夷人的土地?”
“好大胆子!”那些华人巡铺听到夷人两个当即色变,纷纷涌了上来,护卫主子,那名洋人巡铺当然也听得懂中国话,虽然嬴政略带秦朝雅言的口音,让他听得有点吃力,但在旁边狗腿子的帮助下,还是听清楚了嬴政的话。
他推开几个华人巡铺走了上来,对嬴政道“你叫我夷人!你们曾经的皇帝,也这样称呼我们,然后大英帝国发起了两次战争,打到了他的皇宫,从此签订条约规定,不允许在使用夷人来称呼我们。”
“你们这些远东的野蛮人,不再被允许用这种侮辱性的称呼,称呼我们这些文明人。”
那洋人巡铺冷笑着吐出一个英文单词“barbarian!”
“我怀疑他是危险分子,把他抓起来!”洋人巡铺命令道,他用冰冷的眼光打量着嬴政,一边指挥几个华人巡铺冲上去。嬴政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一个已经快要亡国的夷人,还能在我中国如此威风。”
他仰头朝东方的天际看过去,若有所思。
地面微微震动起来,远方传来整齐划一的哗哗的声音,不远的地方,响起几声男人女人的惊呼尖叫,远处的行人骚动起来,往两边的店铺里逃窜躲避。
没有几个呼吸的时间,这种声响越来越大,渐渐能让人听清楚,这是大队的骑兵在地面奔驰的马蹄声,那名洋巡铺前一刻嘴角还带着笑意,准备看到嬴政迎头遭到警棍的痛击,抱头倒地的画面。
但下一刻,他就被远方射来的弩箭贯穿胸膛,带着他胖大的身体,钉在不远处的地上。
嬴政平静的看着数根弩箭激起劲风,擦过他的脸颊,射中向他围过来的那些巡捕,粗大的青铜弩箭,轻易的撕碎了他们的肢体,将这些巡捕像布娃娃一样贯串在地上,旁边的商铺墙上。
鲜血溅到了嬴政的脚边,被他看也不看的踩了过去。
那几名在一旁看戏的青皮混混吓尿了裤子,他们怪叫的往两边逃去,慢了的,就被从后面冲上来的骑兵砍掉了脑袋,青铜的马蹄踏在水泥公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无数青铜人俑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拥簇在嬴政后面,他们坐下的青铜车马整齐划一,整个队伍寂静无声,公共租界良好的道路发挥了洋人不希望它拥有的作用,两旁的商铺急急忙忙的掩上了大门,好奇的人们趴在门缝里,看着这只仿佛从历史中走出来的军队。
嬴政踏上了一旁的战车,他亲自挽着缰绳,注视着沿着道路蔓延到远方的彩灯和霓虹,他拄着青铜剑,面向拥簇着他的战俑,对着四面八方,大声道“朕,乃始皇帝!伐六国,而一统天下!建立大秦!”
“长眠千年之后,朕清醒之时,却只见故国倾覆,而中国沦陷!”
“泱泱中国,具是朕的土地,中国百姓黔首,具是朕的子民。如今却亡国丧邦,沦为蛮夷,衣冠尽覆。故国故土,满是骚胡之气!”
“众将听令!”
“在!”青铜兵俑齐声喝道。
“随朕洗净骚胡,踏平此地!令大秦重光!”随着始皇帝的一声怒吼,青铜兵马俑犹如水银泻地,沿着租界的水泥马陆,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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