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刀刃劈开了空气,登时发出刺耳的锐啸声,忽图剌手中的钢刀狠狠的剁进前面另一个汪古部头人的面门当中。周围也已杀得是天昏地暗,到处划破长空的箭啸声不绝,惨叫四起,而那些忿然抵抗的汪古部骑士甚至根本没有机会冲到周围的敌军面前,也只有个别人仓促的射出零零散散的箭簇,随即也仍是不免纷纷坠马栽倒毙命。
也已有汪古部的牧民开始催马奔逃,然而有乞颜等十六个部族奇袭而至,都是在大漠上以弓马骑射见长的游牧汉子,又是在被包围突袭的绝境之下,几乎也没有谁能够躲得过残忍的屠戮。
片刻的功夫过后,毡包帐群之间也再能抵抗的汪古部青壮,四下里张弓驰射的各部骑士随即很快的把骑弓拢到肩后,一连串听得直教人顿感牙酸的利刃呛啷声其,无数把弯刀被从腰挎间抽将出来。各部的牧民骑手继续催马在毡包帐群之间横冲直撞,但凡撞见尚有一口气在的汪古部族人,或是如杀鸡也似的一刀补去,或是纵马撞翻践踏一番,很快这些大肆屠戮的骑手目标又落在部族内那些残存的老弱妇孺身上,下手也依然俐落非常、残忍冷血......
直到奉旨一并前来征讨的史进、陈达随即督军赶至,然而目睹眼前的惨状不由面露讶异之色,所率领盘龙军一众本来也准备奋力厮杀一阵的将士倒没了用武之地,而队列中不少人身临如此血腥涂地、尸横遍野,也甚是怵目惊心的场面,饶是久经惨烈战事的老兵,也不由看得已是傻了眼。
一众将士正看见,汪古部毡包帐群中一应器具似乎再因被搬空,空气中仍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尤其是他们又觑见倒在血泊上的也不乏有大批牧人老弱妇孺时,渐渐的,他们竟然因为那些先前曾劫掠辎重商物,公然与自家哥哥为敌,如今却将面临灭顶之灾的汪古部族人感到有些不落忍......
若是沙场上搏命厮杀,史进自问彼此那些如今暂从齐朝大军诛讨作乱部落的蒙兀室韦族人只会更毒、更狠,可是他好歹在水浒原著里能干得出只身前去杀害民恶官,搭救素味平生孤弱女子的义举,也是推崇侠义的血气青壮,屠杀手无寸铁老弱妇孺这等行径,难免也仍有些看不入眼。而本是性情粗卤躁急绿林强人出身的陈达怔然觑见有些脸上血迹未干,甚至刚从一具具孤弱尸首上拔出兵刃的乞颜、别速等蒙兀室韦骑士瓜分抢夺来的财物时,有些人正觑见他们如今依附的齐朝兵马贵人赶至,也纷纷朝着这边躬身示意,脸上又露出十分质朴淳厚的笑意...陈达不觉也是抽了一口冷气,并压低了声音对史进付道:“哥哥,这些鞑子...好狠......”
就算是各为其主,但是这厮们却不都是蒙兀室韦各部的族人?怎的下起手来倒更是心狠手毒?
毕竟史进、陈达等毕竟不能理解如今乞颜等蒙兀室韦部族并无甚么国家与民族观念可言,虽然大漠上大多部族都是信奉长生天,并以苍狼与白鹿的子孙自居,可是他们群体意识仍是处于只凝聚于自己部族的概念。社会的架构上尚没有构建得足以推动一个国家运行时,他们名义上只能依附于其他帝国王朝,而自己所处的部落,便是能教自己赖以生存,让自己的家人得以生计延续的根本,甚么民族国家,他们的部落族系才是最须维护的一方。
而现在部落首领告诉他们:附从归属于齐朝,会让我们族人的生计更加富足安乐,我们协助齐朝去征讨其他做乱的部族,也将能争取到更多的财富。汪吞噬 古等部落既然招致围剿合攻,以后也无须担心对方的报复,但凡抢夺来的财物,也尽可以为你家人所用...那么这些逐水草而生的牧民便会立刻化作一个个心肠便如铁做也似,而残忍冷血的杀戮利器,便是去袭击的目标是以往在大漠上或许有相识在彼的部族,他们下手也绝对不会留任何情面......
我们不能敌人的雏鹰再长成雄鹰,也不能让他们的狼崽成为野狼。弱肉强食,也仍然是在草原生存立足至高无上的法则。
对于此,萧唐自知甚至他也不便过多干涉如今归附于他的那些部族厮杀劫掠时所采取的手段,更不会愚蠢到现在便去与那些仍是奉行草原法则的蒙兀室韦诸部族人讲甚么道德仁义治天下的道理。但凡是由齐军协同征讨汪古、塔塔儿部的大漠附从部落,所获俘虏、奴役也尽可由着他们的规矩自行分配,但是由齐军俘获的老弱妇孺,届时也将由马扩等主官接手另行安置。
然而对于作乱的汪古部、塔塔儿部搜捕剿杀的军事行动仍在继续。七日过后,便有弘吉剌部首领前来向萧唐报功邀赏:他们族人撞见了大大漠上连日遭受合剿追杀,而率领残部狼狈逃窜的汪古部首领。在其早已是气力衰竭到了强弩之末时,锋利的箭簇穿透了他的胸膛,随即在周围仅剩的随从也被杀散之后,汪古部首领那死不瞑目的人头也被割下,并被呈送至数百里开外的萧唐面前......
只不过除了汪古部,要有个在这个时期远远要比它更为强大的塔塔儿部。
蒙古高原阔连海子(后世内蒙古呼伦湖)东畔一片望去看似连绵漫无边际的毡包帐群中,塔塔儿部部首领木秃儿做在大帐当中,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那脸上刻毒怨恨的神情犹浓,也犹如一头择人欲食的野兽。
就算在如今恁般时节于蒙兀室韦诸部当中,塔塔儿部纵横于漠北地域,且族系分支很多,往下还要划出秃秃黑里兀惕、阿勒赤、察罕、奎因、帖烈惕、不鲁恢......等诸部塔塔儿支派,合计有七万余户,集结其各户能绰弓上马厮杀的族民儿郎更是达十万计,如此一支势力强大的部族,在大漠高原上本来也是横行无忌的存在。除了合不勒所统领的乞颜部因争夺集牧地曾生出争端,甚至还敢杀了部族中的巫师而引发两支草原上的两支强大部族开始激烈的攻伐仇杀之外,还真几乎没有哪一支部族赶来招惹长久把持着阔连海子、捕鱼儿海子(后世中蒙两国交界的贝尔湖)大片水草丰茂地域的塔塔儿部。
本来木秃儿是打算借助金朝的外力,根除掉与己方敌对仇视愈演愈烈的合不勒乞颜部。如今却没有料到合不勒所联合的萧唐齐朝势大,且迅速招拢得大批蒙兀室韦部族风从投顺,这也远远超乎他的意料之外。然而比起震恐惊惧,倒更是激得木秃儿凶性大盛,事到如今,他仍在思量着如何能够扳回局势,对萧唐齐朝,乃至合不勒乞颜部造成致命的打击。
实则在萧唐听闻见如今统领塔塔儿当中一主要部族的首领仍唤作木秃儿时,他很快也想到按原本的轨迹,乞颜部与塔塔儿部双方屡番仇杀交战的过程当中,这个木秃儿与乞颜部俺巴孩之子合丹太石厮杀对战,结果被连人带马遭刺穿伤重,所幸被随从拼死抢救回去。然而休养了一年过后,伤愈的木秃儿不服不忿的偏要再次去寻当初杀得他险些丧命的合丹太石交战,结果到底是死在了对方的枪下,大概也能看出说这厮屡挫不馁倒也不尽然,似乎也是一旦与谁为敌仇视,便势必要入疯狗也似的纠缠到底的亡命性情......
此时的木秃儿便是脸上怨毒之色犹浓,明显仍不甘就此服软认怂,随即他缓缓抬起头来,并嘶声咬牙的朝着对面那人说道:“世子殿下,我的族人为金朝流血,如今又面临着如此巨大的灾厄,你金人再无半点助力,到头来,却不是仍教我的族人白白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