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长公主怎么会不知道萧琅昨儿又见过了施清如之事?有关她一双儿女的一切,她从来都是最上心,也是绝不可能瞒过她耳目的。
虽然二人连头带尾只说了一小会儿话,施清如便立刻离开了,又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想来二人也说不了什么,但也足够福宁长公主生气,在心里骂上施清如千百回的“贱人、狐媚子”了。
可她终究还是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韩征如今越发得隆庆帝的宠信了是人尽皆知的,反倒是她这个亲姐姐,如今连皇上的面都轻易见不着,更别说她在乾元殿多年的心血已一朝全部毁于一旦了。
她眼下若是彻底得罪了韩征,就等于是彻底断了她儿子坐上大位,成为天下至尊的路,也是彻底断了她自己成为太后的路,她绝不能小不忍则乱大谋!
所以在大相国寺这般凉爽这般安静的环境下,福宁长公主依然是一夜没睡好,心里时时都跟有千百只虫子在啃咬着自己一般。
然即便这般难受,今日再见到施清如,她依然没想着眼下要对她怎么样,甚至知道宇文皓来了,见到宇文皓后,她都还没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是在宇文皓再四邀请太后和她们母女一起去后山乘凉赏瀑布时,她才灵光乍现,生出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的。
她的心腹这阵子总是劝她,不必跟一个小小的太医一般见识,将来自有收拾她的时候,劝她忍一忍也就罢了,可让她怎么忍?
她生来便是先帝唯一的嫡公主,父皇晏驾后,她一样是大周最尊贵的长公主,生来便是天之骄女,几时忍过谁让过谁受过谁的气了?
连常人都知道“忍字头上一把刀”,可见忍恰恰是这世上最痛苦最难以忍受的事,她却要一直忍着一个卑微的贱人,一个勾引得她儿子敢得有道理,那就请表哥再打发人去催一催大相国寺的师父们吧。”
又指了长公主府的两个侍卫,“还是你们去请吧,快去!”
那两个侍卫如蒙大赦,忙忙答应着飞奔而去了。
宇文皓这才与丹阳郡主道:“表妹,要不你和姑母先回亭子里去缓缓吧,这里有我看着即可。”
不出所料被她给婉拒了,“多谢表哥了,我和母亲还是就在这里守着吧。”
福宁长公主放心不下宇文皓,丹阳郡主又何尝放心得下了?
这么好的机会,换了谁能不落井下石的,她就这一个哥哥,母亲就这一个儿子,叫她们如何敢掉以轻心!
宇文皓见丹阳郡主拒绝了自己,也就不再多说了。
心里却是明镜一般,什么都已明白了。
他那好姑母应当是想陷害他,借此机会,让韩征恨上他,那他的希望自然也就小得多了,此消彼涨之下,萧琅的希望相应自然也就大多了。
同时,她还能除去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施氏,至于原因,如今也已是不言而喻,萧琅都能为了施氏连命都不要了,当娘的岂能不恨的?
尤其他那好姑母对自己的儿子还寄予厚望,一心替他结一门有助力的好亲,施氏却不但出身卑微,还来历尴尬,顶着韩征对食的名头,这样的女子,在她看来,怕是给她儿子提鞋都不配吧?!
倒是没想到,他好姑母还生了个情种呢……宇文皓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无声的冷笑起来。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自作自受,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好姑母这会儿应当比谁都明白了吧?
不过,看在她帮了他大忙的份儿上,他也懒得再计较她陷害他,又是怎么迷惑住他的护卫们,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弄进水里去的了。
便是韩征事后定不会善罢甘休,在少了一个强敌,自己的机会一下子增加了至少两成的前提下,韩征的怒气也不那么重要了,毕竟他此番得到的,远远比失去的多不是?
可真是天助他也,不是,是姑母助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