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尚华管着的货仓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因为魁强的再次排查，才会让林旭晚于尚华回来几个钟头。
胆战心惊了一夜，林旭有了困意，打了两个哈欠走进仓里准备回到宿舍里睡觉，前一刻还是漆黑一片的货仓里随着几声按动开关的声响亮起了几盏白炽灯，突如其来的光亮闪了林旭的眼睛一下，也是警惕地半蹲在地上，手上摸到了腰间别着的匕首上。
靴子踏地的声音传来，尚华从盖着货箱的篷布上走下来，站在了林旭的面前。
林旭不知道尚华是什么意思，还是一副慵懒的模样，惺惺着眼睛问道：“华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
尚华伸手过去拦住了林旭，面上有些愠色，“阿旭，跟我过来一趟”。
尚华的声音严肃而坚定，不容许人有一点的怀疑与否定。
进到了尚华的办公室，林旭伸手在墙上摸摸，摸到了灯的开关，尚华却是伸手过去阻止了林旭，在只有外面流露进来的星星点点的月光中，林旭从尚华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气。
林旭从来没有看到过尚华这样的眼神，即使是在他暴打自己的时候也是没有见到过。
尚华有这样的眼神还不算什么，阻止了林旭开灯的动作，尚华又反手将门从锁上了。
林旭脑中的困意全无，满心的担心，尚华与林旭的关系再好，归根结底是不知道林旭的身份，而魁强是尚华的恩人与老大，如果是魁强发现了林旭的所作所为而要尚华来干掉林旭的话，尚华恐怕也是不会再顾忌那一点点的兄弟情义的。
“华哥，你要，你要干什么呀”？
林旭小步地倒退了两步，手上随时准备摸到腰间的匕首上。
借着屋子里的少有的一点光亮，尚华扯出了一个椅子坐在门口，大有一副堵着门不许林旭出去的架势。
尚华坐下了，脚上顺势一踢，将另一把椅子从桌下踢了出来，提到了林旭的身边。
“坐下，阿旭，我有话问你”。
尚华的严厉让林旭也不敢稍有些马虎，林旭把椅子撤得离尚华有一步之远，迟疑了一阵，问道：“华哥，这么晚了，你想问我什么呀，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啊”？
“我看见了”。尚华说道。
被尚华这么不明不白地说了这么一嘴，林旭还不清楚状况，忙问：“华哥，你说什么呢，你看见什么了”？
林旭想打着马虎眼，却是看见尚华手里拿出了一个小东西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屋子里着实是黑得很，那么小的一个东西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黑色的空气里，尚华的声音又起：“拿起来看看”。
林旭伸手在桌子上摸摸，一个扁平的小拇指肚大的方块一样的东西，虽然没有看见是什么，但是那东西摸在手里熟悉的感觉就已经知道了。
林旭的手放在桌子上不知所措，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不是他扔掉的电话卡吗，怎么会在尚华的手里’？
这时候再想解释已经是徒然了，尚华不是小孩子，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糊弄过去的，林旭想要自保，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尚华网开一面，一个是林旭杀人灭口。
林旭把电话卡拿在手里，电话卡上的芯片被月光一照，还折射出刺目的光线，林旭把电话卡捏在手里，用力一折，折成了两段。
气氛在沉默中静默了一阵，尚华说道：“我看见你把它扔到了箱子下面，我不光是把它拿了回来，我还检查了一遍，码头的警察是你引去的吧”？
事实就在眼前，尚华发现了林旭的秘密，林旭已经无可狡辩，“说吧，你想怎么样，是杀了我还是抓我到魁强那里邀功请赏”？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如果你是我，你觉得你会怎么办”？
林旭侧眼打量着这间办公室，纵使是他对尚华的人品有些信任，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林旭还是要做出最坏的打算。
窗子的把手紧锁着，窗子用的玻璃是一般的玻璃，很容易撞碎，一旦尚华对林旭动起手来，从门处逃走已经不可能，那从窗户处逃走就是唯一的通路。
林旭回答着尚华：“我不是你，也不会成为你，这样的问题我不会去想”。
尚华突然慢慢直起身来，把手伸向了怀里，一副要掏枪的架势显露出来，“如果我说我会……”。
尚华还没有说完，林旭已经拔出匕首倏地冲到了尚华的面前。
此种情况，本就处于下风，要想活着离开，就必须先发制人。
林旭只是抱着赌上一赌的心出了手，他的动作并不快，至少在尚华这类高手的眼里是这样，可是尚华并没有阻挡，甚至手在怀里都没有拿出来过。
大概是料定了林旭不会对他怎么样，当冷冰冰的匕首的锋刃贴在尚华的脖颈上的皮肤的时候，尚华只是很淡然地从怀里拿出了一盒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林旭猜错了，尚华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枪，就以尚华的身手来说，要想制伏林旭根本就不用抢，只是林旭太过于多想了。
“嗯，来一颗”，尚华将点着的一颗烟递给林旭，自己又拿出了一颗点上。
林旭的匕首依旧贴在尚华的脖颈上，所谓骑虎难下，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个时候既不能放下匕首又不能杀了尚华，只能是勉强维持着样子保证自己在危险的时候有些生机罢了。
尚华瞥了一眼压在自己脖颈上的匕首，问道：“阿旭，你真觉得你这把匕首可以杀了我吗”？
“至少我得试试”。
尚华笑了一声，这一声听在林旭的耳朵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尚华毫不畏惧林旭紧紧握着的匕首，伸手过去夹住匕首的前端慢慢将匕首从脖颈上拿了下来。
尚华没有恶意，沉默的悲哀中有些兄弟情的感伤，林旭手上也是慢慢松了力气，手上的匕首就像是一个没有用的玩具一样，掉在了地上。
尚华抽着烟，低着头，声音很低，尚华告诉林旭，知道林旭是警察的卧底一事的只有尚华一个人，这也是为什么尚华要大晚上的一个人独自将林旭一个人叫来的原因。
林旭坐在尚华的正对面，手上的烟尽了，熄灭了烟头，问尚华：“那你把我叫来是为什么，我们之间现在可是没有秘密可言了，我们的身份不一样，你是匪，我是警，杀人和活着才该是我们之间正常的交流”。
“也许你不记得了，你救过我女儿一命，我说过我欠你一条命，我还记得，只是你忘记了”。尚华说道。
林旭有些懊恼，一向最看重兄弟情的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将兄弟情看得如此利益，如此肤浅。
“走，马上走，离开这里，离开魁强，我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也没有见过你，我们之间的情分也就此一笔勾销”。
尚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也是给出了林旭可以选的选择，只是这个选择对于谁而言都是有些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