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舍命陪君子这个词,李昔弘的理解并不算太深刻,他认识的人没有什么君子,如果非得要说有,也就阿奇尔能算得上半个。
而看到陆建民和秦仲谋的行为,他突然对这两个原本印象算不得好的人肃然起敬起来。
但他万万没想到,惊奇的不光是他,就连陆老头儿都放下了茶杯,抬起眉毛看着他们两人大张着嘴,隔了半晌才说出话来,“你们都不怕烫的么,这玩意儿也敢喝?”
李昔弘差点儿笑出声。
陆建民和秦仲谋则是骑虎难下,只能是打肿脸充胖子,不住的点头。
陆老头儿无声的干笑,又摇了摇头,倒也没再刁难他们,给他们的茶杯里又续上让他们喝。
“李先生,据我们调查显示,现场有多人激斗和枪战留下的痕迹,是也不是?”陆建民如遇大赦,连忙把话题扯回正事上,只是说话时候好像因为舌头烫伤了,吐字不太利索,“在现场,以及整个陆家大院包括歌乐山地区,我们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之后,发现了两把打空了子弹的全自动手枪。”
两把手枪,李昔弘沉默不答,回想了下当晚,神域来的两个人的确是一人一把。
原以为他们警方虽然想要给他扣上欲加之罪,但在至少在这点上却没有作假。
见到李昔弘不吭声,陆建民又说道,“从尸体以及现场看来,死者并没有挣扎反抗的迹象,也就是说,高氏是不知不觉是死于睡梦之中,那么这就应该归类为蓄意入室谋杀的范畴内——我们发现,现场的其他打斗和枪战的痕迹,都和死者并无关系。”
这话却也不假,李昔弘与唐小蕊在对阵神域来者的时候,四人虽说打得是惨烈无比热火朝天,但不知为何,甚至似乎都没有触碰到那保姆,这样想来确实是有些蹊跷。
于是李昔弘又点头,示意陆建民继续说下去。
“李先生,据我们的调查考证,现场有一把手枪上有你的指纹——有且只有你一个人的。”陆建民脸色变得越发的郑重,说话也沉下了声气,“而这把九毫米口径的全自动手枪,和杀死高氏的是同一把,这个你又作何解释?”
难怪那面具男不停的说自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原来这是早就设计好的圈套啊!
李昔弘心里感叹着,看来他还是不太适合单独行动,没有顾夕瑶做军师的作战,总是步步荆棘难行。
“李先生?”陆建民又出声问道。
李昔弘仍旧是不答,这时候秦仲谋却站起身来,指着李昔弘怒气冲冲的火上浇油道,“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又还能有什么说的,就算他巧舌如簧口灿莲花,也就能捡几句好听的骗骗陆小姐,抵不过铁证如山!”
提起陆君娴,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秦仲谋。
秦仲谋看了看表情淡然的陆老头儿,更像是像是吃了黑母鸡蛋稳了心似的,陆老头儿没开口,那就是说他可以继续撒他的泼。
“我刚刚就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不准一开始就是打着陆小姐的主意来的,本来是风平浪静的陆家大院,自从你这来历不明的人一介入,就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天知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仲谋!”李昔弘虽说给足了陆家人的面子,可也不是人人揉圆了捏扁,随便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软蛋,一拍他坐的凉椅扶手站起来,“你含血喷人疯狗乱吠也要有个度,说别人之时且看看你自己又是个什么样的德行!”
“我、我又怎样了,我至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平时不做亏心事,我半夜不怕鬼敲门!”秦仲谋毫不示弱据理力争,现在道理算是站在他这一方,说起话来也有了底气,像是要把之前在李昔弘面前受的羞辱全部挣回来。
“你真要是心里没鬼,又何必如此激动。”李昔弘先冷静了下来,凉椅的扶手被他一掌拦腰劈断,还在地上打着转儿。
随意的踢开了那扶手,李昔弘淡淡地又说着,“我来分析分析你的想法,你是觉得我是后来者居上,怨我打乱了你的阵脚,突然就让你筹划多年抱得美人归的想法落空了,对吧?”
“我不是,我——我、”秦仲谋被戳中了痛处,一时间支支吾吾。
“你什么你,你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么我今天在这里就告诉你,也同样告诉你们!——”
李昔弘面如寒铁,扫视了在场的几个男人,又冷冷的说道,“君娴她不是你们陆家人赚钱的工具,也不是你们秦陆两家博弈的旗子,她以后如何选择,或者说喜欢谁还是讨厌谁,都与你们毫无关系!”
陆建民看了一眼秦仲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只是轻轻的摇头没有说话,而陆老头儿也放下了这阵子都不曾离手的茶壶,眉头皱成了个川字,直直的盯着李昔弘。
李昔弘突然的豪情万丈,让一旁的唐小蕊都有些惊讶,旋即又释怀的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浅笑。
对于唐小蕊而言,李昔弘能重拾信念,变回那个一身傲气目空一切的男人,才是最让她期待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其他的人,一概都不重要。
“秦仲谋你要说我打君娴的主意,那么我这就给你说清楚了,我不是让你把她让给我,而是让你知道,今后的君娴,只要她愿意,便由我来照顾。”
李昔弘说完又坐回椅子上,对于那如海深情的陆君娴,还有她那卑微的愿望和请求,他是怎样也狠不下心来说拒绝的。
这样知书达理贤惠可人的女子,哪个男人不是梦寐以求?
此生得之,又夫复何求。
作为对她的轻微回报,也只能是照顾她一生。
李昔弘的一番话,让凉亭里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秦仲谋听得是瞠目结舌,动了动嘴皮,却也没说出半个字来,反倒是陆老头儿先开口了。
陆老头儿的神色有些愠怒,他那原本昏花的老眼,也突然散发出如鹰的锐利眼光来,盯着李昔弘道,“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但无论是谁,要敢对我的君娴有什么歪心思,我这把老骨头可是第一个叫不答应,就算是天王老子下凡来了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