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直起身,脱掉了大衣,骨节分明的手扯着领带,看着沈悦的眼神就像是酝酿着无限阴郁恶念的污水,让人不寒而栗。
像是掠食者在猎杀不堪一击的猎物。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沈悦苍白漂亮的脸上移开过,缓缓的说着,带着些温柔的意味。
“沈悦,别总是和我作对,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沈悦的睫毛微微的掀起,乌黑湿润的眼眸就那么的直视着男人,鲜艳的唇瓣抿着泛白。
就像是无声的抗争。
冰冷憎恨的神色就像是一把利刃,硬生生的刺痛了陆瑾的眼。
他觉得他自己不应该痛。
他爱的只是肤浅的外表,至于沈悦是怎么想的,喜欢他也好,憎恨他也好,这对于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区别。
爱——
这个字就显得特别的愚蠢。
领带被丢在了地上。
“恨我?”陆瑾蓦然无声的笑了一下,目光阴冷的看着沈悦,“那就更恨一点也无妨。”
沈悦的肩膀往后面缩,睫毛沾上了清透晶莹的泪水,漂亮苍白的容颜露出了迷茫的苦楚,懵懂的悲伤。
似乎不明白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会遭到这么过分的对的?
她在退,整个人都往后面缩,她真的害怕。
害怕眼前这个笑起来阴翳的男人,脑袋传来阵阵的刺痛,黑白的画面无数次闪过,她费力的想要抓住,可却像锈掉的电视,一晃而过。
沈悦越是往后面躲,陆瑾越是怒不可遏,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咬牙切齿,“你再敢往后面躲一步试试。”
“沈悦,你试试。”
带着狠戾的威胁就像狼的毒牙刺在沈悦的脖子上。
为什么都要逼她。
沈悦迷茫的想着,薄红的眼皮微敛着,嘴唇嗫嚅着问,“我做错了什么?”
她想破了脑袋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招惹这个疯子。
抿了一下唇瓣,沈悦好像尝到了一丝苦咸的味道。
只是单纯的疑问,并不是质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又想是遮掩什么东西,陆瑾眼睛暴戾地发红,嗤笑一声,语气很冷。
“我对你不够好吗?当初你爬上谢姜生的床,不就是为了钱吗?我可以给你更多,不过是谢姜生身边被玩火兰的,在我面前装什么纯?”
“你要是乖乖的,对我们两个人都好,可是你偏偏总是特别喜欢挑战我的底线,我没有耐心,沈悦,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说到后面都不油的低吼了起来,情绪激动的脸色涨红,那些恶毒刻薄的话都没有经过脑子,但是却意外的抚平了跳动激烈的心脏,也掩盖了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这么生气的原因只是因为沈悦太不乖了。
纤长浓密的睫翼在苍白的脸颊上落下了淡淡的阴影,看上去像是难过。
陆瑾不知为何心里瞬间一紧。
他攥紧手指,嗓子有些哑。
现在他的心里有些混乱,怪怪的,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慌张。
陆瑾用力的抓了一把头发,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我……”
这个字说出来了之后,陆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只要一生气就控制不住情绪,就连路过的狗都得被他吼两句,却唯独没有像现在一般的心虚。
他的本意只是想让沈悦听话一点。
只有乖一点,他可以多宠她一些,多……喜欢她一些。
可是沈悦总是对他没有好脸色,陆瑾什么时候这般热脸贴过冷屁股?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压抑,冷却的可怕。
陆瑾觉得血液逆流皮肤灼痛太阳穴充充地响,他想说几句话,缓解一下气氛,但是沈悦却从床上爬了起来。
陆瑾原本想要阻止,但是又硬生生的克制了下来。
可是在沈悦准备要走出这房间门的时候,陆瑾还是几步追了上去,刚拽住了那纤细的手腕,沈悦整个人就自动的传过身,陆瑾愣了一下。
下一秒,肩膀一凉。
随后,浓重的血腥味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都变得极其的缓慢,陆瑾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失语一般,眼珠子也呆滞的看着插进胸口的那把水果刀。
他周身犹如刺骨的寒冰一一的凝结,维持了几秒僵硬后,在骤然爆发的情绪下猛然颤抖起来。
他的呼吸沉重,像是不可置信,呢喃细语般,“你,想要杀我?”
沈悦想要杀他。
想要让他死。
这个想法,让陆瑾的心脏仿佛被狠狠一撞,一股没由来的寒意攫紧了他的全身。
沈悦抬起头,陆瑾这才发现她的脸苍白至极,身体也微微发抖,唇色褪去了以往鲜艳的色彩,像蒙着一层纱的雨幕。
脆弱,阴郁。
透着一股无声绝望的气息。
陆瑾并没有注意,此刻他已经完全被怒火蒙蔽了理智,眼前阵阵发黑,心脏痉孪发痛,血红双眼死死瞪着眼前的人,手臂与脖颈都绷出暴怒的骇然青筋,脸色阴沉到近乎扭曲。
他脸上还是带着笑的,可是却透着一股疯狂,喉结紧绷,眼中泛起让人心惊胆颤的灼热。
“你以为你杀了我,我就会放过你吗?”
“沈悦,你放心,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那只握着刀尖的手指,狠狠的用力,刀尖没入皮肉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空间里好像被无限的放大。
她的眉眼还是那么的温柔干净,就好像此刻在做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她不是在杀人,而是用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眸勾引人。
“放心吧,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女人的声线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让陆瑾想起了春天里和煦的风。
她出乎意料的平静,那双清澈的眼眸倒映着陆瑾的脸,就像是在看世界上最爱的人一样。
深情,难过,不舍。
那是一双经常流泪的眼睛。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让人作呕。
眼睛一眨,眼泪就滚了下来。
沈悦觉得自己好像是处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棺材里,腐朽潮湿的气息散发着糜烂,而她自己也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的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