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 和 功能!凤宁点头:“我的陪嫁丫环死的时机这么巧,所以我想她该是知道些事情,我看见夏儿见到我的表情很慌张,所以我就试探了她一下,结果她真的有问题,可没想到最后却是害了她。”
纠缠不清的龙三夫人
龙三半天没有说话,他看了看这屋子,把小青叫了进来:“夫人这里,这几日都谁来过?”
小青看着龙三的脸色有些紧张:“没什么人来啊,只有余嬷嬷偶尔过来看看,陈大夫来瞧病,还有送饭来的小厮,再不然,就是前两日夏儿过来送了趟新帕子。”小青顿了顿,补充道:“就是各院都给送的新帕子。”
提到夏儿,凤宁心里一动,难道那丝绳也是她拿走的?龙三面色如常,却嘱咐了小青让仆役们备热水,说凤宁在外头落水受了惊吓,得泡泡热水净身解乏。小青领命去了,龙三转而对凤宁道:“我会安排两个侍卫来守着你这,平日里莫一个人出去,府里头会好好彻查一番,除了夏儿,或许还会有别的人埋伏着。”
凤宁一听,心里感动坏了,她明明就是欲杀害他的凶嫌,她还有可能勾搭了别的男人,可他居然真的没有怪她,还护着她,凤宁一下扑过去把龙三抱住了:“谢谢你。”
在这样一个对她来说陌生又凶险的地方,空白无助的过去,叵测无依的未来,幸好还有他在。
“我再也不瞒你任何事了,都怪我不好。”要是她早一点说出来,有龙三这个主子爷办事,说不定那夏儿便走不了,如今怕是什么事都问了出来,也不会让她平白丢了性命,而她自己也不必受这溺水之苦。
说话间两个男仆抬了装满热水的大木盆进来,小青和另一丫环拿了沐浴的用品跟在后头,凤宁见状正欲放开龙三,不料龙三却把搂紧,颇大声的用亲昵语气道:“好了,别慌,事情都过去了,有我呢。如今我什么都知道了,自会替你做主的。”
凤宁心念一动,明白过来,很配合的软软绵绵地道:“相公,你对我真好。”她的装嗲令龙三身子一僵,几个仆人丫环全都侧目。
龙三把她抱紧了,挨她耳边道:“你还是凶悍一点不吓人。”言毕放开她,又如常笑道:“你好好泡泡,早点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凤宁被他暗地调侃得心里直冒气,当着下人的面又发作不得,只得假笑着送他离开。转回身来,看那大澡盆子里满满的水竟有些晕,心道糟糕,这畏水之症竟是越发严重了。
仆役丫环全都退下了,凤宁自己站在澡盆旁边迟迟不敢进去,最后想想没了办法,把小青唤了进来,拉了屏风让她在另一边陪着自己说话,就这样分散着念想,不停在心里提醒自己澡盆里溺不了水,这才算顺利把澡给洗完了。
是夜,龙三正在屋里读着江湖各路发来的密报,听到外头“咚咚”的敲门声,他打开门,只见用个大披风把自己密密裹成球状的凤宁,龙三还未及说话,凤宁已经一骨碌的从他身边钻进了屋子。
一看灯点着,桌上放着卷宗,床上被子整整齐齐,凤宁便道:“咦,你还没睡,太好了。”
龙三正待说:“没睡也不想陪你聊天。”话还没出口,却见凤宁把厚厚的大披风一甩,披风下面竟只着了中衣,散着发,而且她居然还抱着衣服和枕头,难怪方才整个人圆滚滚的。
龙三眨眨眼,还没发应过来,凤宁已经飞快的爬上他的床,拉展了被子,钻进去躺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傻眼半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做噩梦了。”凤宁缩在被子里,把自己裹得好好的。
“做噩梦?”龙三走到床边想拉她起来:“我这可不管做梦的事。”
“别赶我走。”凤宁只露了个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透出可怜兮兮的感觉:“一闭眼就沉到水里了,我害怕。”
“多闭几次就习惯了。”龙三可不想这么惯她,这女人越来越得寸进尺。
“习惯不了,很吓人,都吓醒两次了,我喘不过气,会死的。明天你会发现我屋里有尸体。”
“那找小青陪你睡。”
“可是来你这我心里比较踏实。”凤宁还抚了抚心口,道:“嗯,果然在这就不怕了。”
龙三很不高兴:“要都跟你似的,做了噩梦都跑来找我,我还睡不睡了?”
凤宁睁圆了眼:“你是说你那些红颜知己?”她想了想也不高兴了,嘟了嘴反驳:“她们不是你娘子,我才是。我做噩梦能找你,她们做噩梦找自己丫头去。”她把被子一蒙,在里头嗡嗡的道:“反正我不走。”
龙三站在床边瞪她:“蒙着被还不是一样喘不上气。”
“你说得对。”凤宁把脑袋探出来:“所以别赶我,我怕憋气。”她看看龙三极不乐意的表情,又讨好的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看,我枕头都自带了。”
“被子呢?”
“被子太大了,不方便抱过来。”
“床呢?”
“反正你没睡,你先好好干活,我先睡。等你忙完了,把我叫起来,换你睡。”她说着,竟然还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眼睛迷迷瞪瞪的,真是困了。
龙三气不打一处来,她还能想出这种协调办法来,他欲伸手拉她起来赶出去,凤宁却是可怜巴巴的求着:“我只睡一会,真的,别赶我,我很累的。”
她闭上了眼,他伸出的手一顿,竟然觉得心软了。也罢,就让她睡一会,反正他的卷宗没看完。他恶狠狠的警告:“只让你躺一会,呆会我要睡了,你就得起来。”
“嗯。”凤宁软软绵绵的悄声应了,很快就似睡了过去。龙三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听得她绵长轻悄的呼吸声,想想,转身去看他的卷宗。
看了好一会,龙三有些恍惚,忽然发现自己走神了,这老半天卷宗都没翻页,这页讲的什么他也没看进脑子里,倒是凤宁的气息他感觉分外清楚。
他恼了,瞪她一眼,打算再看一会就赶她起来,凭什么她呼呼大睡,而他却在这大半夜里坐着硬椅子辛苦。他又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怎么不呼吸了,他走过去,探她鼻息,真的没吸气,他正奇怪,忽见她扭动挣扎,他一惊,忙去推她:“凤宁,凤宁……”
凤宁猛的一睁眼,张大了嘴用力呼吸,一副惊慌的模样,她下意识的去捉他的手,把他的胳膊抱进怀里:“龙三,龙三……”
“你做恶梦了?”龙三侧着身,抚开她面上的发丝,看她空dd的眼睛,不禁担心起来。
凤宁喘着气,好半天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又疲惫的闭上眼,小小声吟语:“你拉着我,别让我进水里。”
龙三皱着眉,轻轻拍着她:“好,我拉着你,别怕。”
这一夜,龙三没睡,非但没睡,还因为胳膊被人抱着动不了,他侧着身压在床上,半边身子压麻了。
凤宁第二天睡到自然醒,身轻气爽,心情好得不得了,龙三黑着一张脸,满心郁结没处发作。这两口子共寝一室的传言很快传开,龙三凤宁的不同表情也让大家脑子里充满了各种想象。
凤宁听到只言碎语的八卦传言,兴冲冲的跑去找龙三:“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龙三语气很不好,他想着他为这个疯女人一夜没得睡就生气,现下她还跟捡了宝似的高兴,这让他更不高兴。
“仆人们都在传,龙三爷被龙三夫人拿下了。”
龙三皮笑r不笑:“恭喜你,龙三夫人。”
“哎呀,同喜同喜。”凤宁豪爽一拍龙三的肩:“你的计谋得逞了。你不是想着让大家以为我们关系亲密,把话传到凶手耳里,让他觉得我肯定把秘密告诉你了,好引蛇出d吗?”
龙三并不惊讶她明白他心里所想,她是聪明的,这个他知道,但他仍然生气:“我这个计谋只需要我们站得近些说说话,一起逛逛大街吃吃饭就可以达成,用不着你来抢我的床。”
凤宁听了这话,看着龙三半天,吐出一句埋怨:“你真小气。”说完就跑掉了。
龙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下了决心,今夜里无论如何都不会给她开门的。
龙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猜得这么准,夜里头凤宁真的又来了,她敲门,他不给开,隔着门冷声让她回去。他透过窗户偷偷瞧了,她还跟昨夜里似的,裹着个大披风,圆滚滚的,肯定又抱着什么枕头衣服的。
凤宁敲了半天,龙三就是没让她进,她气鼓鼓地往龙三房门口一坐,说道:“龙三,你不给我开门,你的侍卫远远地都在偷看呢,好丢脸。”
“怕丢脸就回去。”
“明天大家就会传,龙三爷与夫人只一夜就没了感情。”凤宁说着,小偷似的四下张望,她还以为会跟昨天一样顺利能闯进去睡个好觉,结果却是这般困难。
龙三答得很顺口:“那正好,凶手会认为我已经知道秘密了,然后一脚把你踢开,这样会更容易让他相信。”
“这么狠。”凤宁抱着枕头垫着膝靠坐在门板上,道:“龙三,明天余嬷嬷带我去寺里作法驱邪,万一我被驱走了,你就见不到我了。”
“你当你是恶鬼,还驱走了。”
“说不定,万一真是中邪了,他一作法,我就没了,到时你会伤心的。”
“多谢关心,我伤不伤心你就不必费心了。”龙三真是没好气,这疯女人有完没完。
“龙三,我们这样隔着门板说话,与坐屋子说话是一样的。”
“我连隔着门板都不想说,我要睡了。”
“那你为什么还说?”
“……”龙三一下被噎得无语,敢情他跟她一样犯傻。很好,那他不说了,他真的睡去。
“龙三,龙三……”凤宁等了半天,里头真没动静了,她难过地道:“你真的不理我了?”没人应,她等了会又道:“真的不管我了?”还是没人应。
过了好半天,她又道:“你睡着了吗?”屋里没声音。她又等了很久,又道:“你会不会做噩梦,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莫慌啊。”
龙三气得直咬牙,就是忍着不理她。可是过了一会又听到她的声音:“龙三,你好好睡,我不会打扰你的。”
屋里头真的很安静,凤宁靠在门板上,觉得有点冷,她把自己裹紧了,又说着:“龙三,明天仆人们一大早在你房门前捡到我,一定会有新的传言。肯定说三爷真有魅力,看那三夫人,踢她都不走。”
她越说越顺嘴,自言自语:“我一定跟他们说,我可喜欢三爷了,这辈子只跟定三爷,怎么都不分开。”
房门在她喋喋不休中终于开了,龙三黑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的瞪着她:“你究竟想怎样?”
凤宁正说着,门板一松差点栽倒,她仰着头,黑漆漆小鹿一般的可怜眼神回视着龙三:“别丢下我啊,龙三。”
得寸进尺的龙三夫人
龙三被她的软语扰的心里停了一拍,但很快正了正脸色,恶狠狠的道:“你这么烦人,不丢了留着做什么?”
凤宁坐在地上,转头渴望地看了一眼屋内,答:“我会武,我可以给你做保镖兼杀手。”
龙三嘴角一勾:“帮我把缠着我的女人都杀了?”
“还有男人也可以。”凤宁居然点头。
龙三额角抽抽,真得很想提醒她现在缠着他的人只有她一个。凤宁站了起来,看看龙三似乎没有打算奋力阻止的意思,她一猫腰飞快的钻进了屋里。
如昨夜那般,她行动迅速的甩开披风,摆好枕头,嗖得一下钻进了被窝。龙三把门关好了,双臂抱胸站在床边看着她。
凤宁嘻嘻的讨好的笑,用被子把自己裹好,一边道:“我就睡一会。”
“你昨天也是这般说,结果一觉睡到大天亮。”
“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龙三噎住了,他为什么不叫醒她?真是好人不能当。他板着脸:“我昨夜被你闹得一晚上没睡,今天你又来闹,你自己说,你何时才能不做噩梦?你总是这样,我以后如何休息?”
凤宁赖着不动,不说话,龙三一看就知道她正琢磨话呢,他等着看她能怎么辩,却见她似想到什么,脸色慢慢郁苦起来。她一这般,他也跟着紧张,她是怎么了?
结果凤宁是问:“我为什么不能睡在这?”
龙三小心应付:“你在这睡,我怎么办?我昨天可一夜没睡。”装可怜,他也是会的。
谁知凤宁的表情比他更可怜,她又问:“那为什么你不能睡?你是不是怕我缠着你?我说过事情了结我就回娘家的,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你娶我也是被的,可是我们好歹也夫妻快三年,共处一室,共枕一床合情合理,你干嘛弄得好象我很脏似的。”
她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是真委屈得不行:“我知道我以前犯了错,你也是为了找回宝物,找出凶手才愿意与我这般亲近。可是我这两日真的很害怕,你就当略尽夫君的责任义务也不行?”
一番话说得龙三无言以对,她是没了记忆坦坦荡荡,他却是还记得当初所有的事情有口难言,虽然如今的这个她确是恍如新生,可他依旧得与她保持适当距离方为上策。
龙三的沉默让凤宁更是难过,屋里的气氛凝重尴尬,她脸皮再厚也受不了被这般对待,再赖着确是让自己低贱了。她不再言语,默默爬起来,把披风裹上,兜帽戴上,装衣服的小包袱和枕头抱在怀里,只一会又把自己裹成个球状,然后低着脑袋不声不响的往外走。
门“吱”的一声打开了,然后是轻轻和上的声响,龙三僵直站在那,心里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这女人好样的,疯的时候让人想用力把她丢得远远的,可怜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嗓门大一些都是对她不住。
龙三管不住自己的手脚,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他开了门,走了出去找凤宁。幽幽月光之下,凤宁那个圆滚滚的身影显得分外可怜,她孤孤单单的走在小径上,却不是往自己的院子去。
龙三远远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着走着,坐在一个石椅上,他也停了下来,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打算,结果等了好半天,她一动不动。倒是他沉不住气了,走了过去。
他走到她身边,她惊讶的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他问:“怎么不回自己院里去?”
“我想去找余嬷嬷。”在他等了好一会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说话了。
“余嬷嬷?”
凤宁小小声答:“余嬷嬷比较有气势,跟她一块睡,大概会比较不怕恶梦。”
“那怎么不去,坐在这干嘛?”
“余嬷嬷也不喜欢我的,还不如你跟我亲近呢。我在想我怎么跟她说才好,不然她肯定不能留我。”她低着头小声喃喃道:“我想了好久也没想好,她这会该睡下了吧,我去敲门她会不会生气?”
龙三望着她兜帽边缘露出的乌泽秀发,心里直想叹气,他轻轻唤道:“凤宁……”
她倔得不抬头,带着赌气意味的回道:“我没打扰你啊,我坐在这可没碍你的事吧。”
龙三真的叹了气,他蹲下来,对上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乌漆漆湿润润的,眼神里透着难过和委屈,龙三又叹口气,伸手去牵她的手。
她的手缩在披风里,他碰到她时猛地一缩,不愿任他牵。龙三倒不用强的,摊着手掌摆她面前,轻声道:“余嬷嬷或我,你选谁?”
凤宁咬着唇,看着他的大掌,犹豫又犹豫,最后还是倔道:“是你赶我走的。”
“真小气。”龙三学她的娇嚷的埋怨语气。
凤宁撇撇嘴,被逗得眼睛里露了些笑意,可面上还强撑着严肃,又道:“那现下可是你自己来找我的?”
“对。”龙三暗自咬牙。
凤宁终于抬了眼,对上龙三的目光,她仔细看着他,确认他并没有拿她玩笑的意思,咬咬唇,犹豫了一会,终把手放进他的大掌里。
她郑重其事,让他忽然有了一种被托付的奇妙感觉,他把她拉了起来,牵着往他的院子去。凤宁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又有了精神头。她高兴得笑弯了眼睛,转头对龙三道:“你帮我拿枕头好不好?”
“不好。”
“那拿衣服。”她一只手被牵着,只一只手抱两样东西,是有些费劲。
他扫了她一眼,低声埋怨:“得寸进尺。”可还是伸手把小包袱拿了过来。凤宁似没听着,只甜甜的笑,一路笑着回到他屋里。
这次进了屋,她可不象打仗似的了,她爬上床,认真摆好了枕头,然后问:“我不用坐椅子上一整夜,对吧,我可以睡床上的,对吧?”
“嗯。”龙三一边应着一边从柜子里翻出一床新被,展开扔到床上,正好将她埋了:“快睡,别罗嗦。”
“有被子。”凤宁从被里探出头来,嘻嘻乐了:“真好,我要盖新的,你盖旧的。”
龙三没搭理她的孩子气,自顾自的洗漱收拾去了,回来一看,凤宁已经把床位分好,她闭了眼裹着新被睡在里头,留了外头半张床给他。
龙三宽衣散发吹灯上床,努力让自己别不自在,他用被子也把自己裹好,没碰着身边那人。他躺下了一会,黑暗中忽听得凤宁悄声道:“龙三,你真是好人,我会记得你的好,以后一定报答你的。”
龙三没好气:“我等着。”
“你别不信,最起码我同意和离,不绑着你,我会跟家里好好说的,你到时自去娶你心爱的姑娘,不用一辈子对着我了。”
龙三闭上眼,闷声道:“快睡。”
他听到凤宁轻声笑,听到她平稳规律的呼吸,然后他自己也渐渐沉进梦乡。也不知过了多久,龙三猛得惊醒过
来,稍有恍惚,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是什么扰醒了他。他身边的凤宁正挣扎着用力喘气。
他翻过身来,正准备唤她,凤宁却是忽地大叫一声,坐了起来。龙三吓了一跳,坐起唤她:“凤宁……”
凤宁茫然的转过头来,气息不匀,显然还没从梦境中清醒过来。龙三又唤她,伸手碰碰她的肩,凤宁顺势偎了过来,靠进龙三怀里。龙三拍拍她的背,问:“又溺水了?”
凤宁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看到他了。”
“谁?”
“把我打落水的那个男人。”
“你不是说只认得声音,没见到脸吗?”
“不是那个,是我撞头受伤那天打我下水的那个,我在梦里见到了。我跑过岸堤,他追了上来,然后我们就打了起来,片段很零碎,但我看到他的脸了,他是方脸,三角眼,嘴有点宽……”她似乎是累了,声音越来越小,龙三轻轻抚着她的背,她放松下来,眼皮直打架。
“还有什么?”龙三把她扶好躺下,盖上被子。
凤宁眨眨眼,终敌不过睡意,把眼睛闭上了,小声道:“他还长了个大鼻子,没你好看。”
龙三给她掖好被子,也躺好,听着凤宁在一旁梦呓般的道:“我认识他的,我应该认识他,可我现在不记得了。”
“没关系。”龙三揉揉凤宁皱着的眉心:“不记得就不记得,总会想起来的。”
“嗯。我好困。”凤宁觉得自己快睡着了,她握着他的手,觉得不害怕了,于是坚持把梦说完:“他个子很高,从树林一直追我到堤岸那,他使了暗器,我躲开的时候,脚下的石头绊了我一下,他击了我一掌,那堤岸很高,我摔下去了……”她越说越小声,终是睡着了。
龙三细细把她说的想了一遍,这人的五官很有特点,该是可以放消息打探搜寻此人。他闭上眼,打算睡起来就马上安排此事。
可还有什么事不太对劲,他琢磨了一下,没想起来,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忽然灵光一现,凤宁说她从树林一直跑到堤岸上,树林是下游处的,高高的堤岸却在上游。这个方向不是出城的,正相反,是朝着城的方向在跑。
龙三觉得事情更难猜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凤宁逃出去了又打算跑回来?
惹人牵挂的龙三夫人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龙三太久,想不通自然也不急于这一时。他向来是容得下事的,于是他睡着了。他的手还被凤宁握着,就在被子下面,一大一小两只手交握一处,他忽略了这个,很快沉进梦乡。
这一夜他被凤宁的恶梦扰醒了两次,但一大早起身时还是觉得睡得挺好。凤宁更是神采奕奕,笑得很开心。可她马上要跟余嬷嬷去城郊的福灵寺,让那里的高僧为她作法驱邪,这是余嬷嬷安排好的,她无法拒绝。
龙三竟然能察觉到她的不安,他没点出来,却是做了些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他陪她吃了早饭,又把昨晚她说的那个男人画了个简单的像,凤宁看了,皱着眉想半天说应该差不多这样。可她还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龙三,你说,那丝绳彩带不会也是他的吧?”
龙三道:“那次那人蒙着脸,我倒是没看见样貌。”
凤宁张了张嘴,却是没说话,龙三问:“怎么,你又想到什么了?”
凤宁摇摇头,龙三盯着她,盯得她心虚了,期期艾艾的小声道:“我是想着,我不能跟他有什么勾搭吧?他好丑。”说到勾搭别的男子一事,凤宁还是觉得愧疚难堪的,可大实话确实摆在那,这男子相貌丑恶,一看就不是善人,她不会这么没眼光跟他勾搭上吧?她想着这个可能性就觉得怪恶心的,撇了撇嘴,一副消受不起的样。
龙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他不差,而且以他颇受女子欢迎,享受过不少欣赏眼光的情况来看,他该是很不错的那类。
他一抬眼对上凤宁清澈的目光,赶紧正了正色,假意搓搓下巴在思考:“如此看来,他未必是,而且那丝绳一物,你既是记不清了,也未必是跟情之一事有关。”
凤宁低了头:“龙三,你是好人,你在安慰我。”这种事对男人来说是极侮辱的,她真是太对他不住了。
其实她有尽全力去回忆,希望快些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但脑子太用力回想就犯头痛病,可她又怕被人说是装出来的,于是头痛的时候皆忍了,所幸这头疼症犯得不多,也不算难捱。
“这事交给我来查,你放心跟余嬷嬷去。”龙三说着,凤宁点点头,回房取了东西准备与余嬷嬷出发。在出发前她交给龙三一封信,嘱咐龙三别看,只说等她回来,再把信还给她。龙三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余嬷嬷唤了人来催,龙三把凤宁送到门口,果然马车已经停在那等着了,丫环扶着余嬷嬷在一旁候着。
龙三嘱咐凤宁,到了那边要听话,不许任性闹脾气,那是佛门重地,余嬷嬷是很认真的,凤宁猛点头。龙三又道余嬷嬷年纪大了,别在那边调皮捣蛋让她c心生气,凤宁又应好。
然后凤宁问:“那三日后,你会去接我吗?”
龙三一愣,下意识的抗拒,飞快的说:“我很忙,你与余嬷嬷一同回来便是。”他这两日与她处得过分亲近了,这着实是不应该的。
凤宁有些失望,闷闷的回了一句:“哦。”然后转身与余嬷嬷一同上了马车。龙三正欲回转进府,忽见凤宁开了车门又奔下来。
“龙三,龙三,你能不能帮我跟余嬷嬷说,我在寺里头的那几天,想跟她睡一屋。”敢情她还惦记着做噩梦的事,龙三无奈,只得上前去与余嬷嬷说了,余嬷嬷很诧异,看看龙三又看看凤宁,最后还是答应了。
凤宁重新上了马车,龙三在府门口看着,等着她们上路。结果马车夫刚扬鞭,凤宁又推开车门下来了。
“龙三,龙三,万一寺里的斋饭吃不饱怎么办?你能不能帮我说说,让和尚们多给我布些饭菜。”
龙三叹气,唤道:“凤宁。”
“嗯。”凤宁应着,眼神很无辜,她真的不是在找麻烦。
“就三天,你饿不着,也能睡得好,只是作作法驱驱邪,仪式而已,那寺周围也没有河,还有侍卫跟着你们,你半点危险都没有。不许再闹了,乖乖的跟着余嬷嬷去。”
“哦。”凤宁语气里的失望很明显。她闷头往马车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龙三,要是我被驱邪驱没了,你莫怪我,不是我愿意的。”
“嗯,不怪你。”龙三应着,心道又不是鬼怪,哪会驱邪驱没了。
凤宁抿抿嘴,转过身准备往马车去,还未抬步又转回头:“龙三,就三天而已,你不能陪我们去吗?”
“凤宁……”龙三拖长了声音警告。
凤宁快速转头往马车奔:“我知道了,知道了。”她跳上了马车,用力朝他挥手告别。这次马车终于是顺利走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渐渐消失在龙三的眼前。
龙三进了府,想了想去了凤宁的屋里。留守的丫环看到他来,很惊讶,龙三挥挥手说没事,把她支走了。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东西并不多,他给凤宁买的捏糖人和木娃娃摆在桌面,风筝挂在墙上,倒是给屋子添了好些趣味。龙三戳戳那木娃娃,看着它脑袋晃啊晃,想着自己真的很少为她添置东西。
他探手拿起那个首饰盒,摸了摸,抠开那个夹层,发现这次里面居然藏了一张写满字的纸,象是一封信。
龙三心里一动,难道又是某个神秘人干的,是给凤宁递信传消息?他把信打开了,一看之下,却是大吃一惊。这居然是凤宁写给凤宁自己的信。
原来她是真的害怕,她怕这一去驱邪,不知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毕竟这一段她的经历确是匪夷所思。她生怕自己这一去,把这一段时日的自己弄丢了,所以写了信提醒。
信里说,如果她不记得这一段发生过什么事,却还记得这盒子里有夹层,那她一定是恢复成了过去那个凤宁,她希望过去那个凤宁好好听现在的自己说说话。
她说不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事,但她在龙家呆的这一段日子,能确认龙家都是好人,她希望过去那个凤宁无论做过什么或是打算做什么,要先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别犯错。
她说她觉得自己不该是个坏女人,所以她相信无论过去的自己做了什么,也该是有原因有苦衷,她劝自己若是真有难处,不如计较好各方关系后,开诚布公的与龙家好好谈谈,相信一定能好好协商解决。
她甚至还写了,龙三对她很好,全赖有他,她才能在这陌生又厌恶她的地方找到安全感以及些许欢乐,她说龙二虽小气,却不是y险恶毒的人,余嬷嬷虽严厉,也并非刻薄刁钻,还有那个很少见到见到也很少说话的铁总管,其实也是忠厚之人。她说自己失了忆,反而能从另一角度看待这些人和事,希望过去的自己也能放下成见,好好权衡做事。
信里还写到,她已经答应要与龙三和离,放他自由,希望过去的凤宁不要毁掉自己的承诺,在适当的时候,说服娘家,与龙家了结清楚。
信的最后,她写道:若是以真心相待,必能有所回报。你既是我,定能知我心意,切莫犯错,待人以善,人必善待之。
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为证正身,我按指印在此,你若怀疑此信出处,请按手印对比即可知真相。这行字的旁边还真有一个清晰的指印。
龙三看完此信,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个凤宁,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瞎胡闹只在乎吃的凤宁,竟然是心细如此。
他坐在她的屋里好一会,想了想,把她交给他的信也拿了出来,决定拆了偷偷看一眼。这信的内容大体与盒中信是一样的,只是开头的说明是她担心自己忘了这一段时日发生的事,所以写了一封信让龙三转交。
龙三忽然觉得自己知道凤宁会做什么,他动手翻了凤宁的屋子,在她的柜子里、箱子里还有被褥下面,果然都藏了内容一模一样的信。
龙三叹气,凤宁这个古怪女人,笑容单纯,个性直率,有时行为粗鲁,大大咧咧,可藏在这后面的是她的无助与彷徨,她对周围人和事小心翼翼的讨好与试探,不过是求个心安与温饱。他们龙家人对她的厌恶、防备及所有的安排,无论她是如何想,失去记忆的她都只能别无选择的接受。
“你莫怪我,不是我愿意的。”龙三想着凤宁的这句话,心里有些怜惜起来。
他一边把信按原样放回去,一边想着幸而这个人是凤宁,换了别个,如此状况下怕不是哭死就是把周围人都烦死。而凤宁,他脑子里记得最多的却是她的嚣张得意与调皮嘻笑。
龙三心里烦躁起来,这女人不会去了一趟福灵寺,回来真又变回从前了吧?他竟然,不希望她变回去。
龙三走来踱去,没了安宁。一会想着余嬷嬷办事妥当,不会让凤宁出事,一会又想着凶手未明,会不会此行走漏风声让她遇险?一会又想凤宁若真是变回从前,他该如何对待?他甚至在想,要不要干脆到寺里陪着她去?
最后他觉得果然凤宁这个女人就是瞎捣乱的高手,她人不在这,也能把他弄得紧张兮兮,他还有好多正事要办,可不能再乱七八糟的没了分寸。
欲被休离的龙三夫人
龙三一狠心,不去想凤宁在福灵寺究竟会如何了,那里有余嬷嬷有护卫,凤宁自己也是会武的,且周边没有河,她该是安全无碍。他收了心思,开始安排按画像搜寻凶手的事。
第二日,龙二回来了。两兄弟一碰头,把事情的脉络理了理。一是龙二这次出门,把龙家外地生意麻烦的事了结了,他确认这事与凤家有关,二是失窃的宝物在江湖上并没有消息,想来不是遗失在河里,就是对方已经发现是假货,三是龙三找了人去盯凤家,看看他们近期的动静,但并没有对宝物及龙三之前受袭的事有什么消息,四是凤宁两次受袭溺水,应该不是同一人所为。
龙二听得这些,皱了眉头:“那凤宁惹的事看来不止一件。”
“她想起的那人,画像我发出去了,昨日在凤宁之前出入过的地方也做了打听,没人见过他。以过去凤宁的脾性,也不该对这般相貌的人动情,那些丝绳情物,怕不是给他的。具体身份,我们等等消息再看吧。”
“说到情,你自己也多注意些吧。”龙二道:“你与那凤宁打交道,还是得提防。所谓本性难移,她当初既能四处勾搭,便不是什么忠贞女子。如今失了记忆,你这般一对她示好,她马上便粘了上来,这也能说明她的性子了。”
“二哥,再怎么说名义上我都是她相公,她这些时日害怕无助,自然会想找人依靠,对我依赖些也是情有可原。”
“我就是担心这个。”龙二直言不讳:“你开始为她说话了。老三,你知道只要有心,什么行为都能有辩解的理由。但这个凤宁,就在我们准备打击到凤家的时候她出手盗物,被抓回来马上就失忆,失忆了之后就变了一个人。被盗之物无影无踪,无声无息,现在也证实了,她与你受袭有关。一切的时机都巧得太过离奇。我可不管她现在变成什么样,若是威胁到我们龙家人,我可不会放过她。”
“二哥,我没有不防她,只是如你所说,她确是变了一个人,对她太过敌对并不合适。她现在确无坏心,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妥当的。”
龙二道:“依我看,趁这机会,把她休回凤家去,正好将凤家的事了结了。”
龙三没马上应,他心里有些犹豫。
龙二一挑眉,问:“怎么?”
“二哥,待查完凤家情况再定如何安排吧。”
“你休她,跟凤家情况有何关系?无论受袭和盗宝最后细节如何,总归是凤宁干出的好事,她七出之条全犯了,休了那可是理直气壮的。趁着这会,我们有凤家把柄在手上,正好了结此事。”
“如果凤家待她并不好呢?”龙三担心的是凤宁:“她如今没了过去的记忆,本就觉得无依无靠,容易害怕慌张,好不容易与我们熟悉了,就被休回家去,万一凤家迁怒于她,或是原本就不善待她的,她到了那环境,该如何是好?”
“老三!”龙二奇了:“你这可是在怜她?”
龙三不语,这女人每天都能整出点事来折腾他,说话也气人,可他怜她?
龙二道:“你就放心吧,这凤宁一直就想着回娘家,再怎么样,娘家总比夫家亲。先把她休了,之后事情真相如何我们可慢慢再查,现在这个时机正好。”
可龙三还是没说话,他想着凤宁甜甜的笑容,她在给她自己的信中说已经同意与他和离,又想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看他,对他说:“别丢下我啊,龙三。”
在她刚刚适应了这个家的时候,把她送走,这样真的合适?
最后龙三与龙二在这会休不休凤宁一事上并没有谈拢,之前因为碍于祖辈定的婚约,他们不好说什么。现在是抓了几个把柄在里头,七条全犯,还欲弑夫,这摆出来别说休了,告到衙门也是可以的。
但龙三没表态,龙二也不好说什么,可他心里是极不满意的。
凤宁离开后的第四天,本该正午前该到家的凤宁和余嬷嬷,一直都还没有回来。龙三不得不承认,他非常担心。他遣了人去打探,终于在黄昏之后,余嬷嬷和凤宁的马车赶到了家。
凤宁先跳下车,看到龙三站在门口,高兴的奔了过来:“龙三,龙三,我回来了。”
龙三点点头算回应,又见余嬷嬷居然跛着足被个小厮背扶着下来了,惊讶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龙二闻讯出了来,一见余嬷嬷负伤,皱眉瞥了凤宁一眼。凤宁摆着手摇摇脑袋:“又不是我干的坏事,是嬷嬷扭了脚。”
龙二冷冷再看她一眼,没说话,遣了人去唤陈大夫,然后自己过去扶了余嬷嬷,进府去了。
凤宁小脸一皱:“二伯干嘛这么凶?”
“你又调皮了?”龙三的语气也不好。
凤宁嘟了嘴,小小声承认:“不是调皮,勉强可以算没控制住脾气。”
“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老和尚吵嘴了,余嬷嬷上来拉我,结果摔了下去,把脚给扭了。”
龙三只觉得气都叹不出来了,只得问:“你怎么还能跟和尚吵嘴?”
凤宁觉得自己也挺委屈的:“他不让我吃饱,说什么要少食禁言方可,这些我都忍了,可是他饿了我两天,作完法一点用都没有,最后一天还是不让多吃,又让我去峰台之上用什么阵再驱一次,他说我在水中受邪,得浸在水里,听他们几个和尚念什么经施什么法的,那个盆那么深那么大……”凤宁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我当然不愿意了,就质问了几句。”
凤宁嘀嘀咕咕,想来她质问的语气不太好,她现在想想也有些心虚,然后她又道:“老和尚就训我,我一着急嗓门就大了。余嬷嬷看我们挺热闹,就赶紧上来,结果把脚给扭了……”
凤宁在龙三的瞪视下越说越小声,然后没了话,装可怜相看他。龙三有些生气了,这女人,出去三天就闯祸。凤宁看他面露不豫,也不高兴了,轻嚷道:“我饿肚子,晚上也没睡好,余嬷嬷会打呼,然后他们还想把我丢水里,我已经很忍耐了,这不能怪我。”
龙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摇摇头,转身走了。凤宁一路跟在后头:“真的不怪我……”可是龙三没应她话,他走到余嬷嬷院里去看她的伤去了,凤宁趴在门口瞧了瞧,决定还是先撤退再说。
余嬷嬷屋里,陈大夫仔细给她瞧了伤,毕竟年纪大的经不得摔,不过幸而没什么大事,龙二龙三两兄弟才算松了口气。
龙三对余嬷嬷道:“嬷嬷,你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