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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波挡得住幻想,挡不住回忆,他想起婚后的第二年,由于庄丽紧缩银根,为了应酬,他开始藏私房钱。有一次庄丽给马小波洗衣服,喊马小波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马小波正忙着在网上查资料,叫庄丽自己掏。庄丽把马小波的钱包掏出来,刚要往桌子上放,觉得手感不对,就把“发”给马小波的钱拿出来,又捏了捏,果然有点厚,把手指伸进装身份证的夹层里,就夹出了一张老头票。庄丽喊道:“马小波你出来。”马小波一下就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赶紧跑出来,一看,果然人赃并获了。他装糊涂:“你给我装那么多钱干吗?”庄丽假装生气道:“谁给你装的!你竟然藏起了私房钱,说,还有没有?”马小波心虚地说:“没了,就那一张。”这话倒提醒了庄丽,她继续搜钱包,结果又从另一个夹层里掏出了一百块。庄丽倒乐了,望着尴尬的马小波说:“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结果又搜出了一百块,望着马小波,差点乐倒。
搜出第五个一百块时,庄丽乐不可支,竟然一p股坐到了地上。马小波也笑坏了,两个人你看她她看你,笑得满地打滚。马小波以为就没事了,讨好地说:“既然搜出来了,就全归你了。”他其实很心疼,要知道那是好几个月才攒下的啊!可是庄丽并不领情,笑完后马上就板起脸来,质问马小波:“你既然不信任我,干吗让我管钱?从明天起,各管各的,我把你的钱都还给你。”马小波又是赔不是,又是赔笑脸,庄丽还是埋怨了他三天。此刻想起那时的烦恼来,好像就在昨天,马小波想:“那个时候多么拮据啊,可有苦有乐,盼着有一天日子好起来;现在日子终于好起来了,过日子的人却劳燕分飞各西东呀。”他心中一阵酸楚,又想到此刻庄丽一个人呆在家里,再也不牵挂那个每天牵挂、再也不等那个每天等回家的人了,泪水就下来了。
情绪刚刚平稳一些,电车驰过公园,又想起庄丽他亲吻三分钟的往事,泪水又下来了。就这样哭哭停停,停停哭哭,马小波浑身冒虚汗,脑子里的意识渐渐模糊。后来,马小波被人叫醒了,一个中年人站在他面前问道:“小伙子,再有两站就到终点了,车上就你一个人了,我怕你睡过站,问问你在哪里下车?”马小波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下来了。他站起来,微笑着对好心的电车司机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就这站下吧,谢谢您谢谢您。”
马小波跳下车来,原地转了好几圈才明白过来来到了哪里。他站在街边开始翻手机上的电话本,先翻出苏小妹的电话来,盯着看,陷入遐思,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把它从手机上删掉了。又翻出李浩的号码来,想了想,翻过去了。然后就看到了刘阿朵的名字,再次陷入了遐思。手机屏幕的背景光熄灭了,马小波按了一个键重新打开它,继续看着,又去望紫红色的天空。终于,他按下了拨出键,听到一声“喂”后低沉地说:“哦,阿朵吧,我是马小波,你们学校怎么走?”
刘阿朵压抑着喜悦问:“小波?你在哪里?”
马小波又望望夜空,依然低沉地说:“我可能就在你们学校附近,只是突然搞不清方向了。”
刘阿朵笑着说:“你真傻,不会打个的吗?出租车都知道。”
马小波恍然大悟道:“那我打车去吧。”伸手拦车。
刘阿朵笑道:“我现在就去学校门口接你啊。”
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就是传说中的幸福吗
马小波和刘阿朵同居了。
马小波一开始并没有跟刘阿朵在一起的想法,他那天晚上去刘阿朵的宿舍只呆了一小会儿,面对刘阿朵探询的目光,他突然感到对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兴趣,也就没有对她倾诉自己和庄丽的事情。后来马小波就回家了。回到家时庄丽已经睡下,卧室的门关着。马小波无法接受这一切的真实性,在客厅呆立了半晌,轻轻地在沙发上躺下来,打开电视,在静音的 状态下看着体育频道,时间缓慢地在他身边环绕着,止步不前。马小波感到了夜的空旷和寂寥,感到了时空的辽阔和沉静,他望着变幻的电视画面,想起以前每到世界杯或欧洲杯的赛季,自己总是变得非常勤快,和庄丽抢着干家务,甜言蜜语时时挂在嘴边,还积极做a,为的就是巴结好庄丽,好允许他在半夜看球。庄丽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马小波做好熬夜看球的准备后她却常常变卦,害得马小波又要多费好多唇舌,撒娇打泼,才能偷偷摸摸地看上一场球。而且总是在最关键的最后补时阶段,庄丽就醒过来,迷迷怔怔地埋怨马小波还不睡觉,影响了她的睡眠质量。其实马小波把音量调到了最小,看到一个好的进球不敢欢呼,攥着双拳,牙根咬得都要碎了。
而今,那个讨厌的、苛刻的女人终于不再管束自己了,愿意熬到多会儿都行,马小波却感到了极端的失落。
同样,在白天,马小波上班时也魂不守舍,而且常常突然就悲伤起来。他不知道庄丽怎么样,觉得自己是个过于脆弱的男人;他从没想到自己是如此的依赖庄丽,同时想到庄丽也许更依赖他。而庄丽显然不给他任何赎罪的机会了。
马小波惧怕回那个家,他怕两个人在一个屋里却互相假装看不见的感觉,更害怕一个人在家却没有等谁回来的感觉。其实就算马小波愿意回家,庄丽也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三天后搬走。
最后的三天里,马小波每天晚上都去刘阿朵那里坐一会儿。刘阿朵看出他有沉重的心事,关心地追问了几次,马小波都说:“以后告诉你。”
三天后,马小波放弃了在那个家的所有东西,只身投靠了刘阿朵。他不是赖着不搬东西,只是想让那些东西代表自己和庄丽呆在一起;他也不是不能自己租房子住,他需要跟一个女人在一起,让自己不是太思念庄丽。刘阿朵不明就里,她也不计较马小波突然到来的原因,她盼了他许多年,目的很单纯,就是跟他生活在一起,其他的,还没有时间细细考虑。
现在,马小波对庄丽只有一个义务,那就是在庄丽的父母要来女儿家的时候,他跑回来扮演一会儿姑爷和老公。其余的闲暇时间,都跟刘阿朵在一起。
刘阿朵宿舍的窗子向东,几乎有一面墙大,于是一年中有许多个早晨阳光可以辉煌满室。澄明的空气缓缓流动,偶尔似乎有金色或银色的波光在闪,相拥在单人床上的马小波和刘阿朵便如同睡在一条小船上。跟马小波和庄丽背靠背睡不同的是,他们总是喜欢互相搂抱着睡,四肢交叠,彼此呼吸着对方的气息。他们住在二楼,床在一只文件柜的后面,对面是学校的一个旧仓库,所以窗帘虽然很厚实,但没有拉上的必要,渐渐就成了习惯。对于马小波来说,这是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和生活方式。
单人床是学校分配给刘阿朵的,这个宿舍和其中的几件家具都是。马小波没有带来任何东西,刘阿朵也不许他拿来任何有庄丽痕迹的物品。马小波在刘阿朵的单人床上睡了半年了,两人都觉得这样挺好,没有必要买双人床,更没必要出去租房子住。他们在一起住,没有人说闲话,未婚同居在学校的年轻老师中很流行,校方绝对不干涉。没有人知道马小波是个没有离婚的人,刘阿朵的同事都为她找到归宿高兴。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一些,马小波放大了一张他和刘阿朵的合影,摆在写字台上,黑白的,非常艺术,就像中国近代留洋的新派人物。刘阿朵是教美术的,很欣赏和喜爱这张照片。在经济上,他们不自觉地实行着aa制,刘阿朵也曾试图跟马小波商议买房子或找房子结婚的事情,马小波说:“结婚干吗,这样静静地生活,多好。”刘阿朵就不再坚持了,她曾经因为着急谈婚论嫁失去过马小波一次,不想再失去他了。
跟和庄丽在一起不同,跟刘阿朵在一起,马小波脾气很大,虽然终于拥有了平静祥和的生活,但心情莫名其妙就会焦躁,偶尔就要发泄一通。他开始把工作带回家来做,而且总是对自己的设计不满意,于是常常发脾气。刘阿朵很怕马小波发脾气,他一发脾气就摔东西,虽然多数不值钱,再置买总是麻烦。刘阿朵跟庄丽不同,她从来不跟马小波闹,只是总喜欢赖在床上,马小波一回家她就说:“你过来抱我一会儿再干活儿吧。”马小波听腻了,就假装听不见,趴到写字台上去继续做策划书。刘阿朵就下了床,拉把椅子坐在马小波身边打毛衣。刘阿朵教的是辅课,一个星期只有四节课,下了课就买菜、做饭、洗衣服,做完这些家务,就给马小波倒一杯水,拉把椅子坐在他旁边打毛衣。马小波不是经常打量她,但有时候会出神地望着她想:“跟庄丽比,这个女人太听话了,以至于她就在身边而自己往往忘记了她的存在。”
与马小波过去住楼房时“j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邻里关系不同的是,这里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刘阿朵的隔壁是一位中年女教工,她们经常串门,相处很融洽。学校的集资楼建成后,女教工一家搬了进去,隔壁就住进了一个奇瘦而高的中年男人。刘阿朵以前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据说是新调来的体育教师。刘阿朵看见这个人的腿脚都很长,脸也很长,而且凸眉凹眼,颧骨突出额头低陷,皮肤粗黑嘴巴老大,走路时四肢甩来甩去,像只营养不良的大猩猩。刘阿朵从美术的角度进行了这样的描绘后,马小波笑着说:“别在这里浪费你的观察力了,把人家说成一个类人猿,异相出异人,兴许他还是个人物呢。”他对这个比自己更晚来到这里的人没来由地感到一点怜悯。
“大猩猩”每天起床很早,趿拉个鞋“吧嗒吧嗒”地跑到楼下的水管打水,又“吧嗒吧嗒”提个水桶上来,“哗”一声倒进脸盆里,然后蹲在小二楼的檐廊上洗脸,一边“噗噗”地喷着水。这个时间本来是马小波和刘阿朵最留恋的时刻,他们喜欢亲密而温暖地紧抱着,在这静谧的清晨感受幸福的时光,偶尔听见有鸟鸣,马小波总是忍不住用手抚摸着刘阿朵光洁的身体,闭着眼睛把脸埋进她柔软的胸脯里,两人响动很小地做a,直到阳光变得明亮起来。但是“大猩猩”的到来却粗暴地破坏了他们的情调,他比太阳起得还早,并弄出一些刺 破清晨的温柔与宁静的响声来,特别是他刷牙时比刷鞋还大的声响,让刘阿朵感到胃口不适,不停地干呕。马小波担心地问刘阿朵:“你是不是怀孕了?”刘阿朵痛苦地摆摆手说:“我有点洁癖。”
“大猩猩”的生活方式改变了马小波和刘阿朵的作息规律,他们只能跟他几乎同时起床、打水、洗漱。刘阿朵早上一般没课,洗漱完了,吃过早饭,就没事可做了,坐在床上边打毛衣边打哈欠。马小波晚上习惯开夜车,第二天起太早就浑身发软,上班时一整天没精打采。天气好的时候,小二楼的居民都习惯把桌子摆到檐廊上吃饭,可以边吃饭边望着大半个学校的建筑和草木,是块风水宝地。“大猩猩”不会做饭,每天早晨到校门外买几根油条,边走边吃,走回来也就吃完了,洗洗手,摆出一张小桌来,搁上两筒黑白子,一个人坐在那里下围棋。总是在马小波和刘阿朵吃饭的那时候,“大猩猩”又扛着一柄穗子很长的练功剑旁若无人地走过一张张饭桌,去c场锻炼。不知为什么别人跟“大猩猩”打招呼的口气总像逗一个弱智者,这与他严肃的神态形成强烈的反差。有一次马小波抱着一碗米汤冲他礼貌地点点头,“大猩猩”扛着剑郑重其事地朝马小波点点头,幅度很大,动作僵硬,像个木偶人。“大猩猩”走远后,刘阿朵说:“这人有病?”马小波笑笑,没有发表意见,他还不能完全融入这里的生活而作出心安理得的判断,包括刘阿朵在内,他觉得这里的人都有些不真实,跟以前的生活相比,他好像来到了世外桃源。
除了和大家一样对“大猩猩”的轻蔑之外,刘阿朵总觉得“大猩猩”那张脸有些恐怖,一天到晚板着,像一张风干了的牛皮,紧巴巴没有表情和温度,偶尔咧嘴一笑,活像千年木乃伊诈了尸。“大猩猩”心情好的时候,一边走路一边挥舞着手臂摆一些舞剑的姿势,下巴一扬一扬的,打老远刘阿朵以为他一定满脸喜色,走近一看,依然是一张死牛皮般的脸,眼神呆呆得没有一丝光彩。刘阿朵心里害怕,赶紧躲开。最让刘阿朵受不了的是两家之间的墙壁隔音不太好,经常能听见“大猩猩”恶心的清嗓子的声音,清晰程度好像就在他们床底下。做a时间由清早改为晚上后,刘阿朵总觉得在她和马小波最快乐的时候,大猩猩面无表情地坐在隔壁某处倾听。刘阿朵怕自已叫出声来,就把枕巾咬在嘴里,可还是忍不住发出一点“呜呜”声,还有床也在“吱吱”作响。跟庄丽的不顾一切不同,刘阿朵的小心让马小波感到很不满足,他常常会中途停下来翻身睡去,但关健时候他也会赶紧把刘阿朵的嘴巴捂住,防止她失控地喊叫出来。
刘阿朵后半夜有小便的习惯,偶尔一次神志不太迷糊,刚回到床上,听见窗台下好像有人在哼哼,不由得头皮发紧,睡意全无。仔细听听,是隔壁“大猩猩”发出的声音,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床也在吱吱地响,墙壁不时被重重地撞一下。刘阿朵听了一会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又干呕,三两下推醒了马小波,低声说:“你快听听隔壁在干什么。”马小波恰好听见“啪啪”两声,像是巴掌打在r上,就说:“睡不着觉,打蚊子呢。”刘阿朵说:“肯定不是打蚊子,你再仔细听听。”马小波凝神一听,“扑哧”笑了起来,说:“听见像是在自……”刘阿朵掐他一下:“恶心吗你!”马小波笑道:“这么大年纪了,没个女人,还不让人家z慰一下?……哎哟你别掐我,我不说了。”马小波伸胳膊把刘阿朵的脑袋抱在怀里,哄道:“别听了,睡吧,生理需要,正常现象。”刘阿朵在黑暗中微笑着闭上了眼睛,马小波却睡不着了,黑暗中睁着眼睛想:“庄丽这半年是怎么过来的呢?”想到这半年来跟刘阿朵在一起的生活,马小波感到了强烈的不真实,仿佛一个漫长而乏味的梦,他想:“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就是传说中的幸福吗?”
一个人可以遇到两次以上的爱情
马小波更加热衷参加公司的外交应酬,跟庄丽在一起时,是为了躲避她的吵闹,如今刘阿朵听话得像只猫,却让他感到了比吵架更难忍受的腻烦。下班早了,马小波也不着急回家,而是一个人到处溜达,慢慢地养成了独自散步的习惯。有好几次,马小波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庄丽居住的小区,夕阳下,他久久地望着那扇封闭藏匿着自己过去岁月的窗户,心里冰凉冰凉的,常会想起那句词来:“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跟庄丽在一起的四年来,马小波无数次想过索性终止炼狱般的婚姻生活,如今真的解脱了,他却感到头不着天脚不 着地,空落落的。马小波有些明白过来了:“再闹,我和庄丽之间还是有真感情的。”
倒是他马小波一直是对的,最后却错了。这就叫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吧。
中午,马小波陪客人喝高了,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喷酒气,谢月忙着给他倒茶,又拧了手巾把来给他擦。马小波两眼发花,只看见谢月就是庄丽的模样,一把拽过来。谢月踉跄着倒在他身上,脸对脸地望着他。马小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费劲地打量谢月,还是庄丽的模样,酒精让神经变得脆弱,眼泪就下来了。谢月误会了,温柔地给他用毛巾去擦。这时,谢月的电话响了,她麻利地站起来跑过去接,嗲着声音答应了几声,扭头望望马小波,看见他闭上眼像是睡了,放下电话出门去了。
马小波满心眼里全是庄丽,摸到自己的手机,借着酒劲给庄丽发了个短信:“救救我宝贝,我快死了。我只想回到你身边。”勉强写完,按下发送键,就睡过去了。
昏睡了一个下午,马小波的酒劲过去了,依稀记得自己给庄丽发了个短信,冷汗就下来了,他想:“这不是自讨没趣吗,庄丽一定不搭理我,闹不好被她血骂几句。”马小波稳一稳心神,翻开手机,庄丽竟然回信了!马小波瞪大眼睛,一字一字地读着,读完又读一遍,一连读了三四遍,依然是那七个字:“随你便,我无所谓。”
马小波真的晕了,“扑通”仰倒在沙发上。庄丽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已经看穿了生活,感到“无所谓”了吗?想到庄丽已经看穿了自己和婚姻,马小波感到更加缺乏勇气见到她。
马小波到底没有勇气去庄丽那里,满腹心事地溜达了几条街,最后还是回到了学校。刘阿朵看到马小波心神恍惚,以为他累了,让他躺床上,给他捶打腰背。又钻进马小波的怀里,吻他的脖子、胸脯,听他的心跳。马小波一面想庄丽,一面应付刘阿朵。他在想:“如果我离开刘阿朵回到庄丽那里去,刘阿朵会怎么样?我和庄丽又会怎么样?”当然,想不明白——如果当初他能想明白现在的结局,无论如何不会离开庄丽的——人没有前后眼啊!
第二天是周六,马小波一直睡到中午,醒来还是想何去何从的事。“难道往后就这样生活下去吗?出于潜意识的破坏欲望,我失手打碎了自己的生活,覆水还能收起来吗?如果我再次离开,对于无辜的刘阿朵来说,
我又要犯一宗罪了。”马小波感到活着真是烦死了。
刘阿朵出去买菜了,马小波把头从文件柜后面探出来,望向门口。从竹帘子的缝隙望出去,马小波看到“大猩猩”挥舞着手臂出现在阳光下,身后跟着一个看上去比她小很多的年轻女人,那女人穿一身样式很花很俗气的廉价衣服,低着头跟在“大猩猩”后面迈着小碎步。马小波注意到,这个苍白肤色的女人,有一点清秀,不由微微笑了:“‘大猩猩’终于也有个女人了,不过别人有个女人才显得正常,他有了女人却让人觉得有些怪怪的。”
马小波起床后出来洗脸,看到那个女人正给“大猩猩”做饭。正好刘阿朵回来,看到这情景,看呆了。马小波赶紧把他拉回家。吃过中饭,刘阿朵又要出去看那个女人,马小波看着她大惊小怪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女人真是猴子,对什么都好奇。”
那女人正坐在门口洗衣服,对刘阿朵善意地笑笑,刘阿朵倒不好意思了,也笑了笑,算作打招呼,赶紧撤回来了。她小声问马小波:“不知道她晚上是不是跟‘大猩猩’住在一起。”马小波笑得直不起腰来,暗想:“女人对这些事情真是太在意了。”这个女人的到来,转移了马小波的思想,他感到心里平静多了。
平静的生活一瞬间又回来了,酷暑的炎热也突然来到了。马小波不想成天关在屋子里,恰好市中心开了一家大书店,马小波就拉着刘阿朵去买书。在书店呆了没几分钟,刘阿朵一个人出去逛商场去了,这一点爱好她跟庄丽没有什么分别。马小波在书店的书吧百~万\小!说,直到刘阿朵大包小包回来喊他回家。如果是庄丽,马小波就没有这样的自由,他得全程陪同她购物,还得小心翼翼。马小波想到这点区别,暗暗笑了:“某些时候女人跟女人就是不一样。”路上买了一张晚报。
吃过晚饭,马小波翻看那张晚报。刘阿朵边收拾碗筷边说:“小波,我觉得你最近老了许多,不太爱说话了,心里没什么想不开的吧?”马小波抬起头来说:“没有,难得生活这么平静,我这是自在的表现。”刘阿朵笑了,深情地望望马小波,洗碗的时候又对着碗说:“注意你的身体,晚上熬夜别那么久了。”马小波笑笑,打了个哈欠。
睡下后,刘阿朵温柔地说:“小波,也不见你带朋友回来,他们是不是对你‘离婚’的事有看法?”马小波看看她,笑道:“碍着他们什么事了,管好自己的事就不错了。”刘阿朵说:“那你明天约几个朋友来家吧,老是咱们两个人,你肯定闷得慌。”马小波心下感慨:“女人都是自私的,都希望尽量多时间跟自己的爱人独处,但刘阿朵和庄丽明显不同,庄丽不会这么为我而牺牲自己的。”不过刘阿朵的善解人意倒给马小波造成了心理负担:“请谁呢?”他想到了姜永年和谢月,又否决了,“他们看到我现在的生活,一定会大惊小怪, 闹得全公司都知道。”后来马小波终于想到了一个最合适的客人:李浩。
第二天是星期天,正好李浩没有班,早上接到电话,上午就来了。马小波去学校大门口接他,怕他大惊小怪,走回来的路上给他简单讲了自己的现状,进门后李浩还是惊呼道:“靠,你怎么住这里,比我还惨哪!”马小波怕刘阿朵脸上挂不住,赶紧打哈哈给两人介绍。刘阿朵一点没有见怪的意思,很高兴地跟李浩攀谈。有刘阿朵在,马小波不好跟李浩谈自己的事情,李浩就跟刘阿朵讲述自己的婚姻不幸。李浩讲起来比从前给马小波讲顺溜多了,就跟英模做报告似的,听得刘阿朵一脸泪水。马小波听着李浩想着自己,心里也很不好受。
李浩走时,刘阿朵坚持把他送到大门口,依依不舍地望着李浩骑着摩托远去,回头对马小波说:“真可怜,长得又帅,你说那刘珂珂怎么就舍得离开他?”马小波有点酸酸地说:“你是不是爱上他了?”刘阿朵说:“去去去,我只是从小就崇拜警察。”马小波说:“警察有什么好?”刘阿朵想想说:“可能是威风吧,能给人安全感,我也说不清楚。”马小波笑笑,心里不太得劲,就对刘阿朵说:“你先回吧,我再去书店转转。”
路上,马小波想着刚才的事,越发觉得刘阿朵是爱上李浩了。“这说明,一个人是会有两次以上的爱情的。我还会遇到一次爱情吗?”又想到,“其实这世上有很多人没有爱情而生活在一起,遇到爱情也自欺欺人地不敢承认,懒得打破目前的格局,比如刘阿朵,比如那些安于无爱情的婚姻的人。这样的人都不是勇敢的人。而我不爱刘阿朵却和她生活在一起,同样是对爱情的漠视。但是,要真的遇到第二次爱情是多么不容易啊,庄丽会像刘阿朵一样遇到她的第二次爱情吗?我是否应该勇敢地回到庄丽身边去,重温我的第一次爱情呢?”
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很可怜
马小波只在书店呆了一个小时,买了一本米兰·昆德拉的《生活在别处》,他坐电车到了公园,坐在树y下的一张长椅上,看着树y和花影里的男男女女,想自己从前和刘阿朵还有庄丽来这里的情形,觉得恍如隔世,此刻,这两个女人都很陌生。夕阳渐渐隐入一座大楼的背后,马小波站起来,走出公园,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回走。一个抱着小孩的少妇快步超过他向前走去,那个小孩趴在少妇肩膀上,眼睛直直地盯着马小波。马小波冲他做个鬼脸,小孩突然冲着他伸出一双手来,奶声奶气地叫道:“爸爸,爸爸,爸爸抱抱。”抱孩子的少妇 闻声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对马小波笑笑,哄孩子:“宝宝,那不是爸爸,是叔叔。”小孩不愿意了,抻着小身子非要让马小波抱,少妇不让,小孩咧嘴就要哭。马小波上前伸手去抱孩子,对少妇说:“没事,我抱抱他,我很喜欢小孩的。”少妇只好小心地把孩子给他,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看他弄脏了你的衣服。”马小波笨拙地抱着孩子小而轻的身体,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幸福感冲上心头。可是孩子却又要她妈妈了,马小波把孩子还给少妇,少妇感激地说:“谢谢你,我们赶着回家,他爸爸在前面等着呢。”马小波目送母子远去,心中对美满的家庭充满了艳羡,不由重重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走到十字路口,往东是刘阿朵那个家,往北是庄丽那个家,马小波踌躇再三,在路口兜着圈子。虽然庄丽在短信里说他回不回去无所谓,但马小波能想到她在缓过劲来后会对他做些什么,况且,自己和刘阿朵这一段的生活,庄丽迟早要追究,后果不堪设想。马小波胆怯了,他还没有做好跟庄丽面对面的准备。十几分钟后,马小波向东走去。此时,黄昏已经接近尾声,大街上一片“宿鸟归飞急”的况味。“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马小波心里一片黯然。
马小波回来的时候刘阿朵正在做晚饭。刘阿朵头也不回地问:“今天买的什么书呀?”马小波一愣,这才想起买的书忘在公园的那张长椅上了,只好说:“忘了带钱,没有买。”刘阿朵扭过头说:“早晨我还见你钱包里有好几百块呢,怎么就没钱了?”她犹疑地打量着马小波,少见地伸过手去从他的p股口袋里拽钱包。马小波呆着没动,有些不习惯地望着她。刘阿朵掏出马小波的钱包,却带出一根长长的头发来——刘阿朵一直留的短发,这根头发有她的五倍长——她的两根手指捻着那根头发,脸色渐渐变了,把头发举到马小波眼前,声音尖而高带着颤音问:“你今天到哪里去了?这是谁的头发?”马小波笑着说:“我知道这是谁的头发?大概是在公园的长椅上沾的。”刘阿朵马上问:“你去公园了?跟谁去的?”马小波依然笑着说:“我一个人去的。”刘阿朵深深地看了马小波一眼,低头打开钱包,然后大叫了一声:“钱呢?你把钱弄哪去啦?”马小波还在笑着说:“你今天怎么了?我说过我没有带钱,你一定记错了。”他伸手去抱刘阿朵,想安慰她。但是他看见刘阿朵眼神突然直了,眼睛盯着他的肩膀,s出一种绝望的光来。马小波顺着刘阿朵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天,那里竟然有个口红印!小小的,像个红樱桃,分明是一张曲线分明丰满圆润的小嘴留下的。马小波马上想到是公园外面碰到的那个叫他爸爸的小孩嘴上抹了口红,一边伸手去抹,一边打算给刘阿朵解释。但刘阿朵疯狂地把他的手打开了,她疯跑过去关上门,又疯跑回来,把那根头发举在马小波的脸前喊:“你到底去哪里了?我问你,庄丽是不是长头发?她是不是长着一张小嘴?”久违的气闷袭击了马小波,他突然感到了眩晕,整个脑袋像浸在水里的冰葫芦。刘阿朵依然在喊:“你一定到庄丽那里去了,我知道你身上的钱都给了她了!你爱的还是她,我根本在你心里没有分量,是不是?”马小波紧紧地抱住刘阿朵,闭着眼低声说:“朵朵,你听我说,没有的事,我真是一个人去公园了,你别胡思乱想。”但是刘阿朵很粗暴地挣开了,她喘着气一字一顿地问马小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去庄丽那里了?你们做a了吧,很爽吧,她在床上是不是比我s啊?……”马小波瞪着刘阿朵,惊呆了,想不到女人醋性大发、妒火燃烧的时候是一样的凶猛和疯狂,他分不清眼前是刘阿朵还是庄丽了,抡圆了就是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脆响,两个人都愣了,刘阿朵望着马小波,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委屈,转身扑到床上哭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马小波只记得自己挨庄丽的耳光,从不记得自己打过她,而今,一向温顺的刘阿朵却被自己打了!马小波懊悔不已,搧了自己一巴掌,走过去轻轻地搂住刘阿朵,他知道刘阿朵是个讲道理的人,比庄丽有文化,只要他能一五一十说清楚,她会原谅他的。但马小波却什么也不想解释,他强压着懊恼轻轻地搂着刘阿朵,感到她越哭越厉害了。马小波担心被隔壁听见,走过去把窗户也关了。回来把刘阿朵的头抱在怀里,尽量让她的哭声少发出来一些。
刘阿朵哭得浑身发软有气无力了才悸动着安静下来。马小波平静而缓慢地告诉了她今天下午碰到的所有的事。他真诚地望着刘阿朵,希望她能相信他。刘阿朵慢慢地摇摇头,凄然地笑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心里一直没有我,其实从第一次你离开我时我就该明白了。”她用泪眼打量着马小波继续说:“你和庄丽毕竟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还是忘不了她。既然这样,你还是回去找她吧,我祝你们幸福。”马小波苦笑道:“朵朵,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刘阿朵惨然一笑:“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你不用解释了,你走吧,我不想和一个心从来没在我身上的人生活在一起。”马小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去找庄丽?”刘阿朵说:“怎么不能?离婚后夫妻成为情人的有的是,何况你们又没有离婚。”马小波坚定地说:“我不会离开你的。”刘阿朵冷笑道:“你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最瞧不起打女人的男人!”她轻蔑地望着马小波。
马小波蒙了,眨眨眼睛,直盯盯地望着刘阿朵,站起来慢慢往后退,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其实一直都是陌生的,是他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也欺骗着她。“是了,是离开的时候了。”马小波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心中也生出一丝留恋,但也没什么可拿的,他夹上自己的公文包,对已经不再看着他的刘阿朵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起了一点风,马小波想:“人生其实一直都在打尖,根本不知道哪里才是 归宿。”他想起了一位叫李骏虎的诗人写过的一首叫《我走》的小诗:
我说走
我就跟着我走
如果我不走
我就推着我走
害怕每一个落脚点是终点
更害怕这一辈子老是打尖
等我不再走的时候
是我不再叫我走
不再走的时候
是我不想再走
那就不走了
让心去走
大街上消暑的人很多,马小波闻到烤羊r串的味道,感到了饥肠辘辘。他不由想起了几年前的冬天跟庄丽生气,做的那个离家出走的梦,与那个梦里的寒冷和孤寂相比,走在热闹的夜市,马小波更加感到虚幻,竟然有些好笑。那时,尚有个苏小妹可以在梦里解救自己,而今不想苏小妹还好,一想到她,马小波就觉得一切都会变得更加糟糕。“我现在是条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了。”马小波微微笑着,走进一家烧烤排档,要了几样烤串,一瓶啤酒。
两瓶啤酒下肚,马小波感到有点晕,他一直在想事情,想庄丽和刘阿朵,他想到:“庄丽很可怜,刘阿朵也很可怜,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很可怜。”他在想自己的生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后来他终于想清楚了:“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跟一个特定的人生活在一起才踏实,才能找到活着的感觉,只是那感觉也许是痛苦,也许是快乐,也许苦乐参半。”
马小波决定去找庄丽,他付了钱,借着酒劲大步向前走去。
第八章 覆水
夫妻之间有点分寸更美好
马小波一路上走得很坚决,到了楼下却开始踌躇。他仰头望望庄丽的窗户,亮着灯,不由产生了遐想:“她现在是一个人在家,还是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马小波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付那种局面,他甚至开始打退堂鼓,可是,退路在哪里呢?闻着人家窗户里飘出的菜香味,马小波感到了生活正离自己越来越远。
在楼下徘徊了一个多小时,马小波开始往小区外面走,脚步缓慢,心事重重。快走出小 区大门的时候,手机响了,马小波突然灵光一闪,心想:“要是庄丽打来的电话就好了。”同时觉得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半年多来庄丽除了需要他一起扮演夫妻隐瞒家里人,基本上没怎么搭理过他。马小波翻开手机,屏幕上的光亮让他感到了上帝之光——竟然真的是庄丽的电话。马小波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说:“喂?小丽吗?”说完了突然意识到用词和语气都像某个电话广告,短暂地自嘲了一下。
庄丽平静而自然地说:“是我,你这几天忙吗?”马小波赶紧说:“不忙不忙,你有什么事?”庄丽有些客套地说:“那能不能请你帮个忙?”马小波马上说:“行,你说。”庄丽顿了顿说:“我们单位被兼并了,除了搞业务的那几个人,其他人都被买断了,一次性给了两万块钱,我也被买断了。”马小波在瞬间感到了庄丽的软弱无助,他的心都要碎了,急切地问道:“多长时间了?”庄丽说:“快一个月了。”马小波叫道:“干吗不早告诉我!”庄丽说:“怕给你添麻烦。”马小波嚷道:“添个p麻烦,咱们还是夫妻。”庄丽说:“我想了好久,这么年轻就不上班肯定不行,想再找个工作,又不知道干点什么合适;想找个人商量,也没个人,告诉爸妈吧又怕他们担心,没办法,只好找你了。”马小波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失声叫道:“你等着,我马上上楼去。”庄丽惊讶地问:“你在哪里?”马小波笑道:“我就在你楼下。”庄丽说:“我不信。”马小波说:“你把门打开,我一分钟就上去了。”
跑步上楼的时候,马小波想:“毕竟是夫妻,心有灵犀啊!”
上了楼,庄丽已经手扶着门探身守望在那里。马小波气喘吁吁地站到庄丽面前,有些拘谨地冲她笑。庄丽有些惊喜地问:“你真的在楼下啊,你在楼下干什么?”客气地把马小波让到屋里,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再次见到庄丽,马小波竟然一下找回了当初和她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亲切、心动,仿佛前生就是亲人。马小波情不自禁地发挥道:“我天天都在楼下看你的窗户,想知道你都干些什么?”庄丽竟然信了,有点慌乱地说:“真的呀?”转念又说:“你油嘴滑舌的,又在骗我。”想到马小波的不忠,心情开始变坏,情绪低落下来。马小波也有些惭愧,强打精神半开玩笑地说:“我每天监视你呢。”庄丽果然被吓了一跳,脸庞发红,眼神闪烁地问:“胡说呢,你都看见什么了?”马小波的心向下坠去,想到庄丽一定也有了情人,故作潇洒地说:“算了,不说了,咱俩打平了。”庄丽翻他一眼说:“你都想些什么啊!”
两个人半客套半玩笑地“调情”,让马小波感到非常舒服,心想:“早知道夫妻之间有点距离和分寸这么美好,怎么会搞成现在的局面?”
庄丽问道:“你喝不喝水?”马小波说:“沏杯茶吧,我吃了烧烤,有点油腻。”庄丽笑道:“你倒不客气。”马小波涎着脸说:“客气什么,在自己家里。”
庄丽看看马小波,突然变了脸色,要哭的样子,也不倒水了,快步去了卧室,顺手掩上了门。马小波闭上眼睛,仰靠在沙发上,片刻,追进了卧室。
庄丽没有开灯,在黑暗中问:“你进来干什么?”马小波也不答话,径直扑上去,抱住了庄丽。庄丽挣扎了一下,马小波粗暴地进入了她,两个人几乎同时发出了快活的呻吟。完后,马小波问道:“你怎么这么激动?”庄丽温柔地说:“废话,半年没跟男人在一起了,能不激动吗?”马小波惊讶地说:“你不是说有情人了吗?”庄丽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马小波半晌不说话,原本以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