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 爱在地狱微笑时 > 正文 第 12 部分
    一颗人心只值五元钱,把韩庆国女人吓得面如土色,她当下就跪了下去,泪流不止,说:“两位大爷,饶命。”梁文说:“饶命也不难,只是我们要问的事你都得知道,而且都能答上来。”到了这个地步,韩庆国女人还有什么不能说?就一五一十把害死满江的经过讲了。

    原来,韩庆国不知从什么人那儿揽到一笔活,要掘个老坟。那人出价一千,条件是,此事要干得绝对机密,不留任何痕迹。韩庆国和满江把东西掘出,由韩庆国亲自到一个地方给了那人,领了钱。满江嫌钱少,还要朝韩庆国要,两人就起了仇隙。韩庆国骗满江说那主儿还能再给一笔钱,让他去讨。就在半路上,韩庆国悄悄跟上,在一家大车店里把满江活活用枕头闷死了。秀梅对此开始怀疑,一会儿要去沈阳找,一会儿说是要到公安局报案。韩庆国觉得她是个祸害根,就和他女人商量,把她弄死。第二天他就买来一包耗子药,喝酒时,悄悄放进秀梅的杯子。谁知劝来劝去,秀梅只是不喝。韩庆国和他女人倒喝得云山雾障的,不知什么时候,就把酒杯搞混了,秀梅的那杯酒,就让韩庆国给喝了进去。至于韩庆国找的那个“主儿”,这女人却死活说不知道,铁青着脸说:“二位把我做成r酱,我也是不知道。”刘大方一抻手,把她的手提包抢过来,扔给梁文。梁文从里面找出一张火车票,是今晚十一点的,此外,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沈阳奋斗街乙15号”。梁文笑道:“看来,你倒是想找那个主儿去呀?”那女人不顾一切地扑上来,刘大方一把将她脖子勒住,按到床上,嘴巴堵住,捆了个结结实实。

    两个人出了那女人的房间,回到自己的住房,悄悄商量,决定马上动身,去沈阳找那个神秘的“主儿”。出了旅馆,两人来到车站。刘大方问:“这个主儿就是拍花党?”梁文说:“即使不是,也跟他们大有渊源。我推断,那人探听到了拍花党的这个秘密,或者,他早就知道这个秘密,只是机会未到,不便就取。” 想了一会儿,他又摇头:“不对,不对,拍花党知道此秘密的没有几个,可“长期以来,谁也不敢动弹,为什么?因为他们都害怕,都互相牵制着,谁也不敢动。那主儿找人挖坟,一定要找一个局外人,所以韩庆国肯定不是拍花党的。满江也不是。剩下来,就这个女人的身份不清楚了。为什么她会跟韩庆国在一块,不明不白?那人怎么就找到了韩庆国?这一切,谁是中间人?”刘大方说:“你意思是,那个女人?”梁文惊讶了一声,说:“不好,咱们上当了。”刘大方一惊:“上当?什么当?”梁文说:“杀满江、杀韩庆国的,都是那个女人,她不是拍花党,也是那主儿的亲信,一切她都是按那主儿的命令行事。所以,现在,事情办好,她要去找那主儿,回到主子的身边去了。快走,”他催刘大方,“赶快回前进旅社,再审那个女人。”

    两人回到小镇上,天已经黑了。进到旅馆,悄然来到那女 人的房间,他们看好左右无人,才推门进去。屋里黑着,刘大方打开灯,再一看床上绑着的那个女人,见她还老老实实地躺着,便放了心,走上前厉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今晚……”话到这里,猛然顿住了。只见那女人眼睛大睁,表情有说不出的可怕,已经死了,胸口上c着一把刀。梁文看了良久,才说出一句话:“那主儿的人可不止一个啊。”就沉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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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两个人一到沈阳,就找奋斗街。那是一条林荫路,看不到居民和店铺之类,只有一栋一栋的小楼在树木丛中露出尖角。他们找到乙15号,发现那是一个花园别墅,门口还有卫兵在站岗。拍花党的人竟住在这样的高干楼里,几乎有点匪夷所思了。刘大方怀疑地看着梁文,说:“别是搞错了吧?也许沈阳不止一个奋斗街哩。”梁文说:“沈阳我比你熟,叫奋斗路、奋斗区、奋斗胡同的不少,但叫奋斗街的就这一个,不会错的。”等到天黑,两人从北面的树林那边翻墙而入,竟没有被岗哨知觉,均觉得有点侥幸,汗水早把全身湿透了。

    院子里有一座样式奇特的楼房,刘大方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洋楼”。它是白色的大理石结构,前后都有草坪和花圃。他们溜到后面,悄悄趴着窗户,往里偷望,发现里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显然是有什么庆祝活动。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大多是干部模样的,人人都显出喜庆的笑容,张罗办事的勤务更是跑得要飞起来,增添了忙乱的气氛。后院只有锅炉房是冷清的,没有人,门是锁着的。梁文把锁打开,刘大方背着他进去。里面有一扇高窗,跟主楼的地下室是相联的,刘大方把门撬开,两个人就爬了进去。

    他们钻出地下室,才知到了一楼的楼梯间,里面装满了打扫厕所、清洗地板的工具和杂物。门是撞锁,从外面锁住,他们在里面自然可以打开。听到上楼的人和下楼的人都没声了,他俩才小心地出来,顺着楼道往左边摸过去,探望一下这里的情形。就在这时,从对面的方向有脚步声传来,而且不是一个人。原来前面是一个拐角,那边还有一扇旁门,供勤务人员进进出出。刘大方背着梁文,躲避不及,见身后有一扇门,里面没有什么动静,慌忙闪了进去,回手把门关严。两人还没喘过一口气,就听那脚步声也在门口停下,不一会门打开,那两个人竟也走了进来。进门之后,也把门紧紧关上。刘大方和梁文忙躲到一个书架后头,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书房。

    透过书架上的缝,只能看到一个人的背影,他在和另外一个人说话。那人的面孔朝向这边,是个像中学老师模样的人。只听背对这边的人问:“都干净了?”那人说:“一个也没跑得了,还有那个秀梅,也解决了。”背着的人又问:“七姐怎么先让人给绑了,什么人干的?”中学老师模样的说:“不知道,很可能是秀梅找的人,她一心要报复。回头我再去查。”背着的人就说:“算了,这回事闹得不小,你赶快走。这笔钱你拿着,知道什么意思吗?”那人忙说:“那怎么能忘?我从来就没见过你,永远也不回来了,从今天开始,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这个人了。”背着的人哼了一声,说:“知道就好,给你,这是车票,直达广州,到那儿以后,该去哪儿,你自己清楚,对吧?”那人说:“是,是。”背着的人说:“快走吧,开车还有二十分钟了,误了车,事情就复杂了。”那人一看表,顿时惶恐急了,因为那时间几乎是无法让他赶上车的,口里说了声“是”,转身就跑,似乎魂都吓没了,楼道里传来他的狼狈的脚步声。

    背对着的人等了一会儿,冷笑一声,伸手开门,想要出去,停了一下,他又把手缩了回来。显然,他听到了书架这边有什么动静。慢慢地,他转动身子,就象一个沉着的猎人一样,本能地作好了准备。就在这时,刘大方低吼一声:“王栋,你——这个黑心狼,看你哪里跑?!”就带着风扑了出去。刚才在书架后面,他几乎已被极度的惊讶和激动压倒,双手把着书架,怎么也控制不住全身的颤抖,这就样,将书架带得几乎有声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来在这个地方,要找一个神秘的人,而这个人竟是王栋,他日思夜想生啖其r的大仇人。梁文所说的“人事鬼定”,莫非真有其理乎?听着王栋说出第一句话,刘大方的脑袋里就嗡地一声,人都差点没跳起来。接下来,他说的话,刘大方如何再听得进去?他强力挣扎,不让自己昏倒。此刻,他再也按捺不住,象一头疯狼一样,朝王栋扑上去,要把他按倒在地,把他一下子粉碎。这是他的机会,而且,很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刘大方再没有犹豫,全力以赴,牙咬得直响,双手已经抓住了王栋。

    王栋一回身,没有跑,却迎着刘大方向前一冲。刘大方只感到胸口一紧,一阵剧痛,就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c在了自已的左胸下边,深得吓人。他没想到,王栋为了约会那个人,早已备下了这把利刃。刘大方还想再上,哪里还有力气?身十一软,就倒在王栋的脚下。王栋看清是刘大方,干笑两声,说:“好小子,你还没死,跑到这儿送小命来了,也好,省得我再c心了。”说完,一下子将刀从刘大方身上拔出,就要再刺,将他彻底结果。然而,他这一刀没能刺出。一双无声的胳膊,不知何时出现,一下子从背后将王栋紧紧地抱住。王栋欲挣脱,却哪里受得了那双特殊胳膊的力量?他被摔倒在地上,匕首也被夺了过去。

    梁文挥刀就朝王栋的脸上扎下,力气之大,足以将他的头钉到地上。刀在半空,忽然停住不动。就像突然看见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一样,梁文几乎不能说话了。他看着王栋,嘴巴张了几张,才发出可怕的一声:“爸爸?!”

    吓得半个魂已经飞掉的王栋,乍听此声,睁开眼睛,比梁文还吃惊。他显然认不出眼前这个人,拼命瞧着,他忽然感到一阵恐惧,这一下子使他的脸变了形。他问:“你、你是谁?”梁文呆呆地看着他,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他十九年来每时每刻都带在身边。王栋就站在他母亲的身边,手上抱着的小男孩就是梁文。多少年过去了,王栋的容貌几乎没有大变,只是更深沉些、更有干部的气派了。王栋坐起,从梁文手中接过照片,那发黄的像纸,对他来说几乎有一百斤重,用两只手举着,他的全身仍在颤抖。看了好久,他的脸色已经像死人一样。“文儿,我的孩子。”他叫唤一声,就要朝梁文扑过去,眼泪洒落了两串。

    但是,王栋一下子又僵在那里,不敢动弹。梁文手里的刀正对着他,眼中喷着可怕的火焰。王栋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把眼睛躲避到一边,说:“儿啊,我、我对不起你们。”梁文不理他的茬,只是死盯着他看,许久,才突然说道:“原来如此。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是你杀了妈妈、姐姐,那个蒙面人原来就是你。我当时看到你的眼睛,就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人,他一定跟我有某种关系。我太小,怎么能悟出那是什么样的可怕的关系啊。”他仰天长叹,泪如泉涌。王栋脸色煞白,不能说话。梁文的刀就悬在他脸前,颤悠悠.随时都要刺下来。屋里静得落一根针也能听见。王栋忽然呜咽着哭起来,说:“儿啊,你杀死我吧,我一点也不怨你,我是罪有应得。”说罢,闭上眼睛,大有引颈就死的架式。梁文的刀动了几动,就是落不下去。他忽然一把抓住王栋,厉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讲清楚,我好到母亲坟前有个交代。”

    王栋睁开眼,叹了口气,又停顿了好半天,才说:“嗨,说来话长。我跟你母亲结婚,尽管是老人包办的,她又比我大四五岁,可是,我们的感情很好。我有好妻子,小孩又可爱,日子过得是美满的;唯一的不满足,就是我当时做个小小的文书,是给人打杂的,老大不舒服。我背地里常常流泪,想:‘我梁人什么味?’这样想着,觉都睡不着了。你母亲是个家庭妇女,哪解得了我这份野心?以为我病了,只管炖小j给我吃,让我睡好,家里什么活也不要干。我的心病可是一天比一天重了。

    “有这么一天,镇公所来了一个人,自称姓王名栋,是从盘锦的育红中学毕业的,现在要去佳木斯,投奔一个亲戚。路过此地,他住在镇公所的招待所里。为在食堂吃饭,他要买饭票。镇公所的伍秘书就让我给他办一下。我知道,育红中学的孩子,都是烈士子弟,就一边给他数粮票,一边跟他聊起来。那王栋说,他父母亲在解放锦州的战斗中都牺牲了,他就给送到盘锦,在育红学校从小学念到中学,去年才毕的业。他父亲有一个老战友,现在在佳木斯地区公署当干部,写信来,让他去佳木斯,给他安排工作。我一听,羡慕得不得了,说:‘这回你可要抖起来,当大官了。’他说大官不大官的不用想,父亲的老战友不会亏待他,这倒是真的。他走了以后,那一个下午,我什么工作也干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那个王栋到佳木斯以后,如何飞黄腾达的情景。那天晚上,我做了不知多少梦。

    “第二天,早晨一上班,伍秘书就跟我说:‘小梁子,你快去招待所一趟。’我问:  ‘什么事?’伍秘书说:‘昨天来的那个育红子弟,不知怎么,半夜发起高烧来,怪吓人的,你看看,不行的话,赶紧送他去医院。’我就急忙去招待所,一见他,果然躺在炕上,烧得人事不省的,见着我都不大认识了。我就叫了一个中医来,给他看了一回。把了脉,又开了药,那中医说他是水火攻心,当是旅途劳苦所致,把药服下去,将养几天,也就好了。我就每天都去照看他,果然,他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跟我说话,把他的身世、他的父母亲、还有他父亲的老战友的事都跟我说了。我们俩成了好朋友。有时我就想,如果是我,而不是他,此刻要去佳木斯,那该是什么样的情形啊。他刚去镇公所那天,有个妇联干部说他长得跟我挺像,猛不丁一看,还以为是我的弟弟呢。这时我就想,如果真是亲兄弟,我们一起去佳木斯,一起当干部,该是多么美丽的前途啊。

    “那天晚上,咱们家就出了事,有人想抢劫杀人,十有###,是拍花党所为。我一急之下,把那人的手砍了下来,自知这场祸惹得不小,拍花党很可能来报复。把这话跟你妈说亍,她也吓得不行,要我出去躲一躲。这一句话,倒提醒了我。那天我去看王栋,心里就有了主意。我想,一不做,二不休,趁这个机会,我就冒充这个王栋,去佳木斯,以后就一切都有了。主意打定,我就回家编了一个话,说上级让我出差,明天就得走。你妈听了,虽然没有说什么,看得出她也是很紧张,只是觉得这倒是一个机会,让我到外地躲一躲风声。第二天,我并没有走远,就在辽集的河边一条破船里猫了起来,直到天黑。夜深入静以后,我悄悄地溜出破船,摸到了镇公所招待所。那个王栋已经睡着了,我小声地敲了两下门,他醒来,问:‘谁?’我说:‘是我’。他听出我的声音,给我开了门,很奇怪半夜三更我会找他,就问有什么事,脸上也是怀疑的样子。

    “我装出特别惊慌的样子,跟他说:‘不好了,你是育红的人,可曾有过仇家?’他说:‘没有啊,’一脸傻呆呆的。我显出,奇怪的样子,说:‘那就不对了,今晚我听一个人说,拍花党的人已经来到这里,专找一个从盘锦来的,说那是他们的大仇人,他们是非杀不可,就在今晚动手。’他一听就慌了,问:‘拍花党?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声音都发抖了。我装作奇怪:‘你认识他们?’王栋忙说:‘不,不,我怎么会认识他们?只是那帮人经常残害革命后代,我是听说过的。’我说:‘那就对了,眼下你这里是不能呆了,赶紧跟我换个地方,躲避一下。’他还有点犹豫,经我一催,便也收拾起来。我让他把值班经理叫醒,办退房手续,别的什么也别说。他照我说的办,我就一个人先悄悄溜了出去,在门外等他。

    “等他一出来,我就把他领到了河边,进了那条破船,在里面藏身。他还想问我为什么到这里躲,我支支吾吾,趁他不注意,一刀就把他杀了。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可是,奇怪,我却手不抖心不慌,好象是老天爷安排好让我从此以后就做那个王栋似的。就在船里,我把他大卸八块,分别装进早已准备好的两个旅行包里。把包提上岸以后,我又把那破船撬开一个大d,沉到了河底。把我的衣服、用品、以及一切有特征的东西,都塞进包里,又把那张脸故意弄得血r模糊,我就在河南边找了两个跳大神的女人,给她们每人一百块钱,每人一身干部服,让她们把那两个提包送到咱们家的地址。我跟她们说:‘我是公安局的,这是一个特殊任务,包里是什么你们别管,谁要是打开看了,耽误了大事,就把谁逮捕。’那两个女人吓死了,自然照办不误。

    “千算万算,我自以为万无一失,却忽略了一个关键点。那王栋虽然跟我长得像,把脸面弄坏,更难以分出真假,可是我忘了,我的头上有三个旋儿,这是别人所不可能有的,而对此,你妈知道得很清楚。她当时没想到,过后也一定要想起来,要查一下的。实际上,当天你妈就注意到了这一层,知道他不像是我的尸身了。她没有声张,因为,她还没想到那是我搞的鬼,以为是拍花党的人弄的j,成心恐吓她。于是,她就在我的坟上留下一个装蛤蜊油的小盒,里面装了一个小纸条,写着:‘我知道梁人胜没死,放他回来,要啥都成。’我那几天就躲在坟边观察她的动静,因为,此计的成败关键看她的反应了。拿到这个纸条,我怕急了,知道时间一长,她早晚要去公安局。把事情一捅破,我冒充不成,反而要落下杀人的罪名。想来想去,我狠下心来,要把她吓走。我想只要她离开辽集,以后偷偷跟她见面,把事情说明白,也许她能理解,就一切都好办了。

    “用假笔迹,以拍花党的口气,我给她写了几封恐吓信,并且弄了几只死猫,半夜里扔到她的被子上。果然,她害怕了,搬家到自己的娘家地方。我一路跟踪,想看看她的心理动静。她显得神经兮兮,经常念叨我的名字,要我不管此时在什么地方,一定要回

    来,那意思,是更不承认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于是这天晚上,我趁你们姐弟都睡了,就偷偷溜进了屋里。你母亲没睡,坐在炕上,见到我,竟也没有什么特别吃惊的样子,倒让我吃了一惊。

    “她说:‘你回来了?’只看了我一眼,就把眼皮低下了,像是不愿再看到我。我问:‘你都知道了?’她点点头。我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说:‘你写第二封匿名信时。’我奇怪极了,问她:‘为什么?’她说:‘你写的那个弄钱的弄,一横总是写成个八字,那是错别字,我刚结婚时就注意到了,原先怕你。生气,没跟你说过,可是,天下还有谁像我那样了解你?’我张口结舌,说不出下句话。她幽幽地问:‘你为啥要干这事?’目光中没有恨,没有惧,倒是真正的迷惑和同情。我一激动,就把前因后事说了,并且要她为我保证守此秘密,向她指天发誓,说等我富贵以后,一定接她和孩子同去享福。她半天没吭气,我以为她在犹豫,就又说:‘你要是不信,我到佳木斯,一安排好,过不了一年就来接你。’她说的话吓了我一跳。

    “她说:‘你啥时候去公安局自首?’我吓得跳了起来,以为她是开玩笑。她面不改色,问我:‘你不想去?’我叫道:‘那我不是自投罗网了吗?’她说:‘杀了人,还有什么平安日子可言? 你的心咋能象平常一样?要是不自首,我们怎么活?’一脸的认真模样。她显然认为我是一时糊涂,只要自首,就可以治好我的病了。我一看她的脸,就知道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得到她的谅解,要她合作更是没门了。于是,我假装想一想,就又溜了出去。思前想后,我知道自己要活命,就得把事情干到底了。就这样,第二天,我又冒充拍花党的人,跳进窗户,把她和两个女孩都杀了。当时,你一声问:‘为什么?’使我心肠顿时痛如刀绞,再大的风险我也认了,决不能杀死我的亲儿子。就这样,我把你留了下来。”

    梁文冷冷地说:“你是要把我留下,做个人证,说明都是拍花党干的,转移视听。”王栋叹道:“唉,我、我是没有法子啊。” 梁文想到自己一家的惨案,尤其是两个无辜姐姐的惨死,心都裂了,这一切竟都是自己的亲身父亲所为,令他发狂。他又颤声问:“后来你又去哪里害人了?”王栋说:“到了佳木斯,我找到那个王栋父亲的老战友,果然没有受到怀疑。相反,他很喜欢我,把我当亲儿子一般看待,安排我在机关里做了事,级别相当于一个副科长。后来,他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我。我干得不错,没有多久,就升为正科级。文化大革命开始,老头就被批斗,一赌气,他就跳江自杀了。我和他女儿到没受什么影响,因为那时我们已经在木兰县安家落户,我当了县委宣传部副部长,部长,副书记,一直到县委书记。现在,很快就要提我为地区第二书记了。”

    梁文凄惨地说:“踏着亲人的血r,你一路顺风啊。”王栋低头,不再说什么。刘大方这时苏醒过来,听着这一切令人发指的故事,激愤难平,胸口处的血流得更多了。就听梁文问王栋:“你什么时候参加的拍花党?”王栋说:“我?啊,你们就是绑七姐的人啦?”他忽有得色说:“我参加拍花党?笑话。我不是参加拍花党,而是要彻底消灭它。这些年来,想到我家的惨事,跟这拍花党大有关系,因此,我利用一切机会多…方调查,终于掌握了几个前拍花党成员。通过他们,我搞到了拍花党的名单,准备在最近就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样,就为你母亲和多少受害人报仇了。”最后一句,他说得已是慷慨激昂。梁文一声冷笑:“恐怕,你是为自己搞了一张大大的升官符吧?你自杀,才是最正确的办法来为我妈报仇。”说得王栋又哑口无言。

    梁文又问:“你在这里干什么?”王栋说:“我的女儿,就是你的妹妹,今天结婚,我自然要来的。”刘大方听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一下子睁开眼睛,发出了痛苦的一声。梁文一扭身, 发现刘大方还没死,一惊,忙爬过去,扑到他身边,看他的伤势,把刀也丢在了一边。发现刘大方还有抢救的希望,他回过头,刚要命令王栋去找人,把刘大方速送医院。却见王栋已经把那匕首抢在手里,照着梁文的后背就是一下。梁文一闪,无奈身子残废,如何闪得开,刀子正好c进肺叶。梁文大叫一声,一下子就扑倒在地板上,像一只中箭的j一样抽搐。好在因为他一闪,刀进得不深,他还能说话。回过手,他自己把刀拔出,他竟坐了起来,把血淋淋的刀朝王栋递过去,声音无法连贯地说:“好、好、你、你、来、吧。”王栋把刀一把夺过,又一下要刺在梁文的心脏上。梁文双手一抓,才没有刺中,有一小半扎到了左边的肝区。梁文的嘴里吐出大堆的血沫子,残废的身体因为剧痛而抖动。

    刘大方见此情形,发竖眦裂。就在这时,外边有人听到了梁文的惨叫,咚咚咚的脚步声朝这边跑过来。王栋见梁文还能喘气,就一脚踏上去,把那柄c进一半的刀踩进胸中,连刀柄都埋了进去。梁文大瞪双目,惨嚎一声,已然气绝。刘大方哇地一哭,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爬了起来,一下子扑到梁文身上,叫着:“大哥啊,”就用手拔那只匕首,哪里拔得出来?便在此时,外面一下子拥进来好多人,见到这里的一片血腥景象,都惊呆了。

    王栋冲人们大叫:“快快快,他杀死了一个人,快把他抓起来,”手指着刘大方。此时刘大方伏在梁文身上,手还紧握着那个刀柄,自己身上,更是血浆大片。他没有看见朝他冲过来的兵,也没有理会人们说什么。因为他看见了王朝霞,她一身新娘子打扮,从人丛中挤过来,见到刘大方的可怕情形,尖叫一 声,就倒在了人堆中。刘大方自己也失去了知觉,不知道是如何被带走的。对梁文的被惨杀,远远痛过了那扎在他自己身上的一刀。

    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雪白的病房中。那熟悉的吊瓶,尤其是那种消毒水的味道,使他又回到了两年以前,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王朝霞坐在他身边。这是一个梦吗?他睁  开眼睛,发现自己身边坐着一个人,正是王朝霞。

    刘大方吓了一跳,本能地要起来,浑身一阵剧痛又使他躺下来。王朝霞看着他,满眼都是疑惑与不安,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她说:“你、醒了?”眼圈里竟有泪水在转动。刘大方见她穿着军装,有说不出的健美,只觉得头晕目眩,更讲不出话。王朝霞又说:“你已经昏了两个星期了,知道吗?”语音还是那么孩子气。刘大方问:“这——是什么地方?”他费好大的劲,才回想起那天在书房的事情。王朝霞犹豫一下,说:“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有规定的。再说,我来,是不允许的,尤其是爸爸,知道非恨死我不可。”刘大方这才看出,在门口站有一个当兵的,显然,他是在严厉的看守之下。对于王朝霞在这种情形下,竟敢偷偷来看他,刘大方好感动,也觉得这正反映了她的性格。这是一个象天使一样善良的姑娘,却有着一个比恶魔更恶的父亲,上帝啊,这就是你的发明创造吗?

    刘大方想到她的婚礼,心如刀绞,咬住了牙床,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冷冷地说:“你来看我干什么?”王朝霞说:“父亲不让我来,临走时说,只要见你的面,他就再也不认我这个女儿。可是,罗书记,他让我来的。他想知道,那天在他的书房,为什么你们要互相残杀。”刘大方一声冷笑,没说话。这本来一下子就明白的,在他的书房出了那么一件大事,罗书记自然要自己先搞明白。听王朝霞说出她原先跟刘大方不仅认识,还有过关系,自然就让她来探听。这是比一百个提审都有效的办法。他问:“那个什么书记,就是你要嫁的人吗?”王朝霞一下子脸红了,低下头,不说话,小嘴紧紧地咬着。刘大方微感歉意,觉得自己伤着她了,就说:“唉,好吧,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把那天的事说一说。”他就把如何认识梁文,如何知道王栋的秘密,王栋又是如何狠心害死自己的亲人,在书房又是如何逞凶,详细说了一遍。

    使刘大方惊讶的是,王朝霞听了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惊得跳了起来。相反,她稳稳地坐着,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微微一笑,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那天,爸爸把事情对我和罗书记说了,跟你说的一模一样。”刘大方更惊了:“什么?他、他自己也这样说?”王朝霞点点头:“他说,你知道我的、婚、婚礼,就从大街上找了一个要饭的,想到这里来闹事,破坏我的、婚、婚、婚礼。正好碰上了我父亲,把你们领进书房,好言相劝。你就胡编了一大通故事,非让我嫁、嫁给你不可,否则就要闹上大厅,把你编的这个故事公之于众。可是,那个要饭的只是想要钱,一听父亲答应给他十块钱,就不想闹了,你非要他闹不可,你们俩就打了起来,你受了伤,他的伤重,死了。”说完,眼中带着不解,好像要知道,她心目中的那个可敬的大方哥,何以竟越变越坏,到了如此地步。

    刘大方呆了半晌,长长叹了一声,再没说什么。王栋的这一手有多厉害啊,多么合情合理,一切编得多么天衣无缝,相比之下,刘大方的故事多么骇人听闻,何况,他是一个什么人? 逃犯!谁能相信他?梁文一家都死光了,真王栋死了,他的父亲的老战友也死了,世界上已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来揭露王栋。刘大方想到此节,顿时绝望得又一声长叹,心如死灰。

    王朝霞关切地看着他,问:“你、你怎么了?”刘大方说:“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啥?”王朝霞说:“那、真是你干的吗?”刘大方反问:“你不相信?”王朝霞说:“他们都相信。”刘大方要笑,说:“你呢?”王朝霞想了一会说:“我不信。”刘大方吃惊地看着她,不知她是什么意思。王朝霞继续道:“我总觉得,爸爸说的不一定全对,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原因。大方哥,你不是坏人,到什么时候,我都相信这一点。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她的眼泪流出了眼窝。

    刘大方看着她,冲动之下就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手。她不相信刘大方是坏蛋,也不能想象她的父亲是恶魔,这就是她的世界的平衡。刘大方不想进一步伤她的心,不想让她卷进来。这个漩涡太可怕了,他宁愿她永远也不知道真相,生活在幻想里。他只要她相信他,而且,要帮助她证明这一点。于是,刘大方就把自己如何因qg罪被抓,又如何因此而家破人亡,跟她说了一遍。王朝霞这是第一次知道,刘大方的qg罪,乃是因她而起。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说你——那个,是因为——跟我?”刘大方泪水湿润了脸颊,反问她:“除了你,我那时还接触过任何女人吗?”

    王朝霞胸脯一下子起伏起来,小脸通红,咬住嘴唇,才没有大哭起来。她瞪着眼睛,愤怒使她肩膀直哆嗦。她问道:“为什么他们那么坏?为什么那么坏啊?”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了,  一下子扑在刘大方的身上,纵声大哭。门口的岗哨不安地伸进头,看了一下,又把头缩了回去。哭了有五六分钟,王朝霞才收泪起身,第一次,刘大方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恨,那是对她父亲、对所有不公平对待刘大方的人的仇恨。她说:“我这就回木兰,找爸爸去,问他为什么陷害你,害你们全家。”一想到刘大方受的可怕冤枉,想到自己少女时的好友刘英英的惨死,她实在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刘大方说:“你已经是书记夫人了,还这样小孩子气。你一质问,他就承认错误了?天下没有这么简单的事。”王朝霞红着脸说:“你要是再这样叫我,我、我再也不理你了。”刘大方奇怪:“既然结了婚,为什么还不能叫?”王朝霞说:“你们闹出那么大的事,全市都轰动了,公安局去了有好几十人,还能结什么婚?罗书记都快气昏了。他当时跟公安局的两个局长还发了脾气,说这事他一定要自己查清楚,要他们公安局少狗拉耗子多管闲事。”刘大方问:“那我现在还在监狱医院?”王朝霞说:“这是军区野战医院。给你做手术的医生,可是东北最好的,要不,你早没命了。”刘大方说:“看来我得感激罗书记了?”王朝霞摇摇头:“他恨不得能亲手杀了你。只是,他要把这事查明白,到底是不是像我父亲说的那样,总之,在他的家里闹出这么一件事,他绝对受不了,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说到这里,王朝霞激凌凌打了个冷战,看着刘大方,目光可怕:“你说,我父亲他、他有可能是、是……”她不敢往下说了,甚至连想都不敢再想。

    刘大方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你、你也不要着急了。告诉我,那个罗书记打算把我怎么办?”王朝霞说:“一旦审清楚,就交给地方处理。”刘大方没言语。屋里顿时静了。王朝霞忽然说:“大方哥,我帮你逃出去。”刘大方说:“不可能。罗书记不是傻瓜,他让你来,后手可是防得严严的,知道你跟我好过,还能不防着你放我?再说,把我放了,你这一辈子也就完了。”王朝霞的眼睛哭得红红的,看着刘大方说:“我不管。我一定要把你放走,决不能让他们害死你。”语气坚决,使刘大方几乎不相信,这是那个温柔的、怕羞的小朝霞了。

    又静了好一阵,刘大方轻声说:“你要这样,你爸爸会把你恨死的。”王朝霞说:“让他恨我好了。你不知道,下个月,还要再搞什么婚礼,他还要来,在那之前,他们要把你的事了结,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要把你枪毙啊。”王朝霞哭泣着,说不下去了。她捂着脸跑了出去,临走时只说了一句话:“过两天我还来。”

    第二天她就来了,嗓子哑了,脸色难看,说明她昨夜哭了一个通宵。刘大方心疼地看着她,说:“人各有命,你也不必难过了。”王朝霞又流泪,抽泣着说道:“你受的这一切,原来都是因我而起,我、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刘大方说:“这不是你的错。”王朝霞抬起眼睛,以成熟的目光看着刘大方,问:“我父亲,他、他真有那么坏吗?你告诉我。”刘大方迎接着她的目光,什么也没说,只是坚决地点了点头。这天,她陪了刘大方整整一天,很少说话,却总是在沉思。她的小巧的鼻子上,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皱纹。

    给刘大方每天做检查的,是一个叫马大夫的老头,长着白胡子白眉毛。这一天王朝霞来时,从点心盒的夹层里,拿出一些刘大方看不明白的东西。一样样摆起来,刘大方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刘大方翻弄着一副白胡子和一条白眉毛问。王朝霞小脸红红的,看了刘大方一眼,立刻把头低下,说:“我、我自己做的。”刘大方把那假胡子拿到眼前,仔细看着,禁不住眼圈红了。她显然花了不知多少心血,捡配成这一副猪毛,又用了多难得的工夫,才梳理成这样一副惟妙惟肖的胡子。而那眉毛,做工更细,比戏剧商店卖的还要精致。刘大方深情地看着她,许久才说:“你、真要我逃出去?”王朝霞一点也没犹豫,说:“过两天,你一复原就走。”刘大方摇摇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王朝霞说:“一切我都准备好了,不管成功不成功,总不能等死。”刘大方说:“让你受连累,这事我不干。”王朝霞没说话,一转身,伏在床角,无限委屈地哭了起来。

    刘大方呆了一会儿,过去,轻轻抚摸她的后背。王朝霞一翻身,扑在刘大方的怀里,不说话,只是抽泣。刘大方摸着她的鬓角,心潮起伏,强忍住伤心,更爱抚地为她理着头发,心里想:“不管怎样,这都是此生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最后一次这样亲密了。”想到少年时代对她的单相思,想到她在情窦初开时便对他一往情深,刘大方再也控制不住,抓住她的手,就狂热。地吻了起来。王朝霞先是羞得脸通红,要挣脱,一会儿,她身子渐渐软下来,一张秀丽而健康的小脸伏到刘大方的胸脯上,小嘴唇鲜艳地颤抖着,等待着在她的一生中,这个梦想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的初吻。

    刘大方及时地冷静下来,把王朝霞从胸脯上扶起,看着她的泪光盈盈的眼睛,说:“我没有这个权力,不能这样。”王朝霞问:“为什么?”刘大方说:“你知道的。”王朝霞的脸腾地红透了,忽然一纵身,从刘大方身上跳起,把自己的头发理好,军装抻了抻平,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刘大方,以一个一般朋友的口吻说:“我嫁不嫁人,那是我的事。现在你得听我的,我有这个权力。不是看你的情份,而是看刘英英和刘大叔刘大妈的情份上,你必须逃走,我一定要帮你。”显然,她又想到刘英英,想到刘大方的态度,泪水把睫毛打湿了。然后,她给刘大方把她的计划详细讲了一遍,教了他如何使用她带来的一个小铝盒,还帮着刘大方试戴了两次胡子。他的样子是那么滑稽,然而,最爱笑的王朝霞,这时却无比地严肃,没有一丝的笑容。问他:“还有什么问题吗?”一脸小大人的成熟。刘大方感动地说:“即使我能逃成,你也完了。”王朝霞说:“这不是你c心的事,我自有办法。”看她出去时的背影,刘大方想:“她跟她的异母哥哥梁文,在性格上竟是这样的相似。”

    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