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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红旗慷慨陈词,言之凿凿,振聋发聩,言犹在耳,然而本案的导演者始终未能在媒体现形,当然宋仁善仍然逍遥法外,他改名东方道宽,依然逍遥地游走于行政壁垒和善良的人们对这类并非杀人放火的刑事案件掉以轻心之中。由于人们的放纵,他将导演出更大的骗局。安享盛世的人们不仅是善于忘却的人,而且市场竞争的残酷使人们对金钱、盛名也即名利的追逐更加疯狂,更加不择手段,也给宋仁善这种骗子提供了更多成功的机会。
在这个暖风习习的季节里,龚红旗独立于阔大的市民广场,仰望星空,陡然生出许多感慨来,他遥望着市政府第三招待所那座陈旧残破的大楼,这是一座等待拆去的旧楼,其内部设施都已十分陈旧了,陈旧的楼内栖身着一个貌似不可一世的非法出版机构。他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想明天将会有一场更加严峻的斗争出现在面前,今晚他要做临战前的休息了。他登上自己那辆半旧的白色桑塔纳,绝尘而去。
陵州市沉睡在漫漫春梦中。
第十八章 香港出版社
龚红旗决定与公安部门联合执法,不带小车,统一坐省“扫黄”办的丰田面包车去执行检查香港大中华出版有限公司驻陵州编辑部的任务,并追捕《走向世界的a省》涉案人员隋大成。市“扫黄”办的依维柯稽查车和市公安局的桑塔纳警车随后备用。时间定在下午十六点整。
在太阳西斜的时候,省“扫黄”办的洪磊开着白色丰田面包车进了市府大院。龚红旗带着康健和市公安局的民警吴科长急忙钻进车内。他看到后排座位上已坐了刘鹏、王文江、宋林飞三人,忙和他们打招呼。
他笑了:“刘鹏我喜欢你,喜欢你的直爽,什么时候再搞两盘。”刘鹏明白龚局长的搞两盘是指下围棋。龚局长自称围棋是业余三段,但和市局的部下们“搞”,他总是稳c胜券的。而和刘鹏搞,刘鹏总是赢他的多。龚红旗这一输呢,就缠着再下,反正他不“搞”赢是不罢休的。他这一讲“搞”,刘鹏就想笑,因为使人联想这是“搞女人”。怯于龚红旗的死缠滥打,刘鹏为了脱身,有时也故意地输上一盘,这使龚红旗很开心,他常常开怀大笑:“刘鹏是个臭棋篓子,你赢大爷的前几盘,只是侥幸而已。”刘鹏只是“嘿嘿”地皮笑r不笑地应酬着。因为自己是不习惯熬夜的,而龚红旗却是夜猫子,有时一夜不睡,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神气活现地去上班。
洪磊沉默着,只是脖子上那根粗粗的金项链闪着金光,他穿着一件米黄色t恤,下着休闲短裤,脚踏耐克鞋,大热天穿着一双厚棉袜,很现代的样子。额头上那块疤痕在阳光下照得很显眼,就有了几分雄性的狰狞。龚红旗怎么看这个小伙子都不顺眼。心想,这秦东方和宋瑞诚都是一本正经的人,手下怎么有这么一个类似“小p漏”式的人物?身陷松软的皮沙发中他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气息扑向他的臀部。他没好气地大吼一声:“小洪,把空调冷气打足。这倒霉的春天倒像是夏天,陵州市其实春夏两季是不很明显的,不到五月份就开始热了起来。”
洪磊笑着回敬他:“龚局长你怕热怎地大热天还捂着件厚西装。”龚红旗笑了:“本大爷有肩周炎,习惯穿西装,你难道没看见我脚上还登着老头鞋呢。”
待市“扫黄”办两位稽查队员和市公安局的吴科长上了车后,身材魁梧的康健处长才最后一个跳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他要带路。龚红旗随手将秦东方在案件协调会转给他的举报材料递给刘鹏。“小刘,你是专家,你看看这封举报信和协查函,你们今天是配合我们市‘扫黄’办和公安局,想必你们的那位‘三摆干部’给你们交代了。”
刘鹏不客气地回敬道:“龚局长你是领导不可随便说话,你当着我们的面,攻击我们局长,不是等于当众扇我们耳光。”
龚红旗笑着说:“好一个马p精,你的意见我坚决接受。”
“可就是坚决不改。”王文江接口道。
“哈哈哈……哈……”龚红旗豪爽地大笑,车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刘鹏点点头说道:“秦局长给我们交代了。不过龚局长你别老是‘三摆’干部的背后那么称我们局长,那样影响不好。”
龚红旗满不在乎地说:“大爷我怕谁呀,怕‘三摆干部’?他也不能提拔我,我就这么叫了,他能把我怎么样呀。哈哈!”
刘鹏和洪磊相视而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他大声下命令:“去市中心钟鼓楼广场。”
白色丰田车拐上海珠路,汇入滚滚的车流之中。车子由中山路向东行驶,车窗外,闪现出绿树簇拥的陵州市主干道。面包车在法国梧桐的树y之中穿行,像是白色的海鸥翱翔于深色的树海波涛之间。车至钟鼓楼广场,便可清晰地看到黑瓦红墙的明代鼓楼坐落在栽满绿树的小山冈上,鼓楼斜对面正对市民广场的是a省电视台所在的广播大厦。丰田车取道向北,轻轻地停靠在与鼓楼遥遥相对的大钟亭下。不一会儿,紧随在后的依维柯面包车和市局的警车也悄无声息地停在丰田车后。
天气虽然热,但大街上仍然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新落成的市民广场的楼y下,三五成群地聚集着纳凉休憩的市民。
龚红旗迈着八字步,手摇折扇大摇大摆地踏进位于食品商场和妇女用品商店中间的小卷帘门,门上竖着几个暗红色的立体楷书大字:钟鼓楼饭店。这是在原市政府招待所基础上改造成的饭店,名为饭店,但是进门并不见服务员和服务台。y暗的走廊墙上钉着的塑料标牌上,标明着几十家公司的名称,就是不见他们要找的“香港大中华出版公司陵州编辑部”的标志牌。龚红旗吩咐康健核对一下门上左侧的门牌号码。
康健说:“不错,这儿确实是陵州市的中山路3号。我到市级机关事务管理局查过钟鼓楼饭店招租单位的情况,其中318室已租给香港东方艺术馆的东方道宽先生,具体手续是东方画廊的办公室主任隋大成办的。”
洪磊接过话头道:“这隋大成名字好熟。”
刘鹏脱口而出:“是不是隋大甩子,他怎么成了画家了?”
“对!就是这个蠢货,秦局长昨天电话里明确指出,他是东方道宽非法出版犯罪团伙的重要骨干。康健、小洪、小刘、小宋、吴科长我们上,让市局的梁警官在楼下候着,别让这小子跑了。如果隋大成在,就把他带走。”龚红旗果断地下达命令。
联合执法组的同志沿着幽暗的楼梯登上三楼。走廊显得很闷热,三楼长长的走廊两边的办公室挂着十几个各类名目的公司标志牌。龚红旗没有见到所谓“香港大中华出版公司”的招牌。走廊尽头的一间未标编号,后面的门口看到一个从上到下竖立着的灯箱标明为“东方艺术家画廊”,而主办这个画廊的却是北京天狼星文化艺术传播公司、香港东方书画院、大中华出版有限公司。灯箱对面有一扇紧闭的房门。
龚红旗示意其他人在旁边的盥洗间避一避。他说免得吓着了里面的人,我们要尽量地智取。听到我的口哨声你们再进屋。他轻轻地推开房门。一位年轻的小姐正在电脑上玩游戏,姑娘穿着连衣裙,赤脚踏着拖鞋,身材颀长,她圆脸上那对美丽的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大摇大摆晃着折扇、内穿t恤、外罩浅灰色西服、脚登圆口布鞋的龚红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位三十多岁留着小胡子的人正手持剪刀在一些香港报纸上剪下一块块文章,用胶水拼贴在一起。小房间内老式空调机嗡嗡作响,冷气不足,人明显感到闷热。
“这儿是大中华出版公司吗?”
没有人回答,龚红旗随手拿出一本印刷精美的《香港。大中华》杂志,“这是你们这儿编的?”
仍是沉默。
龚红旗面上带着微笑:“美丽的小姐,你们老板呢?”
“你是什么人?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陵州市著名画家龚红旗,这名字听说过吗?”
“龚红旗,好像听着耳熟。”
“小姐再想想,陵州画j人,或者陵州画蟹第一人,龚红旗先生,你竟然没听说过,看你孤陋寡闻的样子,漂亮的脸蛋,外面光,肚子里可没多少文化啊,连我这样的大文化人竟然不认识。”龚红旗收起折扇笑着指了指这女孩。
女孩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龚先生,对不起,我们老板不在,他长年在北京,偶尔过来找一些画家开开笔会什么的,平常由画廊的经理隋大成负责。”
“隋经理,人呢?”
“他回家去了。”这回是小胡子在回答问题。
“打电话请他来一趟。”
“今天回不来了,他去了双山市的梨庄镇,回老家去了。”
“既然这样,你不用找他了,你们这儿一共几间办公室?”
“我们这儿就门对门的两间办公室。”
“好!你把画廊门打开,我要看看画,我和你们东方老板电话约好的,我要挑几幅画送人,价钱也是和老板谈好的,行不行?小姑娘。”
“老板和经理都不在,恐怕不太合适吧?”小胡子说。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行,我让你们老板和你说话。”
龚红旗拿起手机装模作样地拨打着电话,他拨的其实是宋瑞诚的手机。宋瑞诚正在北京天狼星文化艺术传播公司盘问着方晶。
“喂,是东方道宽老板吗?我是龚红旗,和你谈妥的买画的事,你的部下隋大成他不在,就一个蠢丫头和笨小伙子,他们不认识大爷我,不肯开画廊的门呢?咦!这东方老板的手机怎么变成了方秘书的?男人变成了女人呢?噢,方晶,原来是你,我龚红旗待你不薄,你这小娼妇竟投靠了东方老板还成了东方老板的相好。噢,你能代表老板,好那你和这两个蠢货说,让他们把画廊门打开让大爷看看画,看中的,我花大钱买,否则扫了大爷的兴,我加倍找你算账。”
龚红旗就这样半真半假与方晶说着话。他脸上带着微笑,莫名其妙地和小丫头眨巴着眼睛。向小丫头招招手,示意她接听手机。
姑娘顺从地接听手机,手机里传来方晶的声音。
姑娘从电脑桌的抽屉里拿出了钥匙,打开画廊的门。
画廊内的办公室又是另一番风景,地下铺着浅灰色的地毯,墙上挂着东方老板和a省各界名流合影的照片和一批名人字画。打通的双开间办公室用隔板隔开。外间是一张铺着画毡的宽大写字台,上面摆着宣纸,供书画界雅士们随时挥毫泼墨,进行艺术交流。里间是宽大的老板桌、皮转椅,两边是铁皮公文柜,墙角堆着红木镜框,镜框上堆着一卷卷字画。印好的画册:《香港。大中华》、《走向世界的a省》;正中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六尺横披《红梅傲霜图》,懂画的龚红旗不看印章,只看那稚拙粗疏的笔墨枝干,艳红浓烈的梅花朵,就明白此幅模仿当代画梅大家王成喜的作品,一定出自郊区区委书记李慧敏之手笔。上书已故伟人毛润之先生《卜算子。咏梅》诗。狂放优游、腴润灵动的笔墨出自a省电视台台长凌志雄之手。龚红旗心中咒骂道这对狗男女,男贪女污的字画倒是珠联璧合呢,想想笑了起来,问道:“这幅画多少钱?”
“东方老板说了,这画是郊区区委书记李慧敏和省电视台凌台长合作的精品,不卖的。”
龚红旗一边敞着怀一边用折扇狂扇:“我要是想买呢?”
“你想买,那就20万元卖。”
“你讹人呢,就这破画值20万?好了,屋内太热,大爷我吃不消。丫头去把空调打开,让大爷凉快凉快。”
姑娘翻着白眼,打量着这个大热天仍然穿着西装的汉子,噘着嘴说:“你,谁的大爷呀,说话这么粗俗。”
“怎么,老子不能当你大爷,我儿子都比你丫头片子大。说老子粗俗,老子画的j比这狗p李慧敏的梅强多了,这么大尺幅的才卖3万。这烂画加破字还卖20万,天价呢?快开空调。”他瞪着眼大声命令道,随口吹起了口哨,那曲子是加拿大民歌《红河谷》。省、市“扫黄打非”办的七八个人分开把住了两个办公室的门。小姑娘花容失色,大叫:“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姐,不要慌张,我们是陵州市公安局和省市‘扫黄打非’办的,依法奉命对贵公司进行检查。”说完,龚红旗晃了晃手中的执法证。
龚红旗像是指挥若定的司令员站在办公室中央:“喂!省局的刘鹏,那戴眼镜的家伙叫什么来着,对!王文江你们负责搜查,好好查查那个狗p编辑部,吴警官你配合。康健你带两个弟兄在这边检查画廊。小梁警官你开着警车带着搜捕隋大成的手续和洪磊一起立即去双山抓隋大成。”王文江、洪磊冲进画室,看到愣着神站在龚红旗身边的小姐,突然笑了起来。
王文江打量了小姐一眼:“你不是临港正威印刷厂的秘书小刘吗?怎么,来开画廊了?”
“你是什么人?我看着眼熟。”
“我们见过面。”
刘小姐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是见过面,你们是省扫黄打非稽查队的!”
“对了!”王文江高兴地笑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们厂已被东方老板收购了。部分老工人下了岗。我转岗到了编辑部。”刘小姐苦着脸说。
“下面我们要对你这个非法编辑部进行检查,你要老实配合。”
刘小姐低下了脑袋。“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龚红旗问道。刘小姐用蚊子似的声音回答:“我一定配合。”龚局长的部下们和省“扫黄”办人员、市公安局的同志一起对画廊和编辑部进行检查。任务分配完毕,龚红旗继续悠闲地在画廊中巡视漫步,他认为指挥员无须事必躬亲,自己现在应该谋划的是大事。
在他的眼中这是一个精心伪饰的画廊和地下出版机构。墙上依次排列的镜框里镶着的彩色照片被放得很大,摆在突出的位置,衣冠楚楚的东方道宽笑眯眯地和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并排站立,仿佛像老朋友似的亲密无间。他是附翼于龙凤之后的猪狗之辈,但是猪头狗脸被盖上了权势者的祥云之后,也就变得面目不清起来。那脸上灿烂的笑容最终是定格在省府庄洪生秘书长和郊区李慧敏书记身上,像是依山开放的花儿,更像是周旋于各路神仙之中的妖魔鬼怪,其实这妖魔鬼怪有时与各路神仙也是分不开的,神仙被贬下天界到了人间就成了怪,到了y间就成鬼。鬼怪如果上了天就成了神,像孙悟空、猪八戒、牛魔王都属这类角色。凡要借助神仙的势力来装点门面的角色无疑是为了虚张声势,这虚张的声势中潜藏的都是本质上的来路不明。有如卖假药的江湖骗子靠着花拳绣腿招徕看客,最终是为了推销自己的狗皮膏药。这东方道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使他想起了韩非子的名言:“和氏之璧,不饰以五彩;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至美,物不足以饰之。夫物之待饰而后行者,其质不美也。”像本大爷龚红旗来自于正宗上流社会,就不用成天把密织的头衔拿来炫耀,而对艺术尤其是美术常常是一知半解,那就要以官员的身份舞文弄墨以示有文化的官员,官员中的文化人如同当今武将军爱吟诗,文官员爱谈剑一样,反串角色半是附庸风雅,半是展露才华,提高社会知名度。他感到悲哀的是,东方道宽手下这两个小蠢货,竟然不知道自己就是陵州大名鼎鼎的龚红旗。他想东方道宽的戏快要到了收场的时候了,而跟着这位江湖骗子帮忙帮闲的人中不少是受骗的各级神仙魁首,其中不乏如庄洪生、李慧敏、凌志雄这类贪官污吏为着个人或家族的利益而甘当同流合污的帮凶。
龚红旗把小胡子和刘小姐叫进了大办公室,声色俱厉地进行了训话:“你们两人给我都站好了,把双手放平,把胸脯子挺起来,现在我告诉你们,你们的老板东方道宽和他在陵州的代表也就是那个叫隋大成的二胡卵子因涉嫌非法出版犯罪活动,目前省市”扫黄打非“办和公安局的同志正在进行调查。待会儿我们的人问到你们一些问题,你们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有什么说什么,不得隐瞒!另外你们要配合检查,将所有办公桌和档案柜的钥匙都找出来,交给康处长和吴警官。要明白,你们已参与了东方道宽和隋大成的非法出版活动,只有配合调查才能争取宽大处理,听明白了吗?”
刘小姐怯生生地斜眼看了一眼龚红旗低声说:“听见了。”
“声音大点,像蚊子哼哼,拿出刚才盘问大爷那种气势。”
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声道:“听见了。”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胡子像霜打的茄子那样,唯唯诺诺地表示:“我们都是老板招来打工的,我们不懂国家的出版管理规定,我们只知道老板很有能耐,交往的全是头面人物,我主要帮他编《香港。大中华》杂志。小刘是电脑c作员,负责把稿子输入电脑排成版面,交印刷厂印刷,其他的事我们不太清楚。”
“你们这香港的杂志怎么在陵州编呢?”
“我们老板从北京寄来香港《文汇报》、《大公报》、《商报》,我负责把报上的文章剪下来,拼拼凑凑贴起来,再
由刘小姐扫描进电脑就成了。本地的稿件也不用我们来写,都有赞助单位,也就是提供广告的单位自己组织人写好配电脑软盘送来,我们只是拼拼版,不复杂的。每月一期,只印千把份……”
龚红旗打开《香港。大中华》杂志版权页,指着印数一栏问道:“那这上面怎么写着印了3万册呢?”
“那是假的,是为了造成在世界各地发行的假象,也即客户的广告通过杂志走向了世界,其实这千把份就是分给那些广告客户的。”
王文江这时走到龚红旗身边轻轻地对他说:“局长你看,这杂志上还有总书记题词和总理视察的照片呢。”
“哼!来头不小,你说说这题词和照片是哪儿弄来的?”
“这题词是总书记题在其他刊物上,我们借用了过来。这些照片是每幅花500元钱从电视台摄影记者那儿买来的,是凌台长身后那个小蜜提供的,我们不是也帮他们台做了广告了吗?”
“这总书记和香港特首看演出时手中怎么拿着你们的刊物呢?”
“这就是我们刘小姐的杰作了,总书记和特首是在香港回归庆典上看演出,手中原来拿的是节目单,她在电脑中一拼接就将节目单变成了我们这本《香港。大中华》杂志了。这些电脑中都有,你们都检查过了。”
王文江补充道:“刚才我们和刘鹏检查他们的电脑,发现还有更邪乎的事呢。在人大田副委员长视察某大型企业开工典礼的照片上竟发现把其他照片中宋仁善的脑袋拼凑到人大田副委员长随员头上去的怪事。”
龚红旗笑着问:“刘小姐你的胆子不小,竟敢如此弄虚作假玩到党和国家领导人头上去了。”
刘小姐哭丧着脸说:“我发誓这些都是老板叫这么干的,我一个打工妹哪有那胆子呀。”
“我问你,刘小姐你原来是干什么的,怎么对这套弄虚作假的花样这么熟悉呀?”
“我和胡哥原来都在厂里的,是原来临港合资正威印刷有限公司的,去年印刷厂全部股份被东方老板收购后,我们就到这儿来了,我原来就是厂里搞电脑设计的。”
“难怪,原来是高手嘛。好了,待会儿康处长和公安局的吴科长他们要详细做笔录,你们一定要老实交待,今晚就委屈你们了,你们不能离开这里,我要借你们东方老板的笔墨练练笔了。”
龚红旗在画毡上铺开了宣纸,在砚台里倒上墨汁,捋起西装袖子,提起大斗笔,纵情在宣纸上涂抹起来。不一会儿,一只水墨淋漓的大公j毕现在宣纸上,但是那j毛倒竖,j冠血红,眼瞪得大大的。
“龚局长在画斗j?”捧着一大堆刚刚查到的证据材料的刘鹏兴冲冲地跑来。
龚红旗笑着说:“这画的不是斗j,是公j和母j谈恋爱,那毛倒竖着是因为看到意中人心情激动的,下面就要画到那只美丽的母j了。你耐心看下去。你找我有什么事?你谈事,我画画,不碍事的。”
“我们发现了一些新情况。”
“你说说看。”
刘鹏开始汇报检查中发现的问题:“从查缴的资料发现这个东方道宽就是我省局在几年前发现的宋仁善,他非法设立中国新闻社《中华影像》陵州记者站被举报后,就神秘蒸发了。他去了北京改名东方道宽注册天狼星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挂靠北京r部信息中心,承包《r通讯》并就任r界企业家联合会秘书长。1997年4月底出资4万元人民币同香港周氏注册事务所合作,在香港特区政府以股份制形式登记了香港大中华出版有限公司和东方书画院,他本人为公司法人代表兼院长,利用香港地区与中国大陆地区出版体制的不同从事非法出版活动。利用香港艺术家的身份以出版画册为诱饵,骗取国内著名书画家的作品。在香港申办出版机构非常简单,只要交钱就能办妥在香港开业的一切手续,因为香港的出版体制为注册登记制,而我国大陆地区是审批制,不是任何人都能办出版社出版书刊的。宋仁善之流就是利用了这种体制上的差别,把原本一钱不值的香港书号拿到大陆来炒卖,一本万利。至于周氏注册事务所只是中介机构,背景复杂,该事务所可以提供大量的空头企业名称供大陆想假冒港商在大陆行骗的各式人物选择。当然这一切都是有偿的,无疑这是一个带有某种黑道性质的诈骗团伙。通过检查,我们发现宋仁善一伙大量以香港出版机构名义从事非法出版活动的证据。仅他以办画展、办笔会、出画册名义征集的各类字画作品,就高达三百六十余幅。这些作品的作者全国各地都有,有知名的、不知名的、小有名气的。他正在筹办过程中的还有《全国师范院校美术教师优秀作品集》和《当代书画家代表作品邀请展》,同时出版《当代书画家优秀作品集》。已发出征集稿件和作品函,以高达290—360元一本的书价征集订数,既骗钞票又骗画,胃口大得很。宋仁善或者叫东方道宽的来往于京、陵之间来回倒卖字画,完全是空手套白狼,无本万利。我们查到书画界人士来往信函和全国数百家图书馆为出版《中国当代图书馆大典》征集稿件五百余封,各地已到款项15万余元,全国各地汇款正源源不断地寄到这里,还有……”
“还有什么?”龚红旗一边舔墨蘸水一边问。
“还有,我们还发现r部部长题写的《中国当代图书馆大典》墨迹一幅,东方道宽以香港大中华出版公司名义和自己印制的记者证、采访证等证件。”
“这些资料作为证据全部保全登记在册,以后都要作为罪证材料移交给公安部门的,你和王文江按公安局吴科长的意见做好登记取证工作。”这时龚红旗笔下的母j已画成。他随手题上“相见恨晚”四个刚劲有力的篆字,落款为:
刘鹏贤弟喜得红颜知己,相见恨晚,吾凑趣戏笔恭绘恨晚图贺之。陵州画j人红旗即兴于陵州钟鼓楼下。
“这画是给我的?”
“当然,听说老弟新觅五指山下红颜知己,小妞长得蛮漂亮,蛮有品。可你看这只母j就是海南的文昌j,长得窈窕而温驯,腿长个高,毛色鲜亮,当老婆一定很贤惠而又有文化品位的,不像我老婆人是贤惠的,就是缺乏文化啊!贤妻良母而已,不过人生是很难完美的。唉!想当年我也有位红颜知己,可惜死于那场自卫反击战。好了,不说了,说多了伤感。这画先拿去,有空我给你盖印,等你喜结百年之好时,装框挂在新房里。”
“你是说和海南椰风出版社的常莎莎?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这女儿上大学要钱,负担挺重,她可是有身价的富婆,况且远在天涯海角,难结连理呀。”刘鹏长叹一声,似有难言之隐。
“小兄弟,别叹息,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龚红旗来回踱着步,口中念念有词地朗诵着宋代秦少游的词。
他接着说:“听说她也是结过婚的,也有一女儿,你们如果真的相爱,你也可调过去,她也可调过来嘛,需要帮忙的跟我说一声,我是愿当月老的。不过我这是杞人忧天,你们已是鱼雁传书,眉目传情了,听说为了上网你还专门学了电脑。聊得很热乎啊!”
“我们的事,你怎知道得这么详细呀?”
“我是什么人,什么事能瞒过我眼睛,听说最近你和前夫人正在打官司,为女儿的学费?”
“不完全是,她和那个朱伯仁串通在一起,竟然以香港出版社的名义出了一本《智仁法师传》,成本才3万元钱不到,却骗了大法师16万元钱,被我们查到了。她为了报复,便停止支付刘薇的生活费、学费,被我再次告上了法庭。那个朱伯仁和段玉芳还合伙盗用椰风出版社名义非法编印中、小学辅导资料,也即前几年我们省市联合截获的由临港正威印刷有限公司印制、通过省图书批销中心虞成刚那儿发的那批盗版书。这些案件的查处,牵涉到段玉芳和朱伯仁完全是巧合,我不可能从中c纵。对《智仁法师传》的查处,是因宋瑞诚主任接到了一封署名‘五莲山僧众’的举报信中,举报了由陵州市珠玉文化传播公司朱伯仁策划,由香港大中华出版公司出版的非法出版物《智仁法师传》在五莲山五峰八十二寺院到处出售,牟取暴利。希望省‘扫黄打非’办负责查处。随着举报信还寄来一本图书。翻开样书才知道这书是由朱伯仁策划,由段玉芳编辑的。案情涉及到我的前妻。我申请回避了。宋主任带着魏武斌、洪磊、王文江等人去查的。魏大队长带着王文江去五莲山找智仁法师了解情况。智仁法师说,这本书确由朱伯仁、段玉芳策划,他本意不愿出这本书,禁不住两人劝说,还说是不收钱的,只为结缘而来。大和尚也就随缘同意出书了。结果书是在临港合资的正威厂印的,印了9999本送到了金莲寺。两人却以珠玉文化传播公司的名义开了一张16万元的收据,大和尚当时皱了皱眉头只是说了句‘当时你们不是说出书不收钱的吗?’朱伯仁说,‘对,是不收钱,是结缘!我们收的16万元是成本费。’大和尚无可奈何也就签了字。出家人嘛,慈悲为怀,反正用的不是大和尚的钱,是五莲山佛教协会的钱。宋主任和洪磊费了些周折,通过工商部门才打听到了珠玉文化传播公司的地址。他们找到登记注册的地址,已是人去楼空。翻查了注册的底根,调出了身份证请公安帮忙才查到段玉芳买了一套住宅,在富豪公寓21楼08号。富豪公寓是年初新落成的住宅楼。段玉芳花了120万元买了140平米的四室一厅的住房。安了新家又把家办成了公司。在那儿宋主任和洪磊找到了朱伯仁和段玉芳,朱伯仁由于乱设社外编辑部,到处倒卖书号、和不法分子相勾结,疯狂盗印本版书已被出版社除名,但他还是打着出版社旗号活动。只是书号再也拿不到了。他是通过在五莲山智仁大和尚处认识的李慧敏牵线,弄到了香港大中华出版公司的书号出的书。从刚才检查香港大中华出版公司电脑,对这事有记载。《智仁法师传》共花费5000元书号费,李慧敏出的《养生精华》未花钱,等于白送一个书号也就5000元卖了两个书号,现李慧敏还欠着《养生精华》印刷费10万元。而《智仁法师传》的印刷费仅35万元。所以这本书的成本就是4万元。书稿是智仁大法师的徒弟了悟和尚写的。了悟是北大哲学系的宗教学硕士,江南佛学院的佛学博士,一分钱稿酬未拿到。碍于朱伯仁的教授、学者身份,宋主任只是礼貌地请朱伯仁去了一趟办公室做了笔录,收缴了非法所得14万元,对段、朱二人未作进一步的处理。秦局长还亲自带着电视台的记者南帆和我们去了一趟五莲山,大和尚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席间大和尚谈笑风声,隐约我们听出好像此案的被举报涉及宗教界内部的权力争斗。暗示他已到了退休年龄,五莲山五峰八十二寺院的住持和金莲寺的维那、知客等中后宗教会员都想争他这个副部长级的位置,出家人也尘缘未尽,犹了未了,‘官本位’也如佛光普照,僧界也难以摆脱呢。老僧出书一念之差,碍于功利心。身边人写匿名信举报也是出于功利之心,坏老僧声名为的是得住持这个名份,僧国也和俗界一样,是没有净土的。只有去了西方极乐世界才一了百了,解脱了烦恼,老僧也快要追随释迦牟尼佛主去了。听大和尚口气,此事只有他的秘书博士和尚才知道的,佛界怎闹得沸沸扬扬了呢?这举报信十有八九是了悟和尚所为。说话间无限感伤,感伤中有对自我疏忽的嗟叹,也有对自己培养的接班人背叛的无奈,那情景很令人伤感。果然在半年后的僧众大会选举中,他退居二线,成了金莲寺的方丈,了悟和尚高票当选金莲寺住持。出于同情,秦东方未叫我们收缴销毁《智仁法师传》,只是嘱咐大法师不要出售,送送人算了。大法师点头应允,眼中流露出无限的凄凉,临别亲题偈诗一首送秦局长:
醉入红尘五色迷,梦里歌哭醒时凄;金莲寺上月华浓,五峰山中松涛起;空阶落日照华发,昏殿残阳笼菩提;入世出世几蹉跎,晨风暮雨到天西。
我们是在落日中和大和尚作别的。电视台《焦点写真》栏目播出了专题片,虽然对段、朱两人的画面都做了技术处理,但行内人还是很清楚,这是暗指的他们两人。秦东方和省“扫黄”办受到省政府嘉奖。我却倒了霉,段玉芳对我大发雷霆,认为此事是我举报的,因为知道他们要出版《智仁法师传》的只有我,我当年拿到了朱伯仁给她的情书,情书中泄露了这个秘密,她认为是我为了报复她对我的感情的背叛而采取的卑劣手段。于是停止了对女儿学费的支付,不得已我将她再次告到了法院。我的故事就这些。你的故事呢?“
龚红旗道:“很有意思,不过现在时间已到二十三时了,我们晚饭还未吃,我肚子早饿了,我们应当去吃饭。”
“这么迟了,到哪儿去吃饭呢?”
“我请大家去吃西餐,我知道湖南路美食一条街有个叫‘金亨利’的西餐馆西餐做得不错,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大家很辛苦,我们今晚就奢侈一次,开开洋荤去。康健!把那两个蠢货带上,我们去吃夜宵。”龚红旗突然间大吼一声。
由陵州市公安局文保处梁警长带领赴临江地区双山市梨庄镇追捕隋大成的三人小组,开展工作就没有那么顺利。
傍晚时分,在市中心的一条小巷内他们找到了市公安局,在那幢现代化的r白色建筑中跑上蹿下,翻来覆去几个来回,却无人理会。眼看要到下班时间了,梁警长心中不由得不焦急。洪磊说:“你们公安的作风不应当是这样的。”言语中颇有埋怨之意。小梁道:“这临江市公安局还是公安系统的先进集体,怎么会这样呢,真是活丑,丢咱们公安的脸。”他问了值班民警才知道,原因是临江市公安局在机构改革中已将文化保卫处分解。一部分被分到了政治保卫处,他们到政保处,政保处的同志说“扫黄打非”的事归治安处管。跑到治安处,说文保处已合并到政保处,现在杀人放火的案件还管不过来,哪有闲心来管这出书的事,你们陵州市公安局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梁警长耐心地告诉眯缝着眼叼着烟卷的三级警督说,这是公安部、省纪委协调的大案。那位胖乎乎的大汉说,公安部算个p,他们又不具体办案,我们这会儿哪有人哪有空陪你们去,再说省纪委是管腐败案件的,那么多贪官污吏他们不管,逮几个书商这小案件,不抓老虎,专打耗子,那不是狗拿耗子吗?万般无奈中,洪磊将警车开到了市出版印刷局,见到了娇小玲珑的娃娃脸处长艾彬彬。
洪磊一见艾彬彬的面,先是大发了一通牢s破口大骂临江市公安局不肯协查:“这是在有意包庇犯罪分子呢!我们看到临江市公安局那幢漂亮的r白色的大楼竟出现在东方道宽编的《走向世界的a省》之中。画册中的临江市公安局长那张满堆着笑的胖脸,穿着三级警督的制服,戴着白手套,潇洒地抱着红色电话机像帝王般发号施令呢。背景的墙上挂满锦旗和奖状。”
艾彬彬好言安抚道:“洪磊,你可不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临江市公安局和我们工作上的配合是不错的。你讲的三级警督八成是省厅原刑侦局方局长,他是分管刑侦的李树春副厅长的嫡系,八成是李厅长上当后,又把苍蝇送给不明真相的方局长吃了,这事你们省局的杨敢之局长也干过,那本大书中也有你们省局不少下属单位,这出版社、那印刷厂,这书店、那公司的好几十家呢。洪老弟,不要怨天忧人,听姐姐的话,先填饱肚子,再解决问题。”
她把他们带到了临江市最好的宾馆——国际大酒店摆了一桌。
她说:“三位远道而来先吃饭。”
洪磊说:“我们没有心思吃饭,今晚如果抓不到隋大成我们无法回去交差的,龚红旗这个人你了解的,这家伙骂起人是不留情面的,叫人受不了,那简直是一种辱骂。”
艾彬彬笑道:“放心,有我在,他不会骂的,我保证协助你们完成任务,只要隋大成在双山。”
洪磊会意地笑笑,“听说龚红旗和你关系不错的,你建议他改名龚爱彬,他建议你改名艾红旗,有这事吗?”
“有这事,不过这是玩笑话,我和你们宋主任关系也不错的。”
“我们艾处长是人见人爱的,这就叫做人人爱她,她爱人人。好!”洪磊这一说,梁警长,小钱都笑了,气氛也就松弛了下来。
艾彬彬正色道:“不完全是这样,你们的宋瑞诚主任是个君子,与君子交,男女可以不设防,和龚红旗关系好是另有一段因缘。”
“什么因缘老实交待出来。”洪磊不依不饶。
“行,我先把正事给办了,再给你们说。”艾彬彬开始拨打手机。她说,“要请另一位重要客人,你们的事才好办。”
趁等那位重要客人的间隙,艾彬彬开始交待她与龚红旗的特殊关系。“他和我的关系是有故事的。”听说有故事洪磊来劲了,有什么故事讲给小弟听听,洪磊两眼放光,充满猎奇的兴奋。“要听故事,先喝杯酒。”艾彬彬故意卖关子似的说道。“好,一言为定!一言为定。”洪磊红着脸手捧酒杯,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的酒。艾彬彬用纤细的手理了理略有点零乱的齐耳短发,白皙的瓜子脸上洋溢着暧昧的微笑,仿佛一脸的谜语等着满桌的人去猜。“你们知道,陵州怪才龚红旗为什么喜欢我吗?”大家脸上一脸茫然。洪磊说:“因为你长得美呗,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