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 百年关东 > 正文 第 10 部分
    第二天一大早,志刚还没有起床,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打开门时,却是派出所的几个警察站在门口,那警察蛮横地说:“穿上衣服,跟我们走一趟吧!”单志刚有些疑惑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你装什么糊涂,快点,没时间等你!”说完之后,警察还粗暴地在背后推了单志刚一把。单志刚心里立即就明白了,原来自己赌博的事情被派出所知道了,看来这次难免是要被处理了。

    果然不出单志刚所料,原来派出所正在抓赌后犯,单志刚被带走时,单宝老汉和单母都在场,两位老人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被铐上了手铐,然后像押犯人一样被押走了,数年前志海也曾有这样的一幕,那心情就别提有多难过了。三个孩子看到志刚被警察抓走了,吓得在被窝里缩成了一团。尤其那安然,被吓得哇哇大哭,在她的幼小心灵里,警察都是抓坏人的,她以为父亲一定是犯了天大的错误,否则警察不会抓他。

    志刚被警察抓走的事情小兰还一无所知,那天两个人吵架后,她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过后也有些后悔。因为当初自己嫁给单家时,父母就不同意,如今遭受挫折了,却跑回家里诉苦,这显然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回到娘家后,小兰没有向父母提及与志刚吵架的事情。即便如此,父母还是猜到了七八分,他们试探着问小兰:“是不是和志刚吵架了?怎么看你这样不开心。”小兰故意挤出一丝笑容,掩饰道:“没有,我只是最近心烦,想要回家来住两天。”父亲说道:“你瞒不住我们,听说志刚最近在外面输了不少钱,有这事吧?”就这一句话,将小兰的眼泪问了下来。那泪水怎么都止不住。父亲继续说:“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嫁给他,听说那单家祖上是土匪出身,这样的人家不中嫁,总会惹出祸端来,可你就是不信!”母亲最心疼女儿,她看到小兰一副伤心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实在过不下去就回家里来,爹妈养你!”小兰听母亲这样一说,那眼泪流得更凶了。

    晚上,小兰躺在娘家的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在想几个孩子晚饭是不是都吃了?是不是现在都睡着了?那安然从小到大都是要她哄着才能睡的,如今她不在,安然会不会哭着找妈妈?还有志刚早上会不会骑着车子送孩子们上学?那书包里会不会把孩子们中午吃的饭盒带好……小兰脑海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幕一幕的,就像在放电影一样。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离不开这个家,也离不开这些孩子们。小兰翻了个身,觉得自己还真是犯贱,只一天就惦记得不得了,看来与志刚离婚是不可能的,如果单家派人来接,好歹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就跟着回去算了。

    可一连两天小兰都没有等到单志刚,到最后,倒是等到了大龙领着弟弟妹妹哭哭叽叽地来了,一进屋就说:“老婶你快回家吧,老叔被警察抓走了。”小兰听后无比惊讶,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后,二话没说领着三个孩子就回到了家里。一进家门,看单宝老汉和单母正坐在炕沿上一筹莫展的样子。此时,已经有同村被处理的人捎回话来,只要交纳一千元罚款,派出所就会把人放回来。这时候小兰已经顾不得许多了,赶紧准备了一千元钱,心急火燎地往派出所赶去。

    一进派出所的大门,就有一个帮办模样的人将小兰拦住,凶神恶煞地问道:“你找谁?”小兰赶紧说道:“我是来赎人的!”那人问:“你赎哪一个?”小兰说:“是李家屯的单志刚。”那人将小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一脸不屑地说道:“等一下!”然后就进了里面。不一会儿,一个身穿警服的人走了出来,那人有四十多岁,身高一米八十多,长得人高马大,仿如年画上的钟馗。他看了看小兰,问道:“你是单志刚什么人?”小兰说:“我是他媳妇。”小兰明白,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派出所所长,人送外号徐大皮带的那个。由于那时候的警察执法不太规范,经常会发生乱下处罚指标,打骂嫌疑人等现象。这徐大皮带就因为经常用皮带打人,所以才得了这个绰号。小兰看徐大皮带一副凶相,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道志刚在里面吃没吃亏。

    第五章 歧途(15)

    徐大皮带在小兰身前身后转了一圈,说:“你进来吧!”然后领小兰进了所长室。在办公桌前,徐大皮带点着了一根烟,吐了个烟圈说道:“赎人可以,得交罚款。”小兰回答道:“我认交,请问得交多少?”徐大皮带连头都不抬地说:“一千五!”小兰惊讶地问:“别人都交一千,为什么我们一千五?”徐大皮带听小兰这样一问,不愿意了,抬起了他那猪肚子一样的肥脸说道:“你跟别人比什么?别人还有不交钱的呢,你家男人赌得那么凶,就该交一千五,少一分都不行。”小兰看这姓徐大皮带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知道跟他来硬的不行,就央求道:“徐所长,你就行行好吧,我真的没带那么多钱,就准备了一千块,要不你就先把我家志刚放了吧。”小兰故意将语气放得轻柔一些,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显然,小兰的这一番话让徐大皮带很受用,他再次张开眼睛看了小兰一眼,这一眼让他发现了小兰那种与众不同的容貌气质,禁不住眼前一亮。说道:“好啊,看来你比你家男人乖多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一千就一千吧。”说完示意小兰把钱交上来。小兰很高兴,赶紧将那钱递了过去。谁知那徐大皮带接钱的时候,故意捏住小兰的手不放,小兰又气又急,想往回撤却又被他抓得死死的,徐大皮带哈哈大笑着说:“这次回去可看好你的男人啊,如果他再赌,我抓住后决不轻饶他。”

    说完之后撒开了手,将钱接过来也不数,直接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然后粗声大气地冲外面喊道:“小李子,把姓单的那小子给放了!”这时候,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p颠p颠地跑了过来,喊了一声:“是,所长!”不一会儿,单志刚就从里间被放了出来,小兰看到志刚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知道他受了不少委屈,感觉心疼极了。单志刚看到小兰后,也是一愣,但瞬间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徐大皮带冲着单志刚骂道:“你真他妈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娶到这样的媳妇还去耍钱,快滚吧,下次别让我再抓到你,否则没有你好果子吃。”单志刚瞪了徐大皮带一眼,没有吭声,小兰则赶紧拽着单志刚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回来的路上,小兰问志刚:“为什么别人都罚一千,他们却要罚我们一千五?”志刚说:“哦,还有此事?”小兰说:“可不是,我打听过了,赵财才罚一千!”志刚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我打了他们帮办吧!”小兰说:“什么,你居然敢打帮办?”志刚说:“嗯,打他咋的,他太他妈的仗势欺人了,原来都是一个公社的,以前就认识,这次却和我装,在所长面前跟我动手动脚,我不服气,就给了他一拳。”小兰担心地说:“那他们会轻饶你吗,有没有吃亏?”单志刚揉了揉青紫的眼眶说:“没什么,都是小意思。”小兰不无埋怨道:“脚下的泡都是你自己走出来的,如果你压根儿不去赌钱,他们又怎么会找你的麻烦?还不怪你自己没有记性。”

    单志刚自知理亏,也没再说什么,独自一个人在前面走着,任凭小兰在背后数落他。小兰看志刚原本是一个挺阳刚的男人,此刻却变得有些猥琐,也有些于心不忍,想想一些狠话还是没有完全说出来,忍不住劝道:“这次回去你再仔细想想,那赌有什么好,到你真正落难的时候,又有谁来帮你,还不是老婆孩子拼了命也要救你?”单志刚虽然没有吭声,但小兰的话却在他的内心里起了波澜。是的,这次被派出所处理,让他更多地感受到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他知道做人还得行得端坐得正才行,否则沦为阶下囚,指不定被人怎么欺辱。

    回到家里后,单志刚左思右想,觉得这样下去确实对不起老婆孩子,为了表明戒赌的决心,单志刚当着全家人的面,发了毒誓:“如果我要是再赌,就将自己的双手剁掉。”单宝老两口儿一听儿子为了戒赌下这么大的决心,心里面感觉到很安慰,他们相信儿子这次应该能够回头了。小兰也是如此,她对自己的丈夫充满了信心,她相信志刚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结婚以来经历了这么多坎坷曲折,在女色面前都不为所动,戒赌更应该不在话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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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歧途(16)

    打这儿以后,志刚真的消停了两年,两年内他再也没碰那牌九一把,小两口儿又回到了努力拼争的日子。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因为有将近两万元的外债要还,压力很大。那债主上门来,原本都是三姑六舅、左邻右舍的,要起钱来却很不留情面,常常说一些伤人的话。更有甚者,也不分个时间场合,专挑过年的时候来家里要钱,就是为了不让你过一个安稳年。

    小兰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她有些受不了了,几次当着志刚的面说:“要不,咱们就把房子卖了吧?把饥荒都还清了,也图个心里踏实。”志刚却死活不肯:“不!无论如何都不能卖房子,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饥荒还上,如果将房子卖了,大伙会怎么看我?我单志刚丢不起这个人!”小兰明白志刚的心里所想,知道他是一个自尊的人,可是不卖房子,又拿什么来还钱?

    志刚在拼命劳作的间隙,也在想这个问题。他试图想个尽快还清外债的办法,但是除了赌以外,似乎任何一个挣钱的方式都太慢了。小兰看出志刚的心里面又有了波动,安慰他道:“你不要总想着那旁门左道,钱是要一分分挣的,你要是再去赌钱,那咱家刚刚好转的日子就又会完了。”志刚瞄了小兰一眼,没有说话,心里面却合计着:“我单志刚一生好强,本想成就一番大事业,没想到却沦落到每天背着外债过日子的地步,俗话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莫不如找个合适的机会,东山再起。”

    说是东山再起,但是单志刚现在连翻本的钱都没有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赌博输得一无所有,没有人会再借钱给他。可那时候赌博却并不完全需要现钱的,那放赌局的人看你家富人值的,即便你没钱也会驾款给你。也就是说,你即便一分钱不拿,戳手指头也可能会输上个三万五万元。

    那一日,赵财又来找志刚,游说道:“老哥你也真能耐得住寂寞,这么长时间不赌了,手也不痒痒?”单志刚说:“痒痒啥,明知道那赌博也赌不出什么好来,要不是因为赌,我能造成今天这副局面?”本来志刚对赵财是充满了反感,当初要不是因为他,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可悲的下场,但路已经走出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想要回头已经是不可能。赵财却依旧不知深浅,颇有耐心地游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镇上来了几个大玩家,据说都是县城里的,跟他们赌钱不用拿现金,专门有人驾款,赢到手的却都是现钱,昨天我就赢了五千多,不信给你看!”说完就将那五千元钱拿出来,在单志刚的面前显摆了一下。接着赵财又说:“我要是像你老哥这样,绝对不会光靠种地还饥荒,哪年哪月才能还完,干脆再去赌一把算了,输赢听天由命。”

    单志刚抬头瞅了瞅那一望无际的农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内心里做起了复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是的,如果单靠种地去还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过身来,他还年轻,不想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志刚想,万一这场赌局要是真的赢了,那么一切都将改变,那么也将不会继续现在的苦楚。赵财看出单志刚动了心思,故意拿话激他:“究竟去不去你可要自己考虑好,我可没有强拉你下水的意思,你赢钱了我又不要!”说完,故意迈开步子,装出要走的架势。

    志刚见此情形,咬了咬牙,脑子里又是一念之差,心想也罢:“你等一下吧,我跟你一起去!”

    就这样,仿如鬼使神差一般,志刚又去和赵财赌了一把。可惜仿如一切天定的一样,经过一晚上的鏖战,单志刚非但没有赢到一分钱,反而又背了两万多元的外债,而且这外债欠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城里一个叫癞子的混混的。也就是在那一晚,当小兰听说志刚和赵财一起出了屯子后,知道可能又去赌博了,像疯了一样四处找他。那时天已经黑透,外面下着小雨,小兰深一脚浅一脚,像一只没头苍蝇地四处乱闯,附近的村屯都被她找遍了,可惜就是没有找到他。那时,小兰忘记了天黑和恐惧,由于天黑路滑,她几次摔倒了都再爬起来,直到后来泥水和着泪水模糊了双眼。

    第五章 歧途(17)

    小兰很遗憾自己没能让志刚彻底戒赌,当她确信志刚再次赌博后,内心深处已经对他彻底绝望。她想不通赌博为何会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一个曾经那么上进的年轻人,最终沦落为一个无耻下作的赌徒。

    输了钱之后,志刚一连几天都没有回家,想必他已经没有脸再回家了。当单宝老汉得知儿子再次参与赌博之后,又气又急,突然病倒了,大夫诊断是急性脑溢血,虽然经过极力抢救,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也危在旦夕。那癞子带着几个地痞找上家门来要账,进屋就把灶台踹了,问单志刚躲到哪里去了,还说如果不还钱就把房子扒了顶账。那些人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儿,小兰带着几个孩子躲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公安局派出所的人也来了,他们得知单志刚再次赌博后,白天晚上的前来抓人,还想把单志刚带回去,再狠狠地罚上一笔。

    小兰觉得整个世界都轰然坍塌了,这次她是彻头彻尾的绝望,现在她的世界漆黑一片,看不到一点光亮。她本想一死了之,可身边几个嗷嗷待养的孩子正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瘫痪在床的公公也在等着她照顾,小兰不忍心撇下他们不管。可没有了丈夫的疼爱,生活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一点乐趣,她每天只是像一具行尸走r一样活着,她不再奢望生活能有什么奇迹再发生。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单宝老汉的病情突然就恶化了,很快就到了弥留之际,老人家张着嘴巴想要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让小兰很着急,她知道老人家想要看儿子最后一眼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单志刚因为躲债,已经不知道躲在了哪里。当单志刚得到消息匆匆往家里赶时,已经来不及,远远地就看到家门口已经搭起了灵棚,那单宝老汉已经撒手西去。志刚踉跄着往家里奔去,跪在父亲的棺材前号啕大哭,他知道是自己害死了父亲,要不是因为自己赌博,老人家也不会死得这样早。可惜父亲临死前都没有看到儿子一眼。

    单志刚跪在父亲的灵柩前痛哭流涕,直至此时他才从内心深处有了彻底悔悟,他知道对父亲的这份愧疚,将一生都陪伴他,无法弥补。自单志刚回来后,小兰始终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料理着公公的丧事,给公公烧着纸钱,这个曾经作为她丈夫的男人已经彻底让她心寒。

    办完父亲的丧事之后,单志刚依旧要出去躲几天,临走之前,小兰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真的要走吗?”志刚抬起头,无奈地回答道:“嗯,没有办法,公安局正在抓我,债主也会上门来。”小兰说:“那如果你真的要走,咱们就把婚离了吧!”说这话时,小兰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旁边几个孩子都已经懂事。女儿安然大哭着扑进了小兰的怀里:“妈,我不要你们离婚!”小兰怀搂着孩子,心如刀绞。大龙二龙也上前扯住志刚的衣服:“老叔,你别走了,安心和老婶过日子吧!”人心都是r长的,志刚见此情景怎能不让他肝肠寸断。小兰再也忍不住,掩嘴大哭,哭得很伤心,她没想到自己如此命苦,最终要面临这样一个艰难抉择。

    志刚小心翼翼地问:“非要离么?”小兰哭着说道:“要不还能怎样?我别无选择!”志刚说:“要不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发誓再也不赌钱了,安心和你过日子。”小兰说:“我已经给过你几次机会了,我没法再相信你。”志刚走到小兰的面前,当着几个孩子的面,扑通一声给小兰跪倒:“这是我第一次给你跪下,当着孩子的面表示我忏悔的决心,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跪在你的面前,一辈子都不起来!”小兰被志刚的这种突然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像志刚这样有血性的人轻易不会跪的,她摸不清志刚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用眼睛死死地盯住志刚,想要看到他的骨头里。

    两个人就这样相持着,短短几分钟过去后,小兰心软了,她知道再让志刚在孩子面前这样跪下去,有损一个做父亲的尊严,便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起来吧,不离婚也可以,以后随便你怎样,我也不管你,反正这是一笔良心账,只要你自己觉得心里踏实就行。”志刚听小兰说不和他离婚了,这才像得了大赦一样站起来,尽管他知道小兰并没有在心里原谅他,但好歹她已经有了一点让步,这让他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丝安慰。

    。。

    第五章 歧途(18)

    虽然两个人没有离婚,但家里面还是住不得的,为了躲避债主和公安部门的打击,单志刚又不得不躲到了外面去。屋漏偏逢连y雨,此时乡党委已经知道了单志刚赌博的事情,党委书记马贵对单志刚很绝望,一怒之下决定撤掉他的生产队长职位,并组成了由十个村会计为主要成员的联合调查组,进驻李家屯查账,看单志刚有无贪污受贿行为。然而

    调查组彻查了三天,居然发现单志刚在经济上是非常清廉的,他赌输了那么多钱,居然没有任何贪污受贿行为。

    多年以后,当单志刚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他还拍着胸脯自豪地说:“我虽然不小心踏进了赌博的泥沼,但是在当生产队长的七年里,却没有贪占过公家一分钱,我输的都是自己的血汗钱,不像现在有些干部,动辄就搜刮民脂民膏,将老百姓的财产当自己的一样败!”

    被撤了职的单志刚情绪相当低落,现在的他几乎是一无所有,不但背了将近四万多元的外债,而且婚姻也经受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就像是一只落魄的野狗一样,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现在他正承受着巨大的心理落差,以前当队长的时候,大家都很敬仰他,拿他当个人物看。如今他被撤去了队长的职位,成了一个人人唾弃的赌徒,遭遇的都是人们的白眼和冷嘲热讽。

    尤其有一件事对单志刚的刺激很大。那天他去屯邻张明泉家借宿,张家有一个未嫁的女儿,性格比较孤僻。单志刚由于多日没有回家,形容有些邋遢,胡子几天没刮,身上难免有些汗味。在晚上铺被子的时候,单志刚就看出了一些端倪,本来张明泉的老婆已经为单志刚铺完,但他女儿怕单志刚把被子弄脏,又特意在被子上罩了一层床单。第二天早饭过后,单志刚又无意中听到了母女俩在厨房的对话。女儿问母亲:“妈,他要住几天啊,自己有家怎么不回?”母亲说:“我也不知道,这不是赌输了钱么,在外面躲债呢!”女儿说:“那真是活该,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走这下坡道,这种人不值得可怜。”母亲往屋里瞅了瞅,示意女儿说话小声些,然后回答道:“你以为我愿意留他呀,要不是看在当初在生产队时给了咱家不少照顾的份儿上,我早撵他走啦……”

    母女俩的对话,让单志刚听了心里万分难过。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五尺高的汉子,竟然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想当初自己也是受人尊敬、一呼百应的,如今可倒好,成了人人厌烦的丧家之犬。单志刚知道自己再也没脸继续待下去了,二话没说,拿起自己的外套推开门就走了,留下母女俩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在外漂泊的那些日子,单志刚常常在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怀念以前和小兰一起的日子。他觉得那样的日子虽然充满了艰辛,但却快乐无比。如今,这种幸福显然已经不复存在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失足竟然酿成了这样惨痛的后果,如今想要弥补已经是不可能。单志刚有些痛恨人生的短暂,一个错误就可能葬送了自己的所有美好前程,而再也没有了重新悔过的机会。

    单志刚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样走,他真想将自己的幸福再重新找回,可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单志刚粗略地算了一下,如今所有的外债加在一起将近四万元了,其中有两万元都是花高利借的,每年光利息就要还五千多元,如果单凭种地的那点收入,根本就没有可能将这些钱全部还上。而且剩下的两万元外债也躲不过去,那债主癞子是附近一个有名的大流氓,自己是斗不过他的。

    一想到这些,单志刚的头都大了,如今他已经是走投无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想如果实在躲不下去了,就干脆死了算了,免得活在这个世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更难受。

    正当单志刚对生活充满了绝望时,还是小兰给他送去了温暖,小兰经常打发大龙给单志刚送吃的和一些换洗的衣服,别看这些都是小事情,却在单志刚的心里燃起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他知道小兰还在默默地惦记着他,心里还有他,这让他对未来的生活又有了一些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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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歧途(19)

    这一日,癞子又带着几个地痞流氓来单志刚家里要账了,他们看到单志刚依旧没在家,知道在有意躲着他,禁不住怒火中烧,拿起g棒将单家的玻璃全砸了。

    小兰看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胡作非为,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混蛋,没有一个好种,就知道坑害人,怎么不让那过路的汽车把你们统统轧死,轧死了这世界倒能安静些。”那癞子正在气头上,听到小兰骂他,一肚子的火气正无处可撒,扬起巴掌就给了小兰一个嘴巴。小兰不示弱,冲上前去挠他,怎奈对方人多势众,早被几番拳脚打得坐在了地上。周围的邻居们对癞子的流氓行为义愤填膺,纷纷躁动起来,意思是如果他们再这样欺负人,他们就动手。

    这边大龙看老婶吃了亏,怎能坐视不管,他偷偷地绕到癞子身后,趁其不备,狠狠地照着他的手腕处咬了一口,癞子没有注意,只疼得他妈呀一声大叫,低头看时,竟有一块r被硬生生地咬下来,血淋淋的。癞子勃然大怒,嘴里大骂道:“小兔崽子,竟敢咬我,看我不整死你!”大龙见势不好,撒腿就跑,癞子在后面紧追不放,好在农村的孩子平时在外面撒野惯了,腿脚都利索得很。癞子毕竟身体肥胖,跑了一段时间就撵不上了,终于被大龙甩掉。

    回来之后,癞子还想找小兰的麻烦,但是志江和邻居们早就拿着垛叉镐把之类站在了小兰旁边,意思是谁要再敢动小兰一根指头,他们就上前拼命。癞子看势头不对,赶紧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假装冲着坐在地上抽泣的小兰恐吓道:“如果他妈的再不还钱,下次来了有你好看!”说完领着几个地痞流氓,急匆匆地走了。

    癞子走后,大龙当晚没敢回家睡,他怕癞子再来找麻烦。晚上,他和志刚住在了一起,他对志刚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说癞子来家里要钱了,不但把家里的玻璃全砸了,还给了老婶一个嘴巴。

    志刚在旁边听了,半天没吭声,他知道是自己作的孽,却让亲人们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心里感觉愧疚极了。大龙接着又对志刚说了他把癞子手咬伤的事情。志刚很是惊讶,问道:“你不知道他是有名的大流氓吗?还敢咬他!”大龙说:“知道,但是我不管他是谁,打我老婶就是不行!”志刚听了,没想到大龙一个小孩子,才不过十二三岁,就这么勇敢。而相比之下,他反倒不像个男人了,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志刚的心里充满了惭愧。

    沉默了一会儿,大龙又接着对志刚说道:“老叔,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单志刚问:“是什么?”大龙说:“我就想快点长大,长大以后好保护老婶,保护咱们这个家,以后谁欺负咱们也不行!”志刚听了,感动极了,感觉身边躺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响当当的男子汉。志刚没有想到不过是几年时间,大龙就从一个任性嘴馋的孩子,成长为一个这么有骨气的男子汉。大龙看志刚久不说话,忍不住又问道:“老叔,我想求你以后别再赌钱了行不?好好和老婶过日子吧,就是现在有点饥荒你们也别着急,等我长大挣钱了帮你们还。”大龙见志刚不说话,又自顾自地说道:“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老婶经常躺在被窝里偷偷地哭,我都听到过好多回了。我和二龙还有安然都希望你能回去,咱们家还像从前那样好好过日子,那该有多好啊……”

    黑暗中,单志刚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他的心已经被大龙、小兰还有所有的家里人,感动得一塌糊涂。他与大龙的谈话,触动了他灵魂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大龙这孩子可能好久都没有和志刚在一起了,虽然已近深夜了,却一点困意都没有,依旧絮絮叨叨地和志刚说着话。志刚虽然很少掺言,但却听得很认真,他头一次觉得与一个孩子对话竟也是这般幸福!

    时间又过了大约半月有余,正当单志刚依旧为有家不能回而万分苦恼时,小兰突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见面第一句话就说:“你回家吧,欠癞子的钱都被我还上了,你再也不用怕他们了。”单志刚听了,张大了嘴巴问:“什么?不可能,你哪来的钱还上的?”小兰镇静地说:“我把房子卖了。”志刚惊讶地问:“什么,你把房子卖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小兰说:“不用商量,我不想你在外面过颠沛流离的日子,我想让你回来,好好地和我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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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歧途(20)

    单志刚虽然内心里充满了感动,但是左思右想卖房子也不行,从今往后,他们一大家子人住哪儿啊?想到这里,单志刚忽地站了起来,嘴里说道:“不行,你告诉我卖给了谁?我这就找他去!”说完,单志刚拔腿就要走。小兰却在身后叫住了他,嘴上说:“你找谁去啊?人家钱都付了,字据也都立了,你找人家还能管用么?”单志刚听了,急得一跺脚,一声长叹,原地蹲坐下来,双手深深地c入了头发里,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小兰继续说:“你别担心,我已经把家重新搬到了大嫂那儿,大哥大嫂也都没有什么意见,都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正是落难的时候,他们怎能不帮一把呢?况且咱当初盖新房的时候,那半截房子也没管他们要多少钱……”

    志刚听着小兰的诉说,半天都没有吭声,他心疼自己辛辛苦苦盖起来的新房,就这样被卖掉了,他低着头,那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他为自己的过错懊悔不已,他现在恨不得找个东西将自己的脑袋敲碎。过了一会儿,志刚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小兰道:“对了,你说把癞子的钱都还上了,你把房子卖了多少钱?你可知道我欠了癞子两万二千吗?”小兰说:“我知道,房子卖了一万元钱,我又借了五千元钱,我跟癞子说好了,就用这一万五千元钱顶两万二千元钱账,他也同意了。”志刚说:“他真的同意了?”小兰说:“有什么不同意的,本来赌钱的时候都是票,他能得到一万五千元现金已经不错了,何况他也看到了咱家现在的状况,就是一分钱不给他也是正常的,他该知足了。”

    单志刚说:“那他要是过后不认账怎么办呢?你可知道他是一个有名的大流氓。”小兰说:“我早就防备了这一手,还他钱的时候我让他写下了字据,并且特意找了好几个屯邻在场作证呢。”单志刚听了小兰的话,暗暗佩服她的胆识和勇气,同时也为她能舍得卖掉房子而感动不已,单志刚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小兰搂在了怀里,流着眼泪说:“小兰,我真没想到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能挽救我,我再不回头都不是人了,你就放心吧,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好好和你过日子,如果再摸牌九,就让老天爷打雷把我劈死!”

    小兰看志刚又一次发誓了,忍不住苦笑了,嘴里说道:“不用你发誓,我也是看在这三个孩子的份儿上才这么做的,至于你还会不会赌,还是那句话,那是一笔良心账,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志刚看小兰还是不相信自己,为了表明自己戒赌的决心,他拽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把防身用的砍刀,照着自己的左手咔嚓一下就剁了下去,在小兰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有两截血淋淋的手指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小兰哇的一声大哭着跑了过去,她先是抢下了志刚手中的砍刀,迅速地扔在了一边,然后又捧起志刚那淌着鲜血的手,一边包扎,一边痛哭。志刚直勾勾地看着小兰,嘴里说:“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这次是真的戒了,你要相信我!”小兰说:“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你也用不着剁手指头呀,你怎么这样傻啊,呜呜呜呜……”志刚看到小兰认真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样子,心里很满足,他知道眼前的女人还深深爱着自己。是的,相比于小兰对他的爱和信任,这两截手指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后来,当志刚和小兰拿着两截断指去医院的时候,遗憾的是,他的手指依旧没有保住,好在伤的是左手的两根指头,并不耽误以后干农活。

    单志刚由始至终对砍掉手指的行为都没有后悔,他没事的时候就把手举起来看看,他知道要是不把这手指砍掉,恐怕这辈子也难戒赌。现在,这两截断指就像两把利刃一样,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时刻提醒赌博给他造成的巨大伤害。

    由于癞子的钱已经还完了,现在单志刚终于可以搬回家里住了,但是他的灾难还没有完全过去。他躲掉了黑道的追杀,还有白道的关系没有摆平。现在派出所还在四处缉拿他,这天深夜,单志刚在家里睡得正香,忽然听到咣咣砸门的声音,他预感到事情不妙,赶紧示意小兰问问是谁。小兰也有些害怕,声音颤抖着问:“谁呀?”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粗重的声音:“派出所的,快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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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歧途(21)

    单志刚知道事情不好了,赶紧从被窝里爬出来,快速穿上了衣服,就要从后窗户逃走,谁知刚从窗子跳出去,脚还没有站稳,就被两双大手牢牢地摁住。原来那警察早就埋伏在了那里,一双锃亮的手铐再次铐在了单志刚的手腕上。

    屋子里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几个孩子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小兰都不知道是怎么穿上衣服的,心跳得厉害,下地穿鞋的时候,半天才将鞋找到。单母和东屋的大哥大嫂也都起来了,这时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单志刚在派出所人员的押解下,重新走进屋子来。只见他低着头,一脸的晦气,情绪低落到了极点。那为首的正是所长徐大皮带,他进屋后就敞开嗓门指着全家人说:“我告诉你们啊,这次你们谁也别想花两个臭钱儿就把他弄回来,他不是能躲么,让我们来来回回地跑了多少冤枉道,这次死活都要送他去号子里蹲两天。”说完之后,徐大皮带还当着全家人的面,给了单志刚一脚:“走吧,还等什么,这回有你好看!”单志刚回头瞪了徐大皮带一眼,徐大皮带大声呵斥道:“看什么?不服气啊,回去再和你算账!”

    单志刚被带走了,单家已经慌作了一团,眼见着徐大皮带这次是下了狠心要整他。大嫂急忙问小兰道:“这次怎么办呀,恐怕志刚这次要吃些苦头了。”大哥在旁边搓着手说:“怎么办?还得筹集钱呗,我就不信有了钱还赎不回人来?”大嫂又说:“那徐大皮带不是说了,这次就是有钱也不好使吗,他要真把志刚送进号子里蹲几天可咋整?”大哥呵斥大嫂道:“你净往那坏处想,现在这些穿老虎皮的哪一个不是为了钱,那徐大皮带就是吓唬人也不一定。”小兰听着大哥大嫂的话,心里越发焦急。她忍不住说道:“大哥大嫂,你们有钱没?先借我两千元,我得把志刚赎出来才是,不能让他在里面受苦。”

    大哥说:“嗯,钱倒有,这就给你拿去。”说完之后,大哥又将头转向了大嫂:“你赶快给小兰拿钱去,眼下救人要紧。”大嫂虽然心里面十分不情愿拿这个钱,但是此刻正是志刚落难的时候,她这个当嫂子的也不能眼睁睁不管。所以,她还是进屋把辛苦攒下的两千元钱找出来,放到了小兰的手里,嘴上还说:“小兰啊,要不你明天早上再去派出所吧,今晚先这么着,谅他们一晚上也不能把志刚怎的!”

    小兰着急地说:“不行,一刻也不能耽误,那些人毒着呢,去晚了说不定给志刚多少苦楚。”大嫂说:“如果你非要去,就让志江陪你去吧,你一个女人家,深更半夜的,怎么叫人放心?”小兰说:“我谁也不用陪,这事情还是一个人去办好,人多了反倒不方便给钱了。”说完之后,小兰顾不得大哥大嫂的劝阻,一个人拿着手电筒就上了路。

    到了派出所之后,徐大皮带一看小兰推门走了进来,似乎早有了思想准备,问道:“你来干什么?你的男人又臭又硬,上次居然没有记性,这次还敢跟我犟嘴呢,我正在让人关照他呢。”小兰隐约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男人被拷打的叫喊声。小兰立刻就觉得这心像被揪起来了一样,疼得很。她立即央求徐大皮带道:“徐所长,你就行行好,放过他这一次吧,他连手指头都剁了,发誓不赌了。”

    徐大皮带连眼皮都没抬,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说:“他说不赌就不赌了?他要是有剁手指头的劲头儿,就不应该再犯。你能给他机会我可不能,如果人人都给机会,那还要我们派出所有什么用!”

    小兰见徐大皮带这话说得没有丝毫缓和余地,知道如果不出血他是不会放人的,便低声说道:“徐所长,请你放心,如果你帮了我这个忙,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不会亏待你的。”说完,小兰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便悄声说道:“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谈谈,这里说话不方便。”

    徐大皮带一听小兰说不会亏待他,而且还要跟他单独谈谈,立马就来了兴致。他将眼皮重新撩了起来,由上至下将小兰打量了一番。只见今晚的小兰较上次更有了风韵,她上身穿紧身烫绒衣服,下身着一条深蓝色长裤,整个成熟的身子被映衬得十分得体,尤其来得匆忙,头发还未来得及仔细梳理,满头长发披散开来,很自然地垂在肩头,更加散发出成熟少妇的无限魅力。

    第五章 歧途(22)

    徐大皮带忽然之间就来了欲望,上次他就对小兰的容貌垂涎三尺,这一看又勾起了他的浓厚兴趣。他稍作犹疑,便站起身来,对小兰说:“你跟我来!”然后在前面三拐两拐,将小兰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徐大皮带就将门反锁上了,然后转过身来色迷迷地对小兰说道:“想要跟我单独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