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 冰爱十年 > 正文 第 48 部分
    5月下旬的北京,常常被冷雨凄风突袭,白日开始有酷夏般灿烂灼人的阳光,但到夜晚却是冷风习习,仍然不肯放弃初春的风格。

    出门我就有点后悔,衣衫单薄,触肌冰凉。去了泽西那个鬼地方,时差气温都让人匪夷所思,猝然回北京后,居然是不会穿衣服,不知道春装、夏装穿哪件好。

    心里有暗暗的叹息,头脑真是越来越弱智,连天冷增衣、天热减衣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都忘了。

    感觉自己真的很像三毛,在寒风中瑟缩着,腹中饥饿、衣不避寒。他是个孤儿,我却是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徐徐走着,紧紧衣襟,袖起手看着过往店铺的商贾,每个人都洋溢着温暖的热情的笑容,而我的脸上却是重重的冰霜,经年的沧桑。

    瞥见路旁那家挂着大大霓虹灯clock seven牌子的酒吧,我和天龙一次口角后赌气出走,在里面躲到半夜。天龙知道我在北京人生地不熟,又是路痴,我绝不会走远,找遍了大半条街,最后终于在这个灯红酒绿中找寻到我。

    那刻我们心神贯通的一点灵犀,似乎就在眼前历历在目。闭上眼把再次涌上心头的酸痛感压抑至心底。不,我不能再哭。

    我不愿做弃妇,可他不要我了,他真的不要我了。

    这是真的,但是我不能再哭了。

    红尘滚滚总有流沙过客,却也总有沉淀的真金。天龙究竟怎样对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错事必须承担。他有理由让我倍尝这种冷落和心酸,我给他的是怎样的伤害和耻辱啊?我怎么会喊痛?我怎么会认为我有理由喊痛?

    多痛我都要承担,多痛我也不能放弃。虽然我现在的形象是这么脆弱,几乎是每一段回忆、每一段往事,都能让我的心泛起酸楚,对未来无能为力。

    走下clock seven的地下室楼梯,听到了喧嚣的音乐,感官里立刻涌起了放纵的同感。那些年轻激烈的旋律,曾经离我的生活渐渐远去,但就像一个完美的圆,从终要回到终点。你总在不经意的某一刻,发现它勾起你的回忆,能让你深刻感受到它激起了你灵魂深处跳动的某种欲望。

    我浅酌加豪饮,连喝了7瓶330ml的嘉士伯啤酒。将挎包的细长带子解开放肆地栓上脖颈,失去了那天价手机的沉重,它与我包人合一。我走下舞池,在青春火热的身躯里疯狂舞动。多少年了,自从毕业那年,我就变得中规中矩,再不曾有这么彻底地放松。

    我已经太疲惫了,如果平常的日子是种假面,那么是否此刻的歇斯底里才是真正的我自己。我疯狂地摇摆身躯,像要把这具令我憎恶的躯体抛到九霄云外。有着波浪卷的长发在脑袋上飞舞,泪水和汗水浸湿了干渴的灵魂。

    虽然明知道这么小儿科的行为不叫放纵,但我寄希望于它可以将我弄得醉生梦死。身体只有在极度的疲倦下才会让大脑停止思索。早年曾看金城武的电影,失恋的主角会去不停地跑马拉松,他借助体力的缺失来杜绝失恋的痛苦。我也一样有这个初衷,我因为豁出去的疯狂,很快成了整个蹦迪群体的领舞。

    众人将我围在舞池中央,这绝伦的舞姿来自于少年时过硬的基本功。时过境迁,舞种千变万化,却万变不离其踪。口哨声此起彼伏,年轻的帅哥向我投来友好倾慕的笑容。有两个着装妖娆的女子,渐渐近我身旁,和我随机组成了三人组。

    震耳欲聋的音乐,加剧了麻醉的程度。我一定是醉了,正面灯光的脸,带着沉沦的满眼朦胧。但为什么我的眼前还会浮现那过往的一幕幕?

    还是不够醉吧?我对自己说。

    捋捋被汗水湿透的头发,我趔趄着走回我的酒桌。似乎细带凉鞋不堪蹂躏,变得宽宽松松,有些不合脚。我坐上吧凳,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来,松松勒住脚踝的带子。

    有一个人走到我的面前,弯下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脚,突然伸出大手,将我的鞋轻轻握住。

    那只手非常温柔地在我的脚踝处抚弄,将凉鞋的细带松了又系上,很是轻车熟路。

    我惊愕地抬头,醉眼朦胧中眯着眼,盯着他的面容,竟然摇摇欲倒不能辨认。

    他是白天龙?

    还是唐博丰?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

    四十三 夜魂游荡4

    我那么傻那么愣的表情,让他挤出了一丝莞尔的笑容。只有在神智不清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个人的影子会重叠,一如某一年某一天的某个时候。

    “疯丫头。”他小声地讥讽我,却掩不住嘴角那抹浅笑,坐上我身旁的吧凳,手亲昵地抚上我带着热汗的头发,微启的唇线条那么柔和,带着莫名的温暖。

    “蹦迪就蹦迪,干嘛那么卖命?”目光中闪烁着珍爱,“出这么多汗,身子好点了吗?”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晃晃脑袋,在清醒的间隙,结结巴巴地问。

    “还不够醉嘛,还知道问理智的问题,”他伸手向吧台要了杯红酒,扭头的目光忽然瞥上我的脖子,直直伸手过来,轻拉我系在颈上的手袋,“这是什么?还不怕勒着,快摘下来!”

    我云里雾里,头脑极为沉重,几乎是任他摆布。

    之后,却非常执着地一根筋,目光澄净地盯着他,“快…回答我,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气定神闲地啜一口酒,“你打电话给老朋友,又挂了。她告诉我你在哭。”

    岳惠?

    哦,我都忘了我曾经给她打过电话了。

    我沉默,那醍醐灌顶的酒精也发挥了作用,脑细胞都开始,变得迟钝缓慢起来。

    他盯着我表面上沉静着的眉目,开口,“怎么,白天龙不要你了?”

    ‘不要’这个词真是。一个男人不要一个女人,说文点叫抛弃,说粗点叫甩了、扔下,但是不要却是本质。我的心因为这个词一瞬间浮想联翩,不可思议地再次疼痛起来。

    那若有所失的懵懂落在他眼里,竟然激出了他更邪气的笑意。他凑近我的脸,轻言细语,语气显得无比温存,“他不要,我要。”

    “滚!”我脱口而出一个字,不含愤怒,也不含激情。

    在极度的伤感面前,‘恨’也是加重心上伤口的字眼。这个人我曾经爱过,一直到现在还在爱。我没有勇气说出口,但是我知道我真正的心。

    虽然我现在没有出路,所有的情感都进入一个死胡同,让我渐渐绝望。但我为什么要去恨?又为什么要否定自己曾经的选择?

    我不能因为自己无法接受后果,就迁怒于人,即使我现在很想揍他一顿,或踊跃跳入冰窖让自己的愤怒和绝望降温。

    被酒精烧烤的肠胃已经灼热不堪,我脸上滚烫双颊火热,连带着我周围的空气都那么热烈,炙烤的温度让我喘不过气。

    我起身,晃荡着从小包里拿钱要付账,他已经在吧台拍出一叠百元大钞,说了句“不用找了。”然后下了吧凳,看着我一脸无辜。

    “谁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喋喋粗声粗气地数落,愤然转身,脚步歪歪扭扭着就要离去。他紧随我身后,急促步速如风。沿途经过的年轻人都很有礼貌的给醉鬼让行,畅通无阻后即将踏上台阶,我一步踏空,几乎就要跌倒,双膝即将磕在地面的瞬间,他从身后揽住我的腰抱住。

    “你放开!”我全身乏力,无力抵抗,却不能收回我莫名的愤怒,他几乎是将我提掇而起,拥入怀中。抱着我上楼走得飞快。

    肆意轻薄的同时,还不忘在我耳边羞辱,“你这个晕头转向的样子,回家路上也难免会被别人占便宜。我这样,也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你——”

    但已被极端的失落与伤感笼罩,灵魂已失去了支撑斗志的力量。我整个人像一滩泥,就那样赖在他怀里,一点都不想再耗费自己力气。男人一定要有一副好身板,在这样的时候,我真希望有个怀抱可以依赖,有副肩膀可以无条件地,让我靠靠。

    我像个被抽了筋的八爪鱼,失去了支撑骨架的气力。不知道男人抱着这样毫无生气的躯体是什么感觉,但我只感到我越依赖他,他拥我越紧。。 最好的网

    四十三 夜魂游荡5

    如果一生只面对一个男人,那该多好。只让一个男人,从年轻时抱到年迈,从现在抱到将来,以后还抱着一起,坐着藤椅慢慢地回味往事……

    没有选择,没有诱惑,没有伤害,没有分离……

    他须臾之间动作连贯,走上地面的门口,我还未呼吸到第二口新鲜空气,他已将我轻轻扔进了一辆守株待兔的汽车后座。我无力挣扎也不能爬起,他庞大的身躯已然落座在我身侧。

    “跟我回家。”四个字的命令,听来却显得很柔和。一只手已经抚上我的脚踝、瞬间解了我鞋上的束缚。似乎是握住了我的脚,就声明了对这具身体的所有权。

    “我不去。”车子稳稳起步的同时,我憋红了脸,挤出这一句。

    他暗暗压制我双腿不能起身,语调却是依旧沉稳坚毅,“那我去锦绣人家,白天龙若回来,刚好可以看到这场好戏。”

    我的心突然震颤难安:他好y险,明明知道哪根是我的死肋。

    我噤声,为不知名的力量臣服。宽大的车座加上平稳的驾驶,让我感觉疲惫的身躯。身体里的酒精在安逸的环境里加快了麻醉的速度,身体开始极端地放松,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我眯着眼看着视觉里车道的路灯一盏盏飞逝,变幻成无数个淡淡的光晕。

    司机是个很浪漫的人,在我眼睛半闭半睁的时候,打开音响,放了一段催眠曲。

    旋律非常柔和悦耳,是斯普林菲尔德的《你不用说你爱我》。这个女人一直被认为是英国最著名的女歌手,嗓音以柔美动情著称。

    you  say all things must end

    you  ile and eveend

    and you  turn and walk awayeasily

    but you 't say; you don't loveanymore

    you  dreamwhat might he been

    you  cry for what won't pass again

    and you  say there's every reason you should lee

    but you 't say; you don't loveanymore

    不要紧

    现在就把它忘记

    为了不成为你的悲哀

    所以我对你的爱暂时画下句点

    you 't dream

    无论何时

    我还是会一直站在这里

    不管发生什么事

    我的心永远不变

    像花一样永远

    你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像现在一样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请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允许我能在你的记忆里

    像过去一样对你微笑

    你就忘了吧

    为了不成为你的悲伤

    我对你的爱暂时画下句点

    他沉静又笃定的侧影,随着我眼皮的垂落而关闭。

    微醺而又不烂醉如泥的好处,就是可以睡个沉沉的觉、放下一切,做个千年不醒的好梦。。 最好的网

    四十三 夜魂游荡6

    柔和的音乐似乎如影随形,让我在包容陶醉般的感觉里深深沉溺,不可自拔。直到我被浸入温柔又舒适的水里,我才懵然睁开眼睛。

    打量四周,一瞬间就回味起:这里我似曾相识。那曾有一面之缘的奢侈卫浴间,我再次置身其中。我当然地全身沉在宽阔的浴池里。周边黄金色的大圆圈色调扎眼。水池周围留出了全黑底色的边缘,唐博丰裹了件白色的浴袍,正坐在我身侧。

    他若有所思的眼对上我乍然的清醒,嘴角现出柔和而又清雅的笑意。将双手慢慢放入水中,撩起水花洒向我的脸,又掬起水从我头发上流下。

    若不是因为这水温有胜过我体温的清凉,我一定是仍处在发烧癫狂的酒醉状态。但不是,这温度适宜,让我全身的细胞都缓慢地苏醒。

    我坐起身,想挣扎起来,他却在我身边侧躺下,伸出一只胳膊有力地压制我不能起身。我若再自不量力,定然是遭受水灭顶之灾。不敢轻举妄动,索性不动。

    他收回手,脸庞与我相隔咫尺,熠熠的双目紧盯着我的脸,神色里幽幽闪烁着诱导般的坚决,“决定了,就这样了,好不好?”

    “怎样?”我甩了头发上未润入的水滴,带着莫名的怒意问。

    “这结局不是很好吗?”他扬手抚上我的脸,头轻轻伸过来,厮磨我湿漉漉的鬓角和额头,闭上眼睛极端享受这刻放松和宁静,“有人主动退出,两全其美,不就是你想要的状态?”

    “这叫两全其美?”我咭然冷笑,“这里面大概只对你一个人来说,两全其美。”

    他抬开头,柔情遍布的眼里,现出了微乎其微的冷意,神色倏然一紧,“你什么意思?”

    我收口沉默。那句话几乎是刚刚出唇,我已发现不对。

    这样真的不是两全其美?

    的确,我对天龙的忠诚与痴情有深深不舍,对我带给他的伤害极度追悔。但对唐博丰,我又不能真正放下。我在其中摇摆不定,对天龙,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思忖半刻尚无理想答案,扭头对上他正深刻研究我的眼眸,突然心神一震。

    他正在紧紧盯着我。

    那眼神是那般犀利、细致、认真,一丝不苟到我任何一个反复的或一闪即逝的思绪都不想放过,他的神色越来越难以分辨、难以捉摸,很难猜到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如果我还不傻,你这表情是在说明——”他收回目光,幽幽开口,“你舍不得他,”他森冷的语气传来,即使表情看上去y晴不定、深浅难测,但这冰冷的语气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矛盾,即使他如何压制自己去小心翼翼遮掩,但依然无法不对我坦诚以对,不过短短一瞬他就下定决心要我心里最原始、最淳朴的答案,他不甘、挖掘般地继续追问,

    “还是——你真的爱上了他?”

    心上有闪电突击般的力量划过,令我突然难止一颤。

    我真的爱过天龙,我真的爱过他。

    一个好男人,一个世上绝无仅有的好男人。在我这样的羞辱面前,他没有选择严厉的责备、不给我任何道德的谴责,也没有选择任何面对我的发泄,他不给我伤害,选择自己走开,不面对也不逃避,冷静得超然事外。

    我的理解里,他这样是一种难得的宽恕,他让我自己想、自己去选择。

    如果我不选他,他会自己去疗这个伤口,绝不会我半分半毫。

    我的确舍不得,如果没有唐博丰,我一定不会想从天龙的身边离开。

    但是有唐博丰在,他绝不允许我再跟白天龙。

    唐博丰不是白天龙,若是十年前,我记忆里的那个他,也许会有今日白天龙这般的大度和胸襟,但我知道这十年感情的折磨和苦难般的相思,已经让他再经受不起任何分离、任何失去。如果我不选择他,我隐隐感觉里,总象预言师,能预见到某些灾难性的后果。

    我见识过他黑道的行事风格,身经泽西的空难,也猜测了他身后的背景。时至今日,我没有把握可以了解他的全部,他的历史我也是略触皮毛。但有一点我几乎可以毫不犹豫地肯定:如果最后的结局里,他依然是失去,那么,他绝对不会放过天龙。

    从那些y暗的眼神,从那些若有若无的暗示,他从没威胁过我,但他周身不纯洁不磊落的空气,已经将他周边的气氛渲染得一盘糟。他不会是个正人君子,他再不会是。

    十年前可以坐怀不乱,十年后却纵情而为;十年前可以言听计从,十年后却是主辅分明。他的立场丝毫不为我动摇,他的阵脚纹丝不乱,包括我乖乖就范、步步如局,尽在他运筹帷幄之中。不要天龙的孩子,孩子逝于一场意外;要夺人之妻,天龙居然拱手相让。

    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早已不是那个唯以真情为生的少年,他已经有了他掌下的世界,他的世界以他自我在奋斗中创建的法则存在。

    我在他生命其中,是一个不可缺少的部分,但是,却不再是他生命的全部。

    即使如此,失了这一部分,会令他苦不堪言,因此,他决不会允许自己的所得所有残缺。

    我还在犹豫什么呢?

    四十三 夜魂游荡7

    我放松身体,离开池边,平躺着沉下水去,让长发浸入水中,双耳听着汩汩水声,徒留口鼻呼吸。面上露出古怪的笑意,对水上的他置若罔闻。这一刻,我隐约觉得我是有主权的,命运在我的选择和主宰里。

    我对他情绪暗暗的纠结,在心底里嗤笑不已。我无法解释自己这刻内心其实躁动不安,但想凭借各种假象来表现自己的若无其事和淡定。答案在我心底,却又似乎不属于我开口就能承诺的东西。

    他一翻身下入浴池,凑近我,几乎是带着要捏碎我的大力,拽住我的胳膊。又将我的头发别至脑后,闪身至我身下,用厚实的胸膛托住我。

    紧抿的唇间吐字y寒,脸上紧绷着,有着紧张而致的愠怒,不高的声调在我耳边却提高的分贝,“说话!”

    我不会游泳,但小小浴缸也不至于把我淹死,我唇边现出更为挑衅的笑意,惹来他更为不快,“笑什么笑?说话!”

    “你想听什么?”

    我忍俊不禁,却是一脸无辜。

    他气晕,但他突如其来的自负又让他开不了口,如果爱与不爱的要求要这么l地说出口,别说他,就是我都会认为变了味。

    不过眨眼之间,他就占据了事情的主导权。我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中突现的邪恶笑意。他一把将我抱起,大踏步地走上地台,胡乱地从池边取过白色的浴巾裹住我和他的身体。

    “你干什么呀?”我惊呼的语气里深含不满。

    他要干什么?是不是又饥不择食?我刚刚小产啊,这男人,也不能这么变态,知不知道这样会伤害我?

    他感觉到我内心的恐惧,似乎是安抚性地轻轻拍拍我的背。

    “别瞎想。”

    我不觉赧然,脸忽然变得通红。

    他低头吻吻我的湿发,眼中带着y谋满胸的得意,“我看你是泡够了,但是还没喝够。今天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你就别想睡觉。”

    将我扔上床,走去内间公主屋的衣柜取出一件柔软质地的白色睡袍,还有内衣,扔过来。

    我紧紧围着浴巾,不知他意欲何为。

    “快穿上!”

    边说着,自己手上已是备了家居服。我趁他穿衣的瞬间松了浴巾迅速穿上。这样欲望和精力过剩的男人,我不得不防。

    他走近我,为我细致地擦干了湿发,像专业的美发师用长指稍稍梳理,将卷发的大波浪一一归位。之后在我脚上套上拖鞋,拉我手下地,我们两个人的影子瞬间就飘到楼下的客厅,又径直奔向门口。

    他语调不高地叫了一声,“曲丛生!”

    那个男人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应着。“唐先生,什么事?”

    “准备酒。”他简短地说,撇向我的目光带着和威胁之意,“今天我要一醉方休。”

    酒逢知己千杯少,是谁说的?

    我们明明各怀鬼胎,却在觥筹交错中肆意而为,把酒言欢、秉杯夜谈。

    上次没有去过主楼的后院,这次才见到那里有一处清水池塘。我们在岸边,却是席地而坐,勾肩搭背,喝到高兴处,手舞足蹈,已是无所顾忌。

    难过的时候很想喝酒,但似乎有人陪你喝,就会不再难过。

    这是什么道理?

    他一幅不灌死我不罢休的y暗心理,我却是不醉成一滩烂泥不收手的渴望,真是棋逢对手,却是招招各取所需。

    大学四年浸y岳惠的酒吧,酒量已是突飞猛进。但向来读史书,深知历代嫔妃争宠,绝不可因为贪杯而致过早容貌凋零。酒乃毁容之良药,至少我就深恶痛绝。

    但是酒亦能忘情,某些时候,忘情比美容重要。在声声豪爽至极的干杯声中,我们绝对是尽兴而欢。

    四十四 爱入虎x1

    水,或流动或静止,或波澜壮阔地粗旷、或润物无声的细致,却都能成就不凡。拍船钝响,能载舟,亦能覆舟。静夜的阳明山,山水之涯无所遮拦地空旷,看见了浩瀚宏伟的夜空中,熠熠的星光。

    “唐博丰,你告诉我,欲望究竟是什么?”

    他靠在我身侧,阳刚之躯浑身的每个细胞,似乎都有红酒的迷醉之味。我的嗅觉麻木到满鼻都是酒气,即使他在我身边,我也以为那是一个r身的酒桶。

    他对上我游离而又散漫的目光,半醉的表情里,却现出了十二分的认真,

    “欲望就是你想得到的东西。”

    这是字典里的解释,谁都知道。我执拗地摇摇沉沉的头,撇撇嘴,睁大眼执着地追问,

    “为什么我得到越多,却越来越不快乐?”

    他深沉的目光s来,“那是因为,你得到的,并不是你想要的;你拥有的东西是很多,但却都不是你生命里必须有的,没了他们,你一样也能活。”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你是按照大众的目光去想去做。他们有什么,你就有什么,”他凑近我的脸,高额抵住我的额头,像审讯供一样目含深意地开始诱供,“然然,你知道你自己最想要什么吗?”

    那么温柔亲密的感觉盈满心头,那贴近我心灵的语气,还有那散着丝丝酒香、的唇隐隐近,心底里有仅存的力量在抗议:不要这么快投降啊,这才几杯酒?几分钟?

    不回答,狡猾地选择岔开话题,我扭开头缓缓地开口,语气轻柔地叙述心底里童年的往事,“小时候,我能从我妈那里得到一块钱,就觉得好高兴。那时候一块钱可以买好几样东西。去买每一样,都要前思后想,反复斟酌。那种认真,不输于现在去分析、买一笔投资几十万的股票。”

    “这十年,变化真的翻天覆地。我做梦都没有想过,我们有一天,会有这样的身份在这里。”

    “还记得我做小姐的时候吗?”我语调平静,我从来在他面前提这段历史,就是这般笃定心无芥蒂。这不同于天龙,对天龙来说,我把这段往事藏得很深很深,基本上这一生就不会有重提旧事的可能。

    他看着我,他就是那样平静地看着我,平静地就好像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平静地让我会以为,这个人是我一生都不用有任何逃避的人。

    “我第一次认识钱的魔力,就是在那个地方。我接过男人的钱,放进我的里,我笑得那么开心,就仿佛真的那些钱是用笑容买的。”

    “我开始认可那种意识:钱可以改变一切。它可以帮助一个人找回尊严和自信,可以扶持一个崭新的灵魂。”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爱钱,是深入骨髓的爱。有钱,我才可以独立,我才可以不受威胁,我才可以平平安安。我是一个怕死的人,而且还很惜命,我希望这一生都能一帆风顺。我很努力地去挣钱,一直都追逐坚实的经济基础。”

    “等到有钱了,你想做什么呢?”他抿口酒,沉稳地出言问。

    “这就是本质问题,也是我的疑惑了,”我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我总是在努力,却不知道有一天,如果我真有那么多钱了,又该做什么?”

    “我遇到了你,”我脸上现出矛盾的神色,目光里突然积蓄了十二分的认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梦想着就是像你这样有钱,花钱如流水,随心所欲。当我真看到你这样做的时候,我居然,我居然没有一点激动的感觉,也一点都不羡慕。我觉得你现在的财富,既是我追求的最终理想,但似乎,又根本就不是。”

    他双眉轻轻扬起,带了丝深刻的表情,耐人寻味地审视着我。

    其实我根本是语无伦次,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去表达什么意思。只是就像这样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我一饮而尽杯中的葡萄酒,放下手中的水晶杯,站起身来,拖鞋浅浅地埋入松软的草地,走到水边,满腹喟叹在醉意中催发出几分诗的浪漫,语调里带着几分天真与纯净。

    “好美啊!感觉已经好多年,再不可见这样纯净的夜色星空了。”

    都市的高楼大厦,掩去了赏月的情怀;沉湎名利的追逐,已淡忘了人生最初的立场。无欲无求,说着容易,做着却难。

    离开俗世纷纷扰扰,身边只有爱人相伴,这是很多俗世众人的梦想。但此情此景,却是奋斗终身也难求。

    面向远山,夜幕下灰蒙蒙沉暗的天空。没有优柔诗中的春暖花开;唯一强烈的感觉是震撼,然后是一种抑郁的感觉在心底幽幽的回荡。这使我想起拉罗什富科《箴言集》里的那句话:“在人的心里,激情世代更迭,永不熄灭,以至于一种激情的毁灭,几乎不可避免地就是另一种激情的再生。”

    四十四 爱入虎x2

    回头,对他幽幽地开口,“你有没有那种感觉?越成功就越觉得原来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反而会怀念,以前没有一点功利心、胸襟坦荡的岁月。有时候一觉醒来,会觉得身边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不知道这是否是黄粱一梦,或者是海市蜃楼。”

    “我直到现在,还在做高考时一锤定音的恶梦。”自己都觉得好笑,咬着唇却笑出声来,“在梦里高考落榜,整个人都突然陷入那种深深的失落和恐惧里面,是欲哭无泪,但又无能为力,想象着自己要重新面对苦难的轮回,会呀呀大喊着惊醒……”

    “是不是很可笑?以为现在自己已铜墙铁壁,再没有什么事可以动摇到我的生活和内心,但一个小小的梦,却暴露了内心深处如影随形、始终隐藏着的恐惧。已经握在手里的越多,越比常人更害怕失去。那些曾决定人终生命运的小小机遇,真没想到竟然是扭转乾坤的大结局。十年前走投无路我离家出走,竟然遇到你,而你,竟然十年后又能找到我。谁能想象,这世界会开这种玩笑?”

    “事在人为。”他在我身后悠悠地开口,清澈矍铄的目光中看不出一丝疑惑之意。他陪着我喝,一杯一杯就像在喝白开水,根本一点都没醉。

    他来了兴趣,从地上一跃而起,从身后走来揽住我的肩,“世界越来越开放,信息倍增给每个人都提供了机会,但也带来了精神涣散和疲劳。选择像一条河流,它变得越宽,就有越多的人淹死在里面。人们需要越来越强的游泳技巧,更需要游向正确的方向。

    “然然,你要学会选择,把属于你的、不可或缺的东西留下。而在变化中才可以生存,不要对变化心存恐惧:你放下一个,才会完整地融入另一个。”

    他循循善诱,却再次直奔内涵深刻的主题。

    “可你知道吗?”我喉间泛起深深的苦涩,“你让我觉得自己有负罪感。”

    “我比任何人都渴望性格定型、善始善终,因为我知道我的灵魂始终有多变性。海誓山盟就像一张商业契约,我曾强迫自己在签字的那刻去遵守,就此从一而终。我希望自己的人格完美,包括对一份感情保持忠贞,不动摇,不变心。我觉得人生什么样的失败,都比不上做人失败给自己带来的否定有力。有信用,讲道义明明是我基本的处世准则,但偏偏我脱离了这自己铺就的轨道。”

    “我变成了一个坏女人。”

    “哦?”他浓眉深挑,“我早就觉得你不是好女人。”

    “为什么?”我愕然。

    “你绝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说实话,我没想过你会决定结婚、生孩子,还看上去那么象个贤妻良母的样子。在我的心里,你从来就不会是。”

    “你竟然这么想?”我有点生气,总之,这话从他嘴里出来,就是那么刺耳。

    他认真观察着我即将歇斯底里的表情,“你知道吗?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不是好女人的样子。喜欢你坏坏的,我不要你善良,不要你宽容,你可以小肚j肠,可以撒泼耍赖,高兴了跟我动动拳脚我也喜欢,或者象只猫缩起来让我摸摸毛也很可爱。”

    “变态!”我恨恨地道。

    他不为所动,的话语里饱含深意,“如果这是你人生的一个错误,能不能为了我,就错一回?”

    错一回?那倒真是难得糊涂。内心纠结的感伤突然酣畅淋漓地消融起来,在酒精的作用下,神思已做到了万能的随心所欲。

    突然来了兴致,“今天开诚布公,我想问问,你过去遇到过几个这样的坏女人?能不能坦白?”

    他居然脸红了。

    天,我没看错吧,他真的脸红了。我仔细审视他的面容,真的不再那么白皙了嘢。

    有猫腻。紧锣密鼓地追问,“说吧,英国我见到一个,国内呢?新疆呢?有没有?”

    他捉住我躁动不安的手,突然不再扭捏,非常认真地开口,“我从未说过我是处男,或曾为你守身如玉。不过只有跟你,才有爱欲结合的幸福体验。”

    “你一定不能理解我的感觉,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和我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只有张牙舞爪收敛之后,昙花一现的温柔才让我心怀激荡。我渴望你关注我,即使有一天关注到恨我、认为我堕落到必须要被拯救的地步,那我也是满心欢喜。”

    “你告诉我,然然,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好男人?” 。。

    四十四 爱入虎x3

    我带着狡魅的笑意,想让我夸他,我才不会。

    皮笑r不笑地开口,“说实话,你不是。”

    又信誓旦旦、斩钉截铁地肯定,“真的,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坏、这么无耻的男人。”

    他大笑,哈哈之声不绝于耳,在静夜里似雷霆万钧,远山几乎与他的狂笑轰轰齐鸣。我愕然地愣住,看他那么放肆又纵情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

    他笑够了,将唇抿出了几分认真,“廖冰然,我对你摊牌:如果我不够坏,就激不起你的正义感,也得不到你的同情。我希望被你挽救,冰然,象以前那样,做个小男孩,疼我爱我,在你面前,我不需要伪装。你曾经那样做过,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我却爱上那种感觉,再也无法忘记。”

    “还记得十年前你问我:什么是我真正在意的东西?或者说我为什么爱的是你?是因为:在你面前,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爱你的,也被你爱的男人;而你也一样,你在我眼里,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爱我,我也深爱着的女人。”

    我愣愣地看着他,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啊。

    我一直也梦想着,内心深处的爱人,是那种超乎物外,意念纯纯只在乎一个原始本性自我的男子。这个世界给每个人已赋予了太多的身份,有的是光环有的是污点。只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能剥茧抽丝,得到真正纯洁、完美的灵魂。

    有这样的爱情吗?只是一个人对着一个人,一生一世,永恒不变,不让任何外物干扰?

    我褪下拖鞋,离开他身畔,赤足踏上水边略带湿意的草地。他眼里掠过一丝不安,瞬间出言,“穿上鞋,有点凉。”

    不,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烧灼,思维被烈焰般的酒精焚烧着,没有一丝犹豫。我一点也不冷,反而满身心的是消耗不尽的热量和炽烈。

    在明净的月光星空下,我哼起了一首遥远的歌,那年我最爱的歌。

    掌声渐渐响起

    幕已渐渐拉起

    又要开始另一出戏

    总是身不由己

    从来没人在意

    为了生活又要卖力地演出

    灯光亮起的时候

    忘了紧张和颤抖

    忘了尊严和坚持

    在现实中低头

    …

    歌名叫《戏子》,是一首我心底传唱多年,魅力经久不衰的老歌。人生如戏,我们每个人都是演员。个人能力的坚持根本是无力的、颓废的,没有什么是永远的。我脱离了一个永远的承诺,却迈入了另一个永远的诱惑。这一切,是真的吗?是我一生必须要去面对的吗?

    微风拂面,睡饱的丝料极为贴身。我微闭着双眼,在他面前翩然起舞,率性而为到根本对一切视而不见。他面前的我,的确不需要任何伪装,我轻松到任何高难的动作,极限的举动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实现。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盯着,几乎目不转睛。他的耳边没有音乐,但随着我哼的歌,他嘴角慢慢露出欣然的温暖笑意。他走回去岸边,重新拿起酒瓶倒满杯中,一杯一杯,纷纷一饮而尽。

    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疑惑和痛苦,他用这样毫无戒备,毫无隔阂的清澈眼光看我。就像面前的这个我,于他心里的那个我合二为一。此刻,我只是为他而舞,为他而歌。

    “哥!”

    隐约走来一个人,唐博丰扭头看他,瞄一眼收回目光,“你怎么来了?”

    我停下凌波微步,也住了随性的歌声,睁大朦胧醉眼去看,是志林。

    他神情中饱含关切之意,亦有切切讶异。定是首次见我如此,与平日的正经之态截然不同。我却丝毫不肯收敛,嫩臂柔展步履摇摇晃晃,微风轻拂睡袍的裙摆,柔若无形的衣料令躯体曲线毕露,那少年的目光在月光疏影的树下变得明暗不定。

    唐博丰仿佛意识到什么,故作若无其事却是高度敛神,上前拥紧了我。似是我这态度他谁人都不肯与之分享,煞有介事地拢拢我及膝盖的袍襟,却是带着醉意般的戒备,对他弟弟语气有丝不满。

    “有事?”

    志林从我身上尴尬地别回目光,却是略带严肃地提醒,“已经和air line公司技术代表约好,明天约他们来阳明山,”再次不自然地瞟我一眼,“有可能签约,今晚好好休息。”

    “知道了。”我身侧的男人沉暗地说出一句,紧随其后的是逐客令,“你也一样。”

    短短的几个字,志林得到命令般转身离开。我靠在博丰怀里,瞥见志林被月光照到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暖满足、却又略带疑惑的笑意。

    不可深究,但脑海里闪过荒唐一念:他是他弟弟,就是我弟弟。凭空就多出来了一个弟弟。(__) 嘻嘻……

    唐一定是很不愿刚才的气氛被打扰,毕竟我是第一次发酒疯,机会千载难逢的。但完美结界已被打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终于烂醉如泥,垂垂欲倒,他闪身将我打横抱起,深情注视我已难完全睁开的双眸,呓语般地在我脸侧呢喃,“这就是你,这就是你,廖冰然……” txt上传分享

    四十四 爱入虎x4

    似乎有轻微的细碎声音撩动我的听觉神经,也或者我已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第六感转向声音所在的方向,瞥见那幕现实场景对视觉强大的冲击,不由得又死死闭上了眼睛。

    唇齿间还是抑制不住沉沉心跳,几乎惊呼出声。

    ——唐赤足、仅着、侧面对我,正站在衣柜前选衣。我看到的是一具强健有力、身材健美的男人侧影,不过是脑海里回想一下,已感到审美细胞有些无奈地崩溃。

    没有肌r男的骇人突起,亦没有无力的垂感,整个身体是完美的遒劲有力,修长的腿支撑着一贯的直立、自信体态。天!我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材,为什么会生得这么有诱惑力?

    至少是我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