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喷喷的夕瑶肉,要不要来一口?”夕瑶笑着问道,一副标准五星级酒店服务员的口吻,不过像是专门打扫卫生的服务员,仿佛在粗犷地说,喂,先生,麻烦请让一下,别挡着我擦马桶!
夕瑶身上的烫伤在慢慢愈合,只是皮肤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尽。()
汎尘抬起眼眸,看到夕瑶走近,却并不觉得这个笑话有什么可笑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谁,不久前吓得浑身打哆嗦,现在却有心情嬉皮笑脸地开玩笑。
汎尘踩到青瓷碗碎片那一刻,他意识过来,在他跑到烧窑室的短短几秒钟,他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他害怕失去她,他害怕再迟一点,她会被烧成灰烬。
“其实,我很怕再也见不得你。”夕瑶低下了头,躺在窑子里,不管是不断上升的高温还是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她最害怕的是,明明听得到汎尘的声音,他却不知道她在旁边。
夕瑶放低了音调,又道,“如果那时你没有发现我,我一定会恨你。所以,我现在可以明白,你为什么生气,你一定觉得我很糟糕,一直给你添麻烦。”
“是的,累赘。”
“哎?!”夕瑶猛地抬起头,他也太直接了吧!她都这么说了,他不应该绅士地安慰她吗?不是应该二话不说给她一个爱的拥抱吗?他现在这个是什么态度?!夕瑶此刻的灵魂仿佛已脱离身体,彻头彻尾地拜倒在地。
嗯?!有戏!夕瑶看到汎尘起身走向自己,她又精神抖擞,心里偷乐,心道汎尘果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外表有多冷,内心就有多热。
等一下!他在看什么?他的眼睛在看什么?他的注意力为什么集中在她脖子上?为什么他看上去比刚才还要冷漠?
不对!不是冷漠,是要发火了!
糟糕!夕瑶恍然大悟,她脖子上还有亚炽的獠牙印呢!
她立刻捂住自己的脖子,笑道,“呵呵呵……好像有点天冷了,风吹得冷飕飕的,我先回去了,再见啊!”夕瑶说着转身要溜。
“啪”一声,汎尘一把抓住夕瑶的手臂。
完蛋了!夕瑶把眼睛紧紧地闭上,仿佛看不见,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蒙混过关。
“谁?”汎尘吐出一个字。
“一个……吸血鬼,不认识,他就突然冒出来,然后咬了我一口,然后就走了……”
夕瑶涨红着脸撒了一个谎,不敢转过头让汎尘看到她说谎的样子。
“谁?”汎尘重复了一遍,依然是一个字。
这显然是吸血鬼的獠牙,伤口周边泛着浅紫色,说明已有一段时间了,既然还未愈合,只可能是纯种吸血鬼的獠牙。
但汎尘想不出会有谁敢动夕瑶,始祖吸血鬼不可能,亚炽死了,亚濏的獠牙不至于这么大,亚彦妠吗?剩下的纯种吸血鬼都躺在棺材里。
夕瑶埋下头,她不敢说。
汎尘松开手,“亚炽没死,对吗?”
夕瑶听到汎尘口中说出亚炽的名字,就像在判她死刑一般,原来最糟糕的事,莫过于此。
“别生气,当时真的遇到很多吸血鬼,他突然就冒出来了,我也很吃惊,他竟然没有死。汎尘,你别误会,我和他真的没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吸血鬼吸血,这很常见不是吗?不代表什么的,真的……”
夕瑶转过身,拉着汎尘的手,不停地解释,一脸的情真意切,对眼前的人一脸虔诚膜拜、至死不渝、绝不背叛、永世追随。
汎尘嘴角的邪恶不安地浮现,他明明已起了杀心,却还是一脸平静地询问道,“我可以杀了他吗?”
他似乎根本就不想听解释,他只想要亚炽消失。
“这,不太好吧……”夕瑶见识过那些吸血鬼,他们真的没有人性,若亚炽死了,没人管他们,这会有多糟糕。
更何况她曾眼睁睁地看着亚濏绝望的模样,他还那么小,呆呆地坐在栏杆上一次次往下跳。亚炽没死,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嗯?”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绝对没有偏袒他,我发誓!就算他亚炽是黄河一样黄泥泛滥,浑浊不堪,我夕瑶也绝对如长江一样干净纯洁,一片赤子之心,日月可见!请汎尘大人明鉴!”
夕瑶信誓旦旦地说道,这马屁拍的,真是越来越溜了,她对自己的厚脸皮都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说来也奇怪,夕瑶早就发现自己变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不再对血液疯狂地渴望,她承认她有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却没有到失控的境地。
她偶尔会大胆设想,或许她是狼人的后代,所以免疫力比较强,故而克服了困难,使她逃过了混种吸血鬼会变成嗜血工具的过程。
“我都这样说了,你还是不信吗?”夕瑶可怜兮兮地望着汎尘,“太冷血了,哪怕是观众,也应该鼓掌一下表示认可和支持吧!”
“所以,你是演的?”
“不是!当然不是啊!全部发自肺腑之言,如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劈死我,绝不反抗!”夕瑶三根手指竖得老高,如同一根避雷针。
“夕瑶,你迟早会被雷劈死。”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才不怕雷劈,”夕瑶嘴上这么说,手却默默地放下,虽说是避雷针,实则却是引雷针,夕瑶转了转乌黑的眼珠子,想了片刻,提议道,“我们走吧!”
“去哪?”汎尘觉得夕瑶每一次的提议,不是无聊,就是很无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得带上一个人。”夕瑶笑着说。
吉宝悠悠道:“我才不想去。”
“不是你!”夕瑶觉得吉宝越来越烦了,每次都不合时宜地插一句,难道他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是个大灯泡吗?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夕瑶拉着汎尘走进一间屋子,随手抱起一个花瓶,放到汎尘手上,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拿好了,这很重要,这一回要换很多钱!”
“夕瑶,你脸皮越来越厚了,拿闵德府当自己家了?”吉宝插着腰大声质问道。
“哼,”夕瑶一把按住说话的吉宝,逮了个正着,她弯下腰,小声说道,“小吉宝,你家主人都是本姑奶奶的,要你一个花瓶,你还心疼了?”
“夕瑶!”吉宝气炸,他简直小看了这女人。
夕瑶却一脸得意,往名苑走去。
“主人,你能不能换个女人?”吉宝朝着汎尘恳求道,汎尘也一脸不明所以。
夕瑶敲了敲门,问道,“妙奕,睡了吗?”
“夕瑶?”妙奕下了床,开了门,看到基本恢复的夕瑶,诧异道,“那个叫秦泠儿的人真的是神医吗?这就把你的伤治好了?”
“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夕瑶凑近妙奕,在她耳旁说道,“其实我是吸血鬼,所以比一般人恢复要快,伤口也会自己愈合。”
妙奕的睡意全无,往后退了两步,“什么?!”
“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哦,也是,你并没有攻击过我。”
“妙奕,你找的人,一直都没找到,会不会他根本就不在这里?”
“你想说……他死了?”
“不是,我是说,或许可以换个地方找一找。”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要去哪里?”
“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夕瑶拉起妙奕就走。
“夕瑶,非要现在走吗?”妙奕觉得夕瑶有些兴奋过头了,说是帮她找人,怎么觉得是她夕瑶要迫不及待地去见谁。
远处的花丛中,透着腐肉的气息,两只深深的窟窿眼睛望着人们的一举一动,时不时发出一两道“嘤嘤”声。
妙奕一路跟着,两条腿已不听使唤,只是机械地走着。
汎尘沉默不语,看着一路喋喋不休的夕瑶,最兴奋的就莫过于她。
空气中漂浮着一只精美的花瓶,那是抱着花瓶的吉宝,虽然不情愿被夕瑶指使,只怪他不争气的主人,害的他也只能默默地跟着。
妙奕拿起花瓶,虽然不知道这花瓶有什么用,但感觉透明人会很累,她对吉宝说道,“我来拿吧,虽然从来没见过你,但估计你还没这花瓶高,真是辛苦你了。”
吉宝看着妙奕接过花瓶的样子,瞬间觉得她好美,莫名感动,心里却开始骂夕瑶,自从跟他主人好上了,压根就忘记他吉宝曾是她唯一的朋友,过河拆桥说的就是夕瑶。
除了夕瑶,没人知道他们为何连夜赶路,即便天开始微微泛亮,心头的疑惑始终没有解开。
“哇!妈妈快看!那哥哥姐姐好漂亮,他们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吗?”小女孩拉住母亲的手,站着不动,看着奇装异服的三个人走过。
“那漂亮的男孩子是谁?哪个明星来着?这是要拍新戏吗?”
“让一让!让一让!别挡着我镜头好不好!”
“是准备搞活动吗?”
“商城搞大促销的活动吗?哪家商城?哪家店?哪里?”
“麻烦等一下!”一个扎着丸子头,戴着圆溜溜的一副大眼镜的小女生冲到汎尘跟前,满脸通红,见到他正面,说话却变得支支吾吾,“可以……帮我签个名吗……可以留个……留个……留个联系……”
夕瑶十分扫兴地钻进小女生和汎尘之间,说道:“不行!他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