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都痛的要死,她从来都不知道死是这么的痛苦,她眼睁睁地看着抱着自己红着眼眶的谢欢,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朝着外面那道飞舞的身影望去。

    他一招一式都很凌厉。谢悦心里这样想着,若他喜欢自己就好了……

    第一次见到他,是爷爷准备让人替她相看亲事的时候,谢悦心里是抵触的,想着爷爷身体还不好,以这个由头让他少操些心,自己则是打着为他求护身符的名义出去散心。

    走到法华寺山下的树林里,谢悦在马车上听到了有什么滚落在地上的声音,她拉开帘子就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孩子依靠在了树边,看起来他们是从山上摔下来的。

    想着在佛门境地见死不救似乎不太好,她便走到了他们身旁,那朴素的衣服料子已经被刮花,身上血迹斑斑,可即便如此狼狈,依旧掩盖不住男子身上的气质,那种极为吸引自己的气质,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半个月的时间,她几乎每天都来看他,在京城权贵子弟她见多了,落魄王侯也见了太多,她自认为不会像母亲一样找到父亲,那个和她极为相爱的人,甚至两个人可以丢下她碧落黄泉,她甚至都做好了准备,等着自己像谢欢一样随随便便就嫁出去了。

    可是见到他,谢悦有了私心,她想和他在一起,即便他有了孩子。

    他刚刚醒来的那一天啊,睁开眼睛时虽然眼中有些许茫然,可他的眸子真亮,让她不自觉的沉沦在里面,“你是谁?这是在哪里?”

    “这是我家啊!”谢悦勾唇笑了笑,掩盖住自己等待他多日兴奋得表情。

    “你家?”

    正在她正想再解释什么的时候,那个碍眼的小屁孩出现了,那个她极力想要忽视的存在,只看小屁孩哭稀里哗啦地抱着他,“爹爹。”

    “你是我儿子?”

    听到他疑问的话,谢悦忽然觉得有些惊喜,她知道那是他的孩子,可这样问无疑是他失去了记忆,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把握一下机会,和他在一起?

    “爹爹,我是你儿子啊!你不记得了吗?”

    那哭啼声还在继续,谢悦有些不喜,冷声说,“你爹还没痊愈,你就这么折腾他?”

    接下来的日子,可能是谢悦这近二十年生活里最快乐的时光,她觉得自己就像有家了一样,有一个对自己和颜悦色的相公,还有一个让自己不太喜欢的儿子。

    她渐渐地跟这个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男人亲近起来,甚至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阿慕,欣慕的慕。

    快乐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一次那个小破孩带着阿萍回来时,阿萍说看到了一个容貌妍丽的女子,那个女子跟小破孩有些像。

    当时她并没有在意,可是那夜过后她发现阿慕对她开始冷淡起来,那个小破孩则是更加肆无忌惮地说自己不是她的母亲,她有些慌了,难道那个女人真的是阿慕的妻子?

    这夜,她留在了别院,留在了阿慕的房间里,她抱住阿慕的手臂,发现他僵了一下把手臂抽了出来,她有些恼了,果然是那个女人的缘故吗?

    之前阿慕就算跟自己没有很亲热但从来不会拒绝她!那一夜,她整整盯了他一夜,想到母亲临死前给自己的小瓶子,如今正拴在自己的脖子上,她犹豫又纠结。

    最终,在他第二天依旧冷淡下,将情蛊下在了他的粥里,她想他这样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即便阿慕失去了记忆,也依旧相信了小破孩和那个女人的话,她知道了他的名字“秦二”,这个听起来就很乡村的名字,哪里有阿慕好听,他为什么不能做阿慕呢?

    最后他还是离开了自己,还恢复了自己的记忆,谢悦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所求并不多,在谢府她这么多年虽然和谢欢也有小吵小闹,但是也真的是无欲无求了,她所求无非就是阿慕这个人了,可是他却不要她……

    她不甘心啊!她想毁了那个叫许珍的女人,她想许珍毁了他就会要自己了吧?只可惜她得到的是阿慕的愤怒,不仅如此他还要跟自己断绝来往……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可他却毫无所觉地抱着许珍离开了。

    这些也就罢了,真正让她绝望的是他们逼着她,将她身上的情蛊取了出来,她想连情蛊都没有用了,自己这下是真的没有希望了吧?想她也是候府谢家贵门千金,却不想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个地步……

    她决定忘了他,她想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好命,爹娘不要爱的人也不要她,她整日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直到谢欢回来她才会出来走动一下。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她不知道,只觉得浑浑噩噩的,直到有一天阿萍匆匆赶紧来说长平王来了。

    长平王?她的阿慕啊,果然身份不凡,如今都已经是长平王了,这一刻心里的悸动让她知道,这些日子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听他来了也依旧控制不住想要去见他。

    褪去了一身布衣,他身穿锦衣华服,身姿挺拔地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谢愉说着话,她抿了抿唇大步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见过长平王……”

    谢悦觉得看到他以后,自己的大脑就像放空了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看她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漠。

    “谢小姐,请自重……”

    紧紧是这冰冷的六个字,让她感觉耳边什么都听不到了,请自重?她觉得有些可笑,只见他和谢愉两个人嘴唇动着,而自己已经泪眼模糊地跑了出去。

    可能是人不能冲动吧?谢悦觉得自己从踏出谢府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与虎谋皮的生活,宇文晓一步一步的引诱,自己内心的不甘似乎完全被激发了出来。

    偷兵符,作伪证,甚至在谢府给宇文晓做眼线,她觉得自己仿佛忘了,这是她从小到大的家啊!家里人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可是等她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

    “谢悦,你帮我想办法在明日拖住谢侯爷,让他明日不要进宫,这件事成了我让你当我的太子妃。”

    太子妃?谢悦怔了一下,她知道宁王一直野心很大,却没想到居然要造反?她抿了抿唇,“可以,事成与否我不在乎,但是不能牵扯到谢家。”

    “好!”宇文晓干脆利索的应了下来。

    皇上驾崩,宁王继位,宁王世子为太子,长平王是假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接踵而至,谢悦觉得自己已经开始麻木了,开始自顾自的绣着嫁衣,她要嫁人了,嫁给太子成为身份高贵的太子妃,“你看啊!阿慕不要你,如今他已经遭到了报应!”

    可是她不快乐啊!谢悦嫁进东宫之后就后悔了,宇文晓这个人还是世子的时候就花名远扬,后院里的人从来都不少,她成了这些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直到她听说阿慕回来了,他和许珍那个女人一起回来的,不仅如此宇文晓还保住了他们,她在镜子里看着自己那憔悴的面孔,拿起脂粉匣子开始上妆。

    她见到了许小茹,她和谢欢坐在一起好不亲热,明明自己和谢欢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可谢欢对自己更多的却是冷淡,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看着两个人一个温婉,一个妍丽,她咬了咬牙在两个人面前趾高气扬了一回,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渴望,渴望有一个亲人可以说说话,能够开解她在东宫的郁结。

    已经快要一年没有见过阿慕了,谢悦觉得自己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答应了阿萝杀了宇文晓,那个一步一步引诱他走向深渊的人,她更庆幸地是自己跟谢欢说了实话。

    当她看到谢欢把自己挡在身前时,她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在涌动,她有些后悔的想,她为什么没有早早的体会到这种关心?

    看着和韩王打斗的阿慕,谢悦觉得自己值了,若是这次自己跟他道歉,他会不会原谅自己?即便是冷漠地回答,她想自己也是开心的吧?毕竟她已经不奢求阿慕能够跟自己在一起了,只希望阿慕能对自己好一些,和颜悦色一些。

    胸口隐隐有一种阵痛传来,她咬了咬下唇,她觉得每一根筋骨都又麻又痛,甚至有些站不住了,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谢欢一把扶住她,眼中满是担忧和关怀。

    “没事。”她笑了笑,视线一直追随着外面的身影,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也渐渐地什么都看不到了……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