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轻衣闻言浅笑:“太后所言甚是。”
太后垂下眸子,“去年皇后送给哀家的那副万寿图,深得哀家的心思。”
郁轻衣勾起一侧的唇角:“就知道太后喜欢,所以今年我又给太后准备而来一点好东西,还望太后笑纳。”
说话间,郁轻衣从身后宫女的托盘上拿出了一样东西,太后瞧见那东西之后,神色略微一变。
原本还平和的太后,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她眸子里划过一道戾气:“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郁轻衣摆弄着那巴掌大精致,雕刻着佛经的小钟,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没别的意思,当然是提前给太后老人家你……送钟啊!”
太后气的咬牙切齿,一巴掌拍碎了摆在桌案上的水杯。
“大胆,来人,将她给哀家赶出去!”
郁轻衣看到旁边有人上前就要对她动手,眼神顿时转变起来,她皱了皱眉,瞧着太后这般盛气凌人的样子,只感觉有些有趣。
“本宫是来给太后送礼的,太后不接受也就罢了,这般要将送礼的人赶出去,多有不好。”
太后看着郁轻衣浅笑盈盈的脸,只感觉气血都在沸腾着,她还从未见过这样胆大包天的女人。
“郁轻衣,你公然挑衅哀家,是不要命了吗,皇上人来了吗,去让皇上来给哀家评理!”
太后气的面无血色,一个劲儿捂着胸口咳嗽。
郁轻衣歪着头,心情却甚是舒畅,眼底的恶意越来越重。
故意挑唆别人,半夜跑到她的昭和宫来吓唬她,既然太后敢这么做,就要有胆子付出代价。
这还不过是开始罢了。
太后说完这一番话,早就有人去禀报了皇上,皇后要给太后送钟,这件事本就是极重的挑衅,若是太后不惩治郁轻衣一番,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皇上若是知道这点,也一定不会饶了皇后,毕竟郁轻衣在这方面做的太过分了。
有了人去通报,没过多久,萧弦就已经带着人来了。
郁轻衣被人堵在门口,根本无法离开,太后是打定了主意让萧弦看看郁轻衣的真面目。
居然敢对太后做这种事,简直就是不孝不悌,让人不齿。
郁轻衣不疾不徐,就站在门口等着萧弦。
华阳宫的大门被推开,萧弦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他紧蹙着眉头,一进门,先给太后行礼。
“母后,听闻这边出了点事,究竟是……”
还没等萧弦说完,太后就已经指着郁轻衣的鼻子道:“这件事你要问她,哀家过两个月寿辰,可是她今日竟然来给哀家送钟,你好好看看,你究竟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皇后。”
郁轻衣一脸愕然。
“太后,就算你不喜欢我,可是也不能随意诬蔑本宫!”
她这一开口,先怔住的却是太后。
太后扫了她一眼,冷声说道:“你看看她送来的是什么东西,简直就是想要将哀家气死!”
去年的时候,太后差点得到了一张寿衣制作的寿图,今年,又得到了一口丧钟。
她简直就要被气炸了,心脏怦怦乱跳,一张脸略显苍白。
郁轻衣神色却疑惑至极:“太后,我送来的东西哪里有诬蔑您的意思,你这般说,是不是有些太不讲理了?”
她神色委屈,一双眸子藏着水雾。
萧弦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的话,只是对着郁轻衣身后的丫鬟道:“将那礼物送过来,朕看看!”
那宫女端着托盘来到萧弦面前,上面的盖子被萧弦一把解开,瞧见里面的玩意,萧弦却微微凝神。
将东西拿在手里,萧弦却轻笑道:“轻衣,你倒是有心了。”
郁轻衣垂下眸子,轻轻咬着下唇,一张脸色难看的很。
“可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太后口口声声说我要诅咒她。”
萧弦闻言,将手中的东西拿起来,放在了太后面前的桌子上。
“太后,这是城外千凉寺的莲花台,是寺庙之中的宝贝,受到万人香火,很有灵性。”
他垂眸:“当年朕也本相将其拿到送给你礼佛,却不曾想对方说什么都不愿意,即便是朕用皇上的身份压制,人家也都不交出来。”
太后愕然。
她慌乱的伸出手,将那莲台拿在手中,莲台构造十分精巧,闻着还有一股香火的味道,摸在手中是青铜打造,外面雕刻着一圈佛经,精致古朴,大气非凡。
就连里面的构造,都精细巧妙。
可她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能够改变形状得开关,她也没有老眼昏花,刚刚明明看到的就是一口青铜钟。
“不对劲儿,哀家宫殿之中这么多人,绝对没有人看错,什么莲台,她就是给哀家送了一口钟!”
太后绝对不相信眼前看到的。
更不相信郁轻衣是真的一番好心,来给她送寿礼的。
萧弦皱了皱眉,眼底明显有了一点异色:“母后,轻衣虽然性子直接了一些,可是却绝对没有坏心思,她若是给你送钟,又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这东西就在这里,她人都没有出去过,还能被人偷换了不成?”
换是不可能的。
这东西虽然不大,可也不小,想要藏在哪里必然会看得出来。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本的青铜钟,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如此贵重的莲台,太后的脸色难看至极。
萧弦看了一眼郁轻衣。
郁轻衣垂着眸子,双手搅动在一起,显得有些紧张。
不过眸子里却藏着一缕笑意。
那莲台带着机关,翻过来就是钟,可是机关只有她才知道。
“好了,太后一定是看错了,轻衣,朕还有些事要跟你说。”
他大步来到郁轻衣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硬是被从华阳宫带了出去,后方太后的人也没有说什么,都看得出,眼前皇上是为了打圆场。
可是,这件事到底还是在皇上心里埋了一根刺。
“她平时都是这么欺辱你的?”
郁轻衣摇头:“太后很有可能是受到程家姐妹的蛊惑,所以才会对轻衣猜忌至此,轻衣一心想要和太后和解,可是太后对我的误会,却越来越深。”
萧弦揉了揉郁轻衣的头:“在这皇宫里,还要让你试着讨好别人,实在委屈你了。”
郁轻衣轻笑着摇头:“她是你的母后,也是我的,既然她留在皇宫里,我就一定要尽心尽力,我倒是想通了,她毕竟是长辈,我顶撞是不对的。”
她垂下眸子,半张脸都迎着月光,散发出柔和的光泽来。
“皇上也知道我性子直白,有时候对太后不敬,你一定要管束我才对。”
萧弦无奈:“你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了,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郁轻衣抿着唇角没有说话。
萧弦带着郁轻衣不由得转到了御花园的位置。
盛夏的夜晚带着几分清凉,萧弦坐在凉亭上,忍不住去看天上的繁星点点。
夜色空寂,安静的只有点点虫鸣,凉亭旁边的碧波湖水波光粼粼,将空中的月色化为点点斑斓碎片。
“平日里你一个人,可会觉得寂寞?”
郁轻衣摇了摇头:“还好,不管是谁都一样,我又有什么特别的?”
她这句话说的倒是不错,这深宫之中,挣扎求存的人不在少数,她能够平安生活已经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
“福州那边闹了疫病,如今百官惶恐,虽然那边离着京城很远,可如今还是人人自危。”
萧弦忍不住的,和郁轻衣谈论起心事来。
听到这件事,郁轻衣微微凝神。
她还记得这件事,福州那边死了整整几万人。
那一段时间,也是整个后宫之中最萧条的日子,她之前用这个借口处置白飞雪,也是因为了解一些后事的缘故。
郁轻衣低声道:“这么大的事,皇上为何不告诉我?”
萧弦垂眸:“如此危险,若是跟你说了,你定然心急,还不如等事情过去以后再说,不过这几天朕愁白了头发,也没有想到能够抑制的办法,若是任由这瘟疫扩散下去,死的人毕竟不会是少数,更会有不少人背井离乡。”
福州距离京城,足足有半个月的路程。
这么远的距离,京城这些官员们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还不至于恐慌。
至于其他的地方还没有发现什么案例,现在已经有兵将将福州那边为围了起来,彻底封城。
郁轻衣扬起眉眼,她冷不防的想起了一件事来。
福州瘟疫之中,倒是出现了一个了不得大夫来,那大夫竭尽心力的控制着全城的疫病,殚精竭虑的救治每一个病人,在后来人的谈论之中,那人的药堂门外,排了整整一条街那么多的人。
可是福州疫病后来太过厉害,那人请示安排那些病情快要好的人离开城门,可惜却遭到拒绝。
外面的人不愿意将药材送进来,也没有人在乎那些普通百姓的死活,所有大臣都怕那疫病从福州传到外面来,硬是不允许病情得到控制的人离开。
直到后来……
满城疮痍,大火坟尸,福州成为人间炼狱,那个不知名的大夫,也在那场疫病之中身亡。
后来那件事已经成了一点禁忌,只有一些太医心知肚明,还有人将那人的故事编撰起来,她才有所得知。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