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严厉的盯着枣儿,明知道她说不出来,也明知道那孩子极有可能就是陈家的,但这事他却不敢声扬,毕竟镇上陈家不是他这个村长能与之抗衡的,枣儿也终归是自己村里的人,要自己亲手来处置一条人命,他心里也是有些不忍的,但无奈国有国法,村有村规,不惩罚便难以服众。
村民各式各样的猜测如潮灌入村长耳中,也灌入了枣儿的耳中,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无论别人怎么问怎么说,她始终闭口不言,就连杏儿在一旁苦苦哀求,她也毫无反应。
村长叹息一声,既然不说,他也无能为力了,“午时到,装笼!”
立即有村民将捆绑的枣儿装进笼中,笼子盖用铁丝打上死结,两块大石头分别系在笼子的两头,只要放下水,任她再折腾也是难以回天了。
“枣儿,一路走好吧。”村长不忍再看,他背过身,大手一抬,指使那些村民可以动手了。
原本嘈杂的人群在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大人们把自家小孩搂进怀里,不让他们看到这残忍的也一幕。
笼内的枣儿突然发出一声轻笑,这笑声充满绝望……
笼子被几个村民抬到了河边,分别对枣儿说了一句对不起,不要怪我们,随即就要将笼子往河里推了。
“住手!住手!”
远处传来一声呼喊,村民纷纷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是傅容瑄领着一家子跑了过来。
“村长,等一等!”春生直奔人群喊道,“村长,俺要娶了枣儿,求你别把她沉河了。”
夏冬儿终于吁出一口气来,这春生,关键时刻终于说通了。
河边的行刑的村民听到有人这么说,连忙停了推猪笼下河的动作,齐刷刷的转头望向村长。
众人再看着猪笼,哎呦我滴那个神呐,笼子已经挂在了河边,要不是那两块大石头还没来得急推下河,枣儿和孩子哪里还能有命?
当然,这惊险的一幕抵不过刚才春生的那一句话,就连笼里的枣儿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村长,俺要娶枣儿,求你别把她沉河了。”春生说道。
村长猜测着,这定是夏冬儿为了救枣儿,关键时刻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吧?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是这两人合适吗?
村长开口问了夏李氏,夏李氏却对春生说道:“春生,别闹了,咱还是回家再说吧。”
事情还没成定局,她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吧?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她真的不想看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毁了。
围观的人被母子俩所吸引,不知道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纷纷竖起了耳朵探听起来。
有人说那孩子不会就是春生的吧?
也有人说,就春生那熊样?才刚十五,偷鸡摸狗的行,找女人?估计不行吧?
夏冬儿一把将老太婆扯到了一边,傅容瑄则领着春生见村长,当着村长的面,春生亲口说了自己要娶枣儿的话,日子就定在了十天后,
铿锵有力的话不容人再辩,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老太婆痛心疾首,对着夏冬儿的后背就是一拳头,自然,夏冬儿没躲,知道她心里有气,就让她发泄一次好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夏李氏即使不愿也不得点头,春生即使被迫也不得反悔,村里人只道春生仗义,却不知那本就是欲盖弥彰。
刘家从此便把夏家当成了恩人,夏家从此却是恨死了刘家。
枣儿被放了,也因此小病一场。孕妇头三月本就有凶险,这么一折腾还真是让人后怕。
十天,要在农村准备一场婚礼算是挺紧张的,往常是要先两家看好,定日子,聘礼选吉时,修房子准备嫁妆,一切准备好最少也要两月有余了。夏家对这婚事本就不上心,房子是不打算修的,聘礼也没打算给,日子是订好的,她连两家看好也都能省了,到了日子就直接把人抬了来,请村里人吃喝一顿也就算了。
请吃喝也没打算用太好的席面,夏李氏算着手里的银子,除去买地什么的,家里还有好几十两,过两天去镇上,买些菜什么的,稀里糊涂的把宴席办了就算了。
枣儿爹娘也只当夏家是恩人,所以那些礼什么的没有也就没有了,他们也不上赶着去要,能保住一条命者比什么都重要了,更何况,枣儿爹是算计着夏家现在不同以前了,将来若是发达了,枣儿自然会帮衬着娘家,和那么一点聘礼比起来,明显的是他占了大便宜了。
枣儿娘却是记着自己还欠冬儿三百五十两,这下成了一家人了,这银子她是不是就不用还了呢?
关于嫁妆问题,枣儿爹娘也是商议过了的,家里有什么就给添点什么算了,毕竟这是刘家欠了夏家的。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多少也是忙碌了些,转眼便到了娶亲的时刻了。
村里人家有看笑话的,也有真心祝福的,有关系好的提前一天就给枣儿家添了香,这些礼是要留在刘家的。也有的是等着正日子上拜礼,当然,拜礼就是新嫁娘被迎娶到男方家后,所行拜堂礼,这些礼是要留在男方家里的。
一早夏冬儿和木白莲两人就去了娘家帮忙,傅容瑄也跟了去,劈柴挑水这些事自然少不了他。
村里人家成亲是大喜,且不说关系好的,就是关系一般的也会送些米面来庆祝,到时候留人家吃饭是必须的,这就差不多是要宴请全村的人了,所以菜式自然不会少,这要忙起来也真是够累人的,好在隔壁的素月也来帮忙了,还有杏儿的小姑子铁梅,也被喊来帮忙。
肉和菜都是前两天镇上买的,几人早上就开始忙,摘菜洗菜切菜,磨刀挥挥杀鸡炖肉,一直忙到了晌午才算完。
村里成亲的习俗稍有不同,这里习惯下午接亲晚上拜堂,所以到了申时,春生才从家里出了,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长袍,没有大红,也没有挂彩,在村里几个小子的簇拥下就往枣儿家去了。
春生才十五,可能是这半年来跟着傅家没少吃肉,身体猛涨,这半年来长高了,也壮实了,如今他一身藏蓝色的长袍到显成熟不少。
一路被那几个小子起着哄,打打闹闹的就到了枣儿家的门口。杏儿过了晌午就在门口守着了,见春生被人拥着往这边来,连忙就跑屋里告诉爹娘,原本还担心怕春生变卦不来群亲,到时候刘家可就丢人丢大了,现在好了,来接亲了,老两口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因为枣儿是有身子的人,所以没有安排闯门关,直接就让春生将人给接了去。枣儿终于又嫁人了,爹娘小哭一场,枣儿也跟着落泪,杏儿跟铁牛好言劝了几句,春生跟枣儿对着爹娘行礼,改口称枣儿的爹娘为一声岳父岳母,这过程也就算是走完了。
这边没太多观女婿礼的,也没什么可热闹的,送亲的人抬着嫁妆跟着一对新人就又打打闹闹的开始往夏家走。
“杏儿,你们两口子跟去看着点儿,这夏家心里估计还没舒坦,万一要是对你姐有个为难什么的,你们也好帮着解解围。”
“哎,娘你放心,我会看着我姐的。”
杏儿应了一声,扯着铁牛就去了夏家。这里嫁女儿爹娘是不能去男方家观礼的,娘家送亲的人也只能是去双数,杏儿是已经嫁过人了的,自然是能跟着铁牛一起去男方家送亲观礼的。
一路爆竹响过几遍,热闹声离夏家越来越近,夏冬儿听到,连忙吩咐厨房可以开始忙活了,几个年纪稍大的老婆子进了厨房,开玩笑似的说道:“冬儿,夏彤,你俩可是大小姑子,不去门外迎亲发进门礼,躲厨房干什么?”
“行,我这就去,你们手脚都利落点啊!”夏冬儿嘻嘻哈哈的说着,然后领着夏彤就出了厨房。
进门礼,其实可给可不给,要给也是婆婆给,轮不到她这个大姑姐的,但她想也知道,那老太婆怎么可能给枣儿银子?也亏了她早有准备,应该不会让枣儿太难堪的。
刚到门口,就见一身粉红长裙的枣儿蒙着红盖头,被春生牵着到了家门口。村里人家没有花轿,路稍远的就用牛车驴车什么的直接拉回家,近一点的,都是这样用一根红绸带牵着走回来的。
门口放着一个火盆,春生进了家门,枣儿就跟着跨过火盆进了门,枣儿是嫁过一次的人,对于这些心里都是明白的。枣儿刚跳过火盆,就有两人迎了上来,这两人正是夏冬儿和夏彤,夏冬儿将一个绣着双喜的荷包塞进枣儿手中,说道:“枣儿,进了夏家的门就是夏家的人了,恭喜你。”
枣儿挺感动的,没想到夏冬儿会给她进门礼,而且那荷包在手里沉甸甸的,里面分量不少。
村里人倒是挺热闹,夏李氏却是躲在屋里不愿出来,心里有着一口气始终没出来。
进了门又行一些礼节,之后就要拜堂了,可这堂上没婆娘,让怎么拜?屋里院里的不少人,夏李氏不出来就代表着她还没接受枣儿,枣儿娘家的人只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一个个的黑着脸也都议论了起来。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