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看起来非常古朴的栅栏门,其后却是另一片天地。
只见四下墙壁被刷成了白色,沿墙种着一壁的爬山虎,爬山虎下方则是修剪得非常平整的半米灌木,更前方则空余出50来平的场地,铺就白色的石子,白石中间则是一座假山,假山旁更有如虬龙一般的根雕做陪衬,白色的石子被篱笆出除了种种水路的波纹,正是日本枯山水的景观。
枯山水景观之后,是一米左右的石板通道,两株森森的松树夹着一条石子路直通后面的正厅,整个院子显得肃穆整洁,又悠远深邃。
而在院子的一角,又有一道人工泉水被引了过来,曲曲折折的圈出了一小块池塘,几块石子铺垫成桥,以供人进入池塘中央的二米木台,木台之上摆着低矮的茶几以及几个蒲团,木台一角坐着一个穿和服的女人,她手里拿着一把琵琶,且弹且唱着传统的日式歌曲。
此时此刻,那位他们已经提前通过照片了解过的冈田龙日便坐在木台之上,手持着茶壶,慢悠悠的为自己倒一杯茶。
冈田龙日抬起头,看见路潇几个人正向自己走来,便对身后弹唱的女人比了个手势。那女人应声放下了手中的琵琶,身段极其优雅的站了起来,对冈田龙日微微点头,然后便迈着小碎步错过路潇几个人走回了正厅。
“三位请坐。”冈田龙日从茶具盘上拿起了三只茶杯,洗刷干净,为三人倒上茶水,“我已经知道你们要向我了解案情,只是我刚刚来中国还不到三天的时间,也从未离开过这家艺术馆,实在不知道能与你市的案情有什么牵扯。”
路潇:“最近网上有一则与你有关的热门新闻,没有了解吗?”
冈田龙日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从来不上网。”
听他这样说,路潇便从身上拿出了河底龙骨的照片推到了他面前:“我们此番前来是想请你鉴定一下这个东西,这东西的风格与你的作品非常相似,它可能和几个人的死亡有关。”
冈田龙日低头扫了一眼照片,歪了下头,随即又笑了一声:“很多人都在模仿我的作品,如果你想让我说出是谁模仿了我,这我可做不到。”
此时林森开口:“据我所知,你的作品首次展览是今年年初,而我们在河下发现的这具龙骨,根据材料的腐蚀程度,至少已经出现了两年,如果是有人模仿你的话,恐怕是穿越时空了吧。”
冈田龙日扫了林森一番,将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水杯上,语气顿了一顿,可能是搞不懂他那抽象派的玩意儿。
“虽然我展出的龙骨只是今年年初所做,但实际上我从大前年开始就已经在构思这个项目了,具体情况你可以询问我的秘书,他有我全部作品的草稿,甚至我在三年之前就已经制作了一份龙骨的电子版雏形,并且在版权部门进行了登记。”
秘书和冈田龙日是配合的非常好,冈田龙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秘书已经从包里拿出了相关的证明文件。
秘书将文件交给了路潇,路潇看文件的时候,林森又发问:“您身为一个日本人,汉语说得却非常流利嘛,之前在中国生活过吗?”
冈田龙日点点头:“没错,我研究生阶段是在中国进修的,在中国生活了三年的时间,汉语水平还不错吧。”
“何止不错,是非常的好了。”林森捧着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来此之前,我特意查找了您的许多作品,发现您作品里有很多中国元素,那时候就觉得您之前一定有在中国生活的经历,例如说您这一次被模仿的龙骨,就有很明显的中国龙的特征。”
“日本龙的形象本来就是从中国引进到日本的,理所当然会让你有这种想象。”
“这倒是其次,您之前在日本进行的那次展览里,有一个作品叫做‘诗’,利用光线对12首唐诗里的意象进行了复原。这个想法非常的巧妙,但更令我惊诧的是,身为一个日本人,您对这12首诗中意象的体悟已经远远超过了许多中国人,尤其是对唐代诗人杜牧的意境还原,可以称之为‘远韵远神’。”
冈田龙日微微皱起了眉,从林森的赞赏之中听到了一些话外之音:“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林森摇了摇头:“我哪里有别的意思,只是与龙这种实体相比,能透过几千年历史积淀和民族内涵,看到诗词背后所指的本意,真的是一件令人非常震惊的事,您在进行创作的时候,得到过中国友人的帮助吗?”
“没有,这些作品都是我独立创作的。”冈田龙日的眼神犹豫了一下,他细微的表情落进了三个人的眼里,林森所说的话肯定触动了他。
这个时候,路潇又拿出了在水中发现的那几具尸体的照片,以及他们随身物品的照片:“那您对这些有印象吗?”
冈田龙日接过照片,一张一张翻过,当他的眼神落在其中一个人外套上时,手指微微抖了一抖。
路潇立刻追问:“你之前有见说穿过这件衣服吗?”
冈田龙日把照片扔回了桌上,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见过他们。”
两下又聊了片刻,但冈田龙日是一口咬定自己并不认识出现在河里的几个人,也和河底出现的龙骨毫无关系,不过他越是极力的争辩,脸上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三人准备离开她住所的时候,心里都有了底——这个人一定和他们的案子有关,只是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
“那么今天就打搅你了。”路潇对冈田龙日客气的说道,目前为止,他们还不打算和他撕破脸皮。
“没有关系,能帮到你们我非常的开心。”冈田龙日吩咐自己的司机说,“你送这三位离开吧。”
几个人坐上了艺术馆方面拨发给冈田龙日的专用车,林森随口问司机说:“这几日冈田龙日出行都是你来驾车吗?”
司机点了点头,:“没错,但实际上,冈田龙日先生并没有离开过艺术馆。”
真是厉害的司机,一点儿不往套里跳!
车辆即将抵达林森他们落脚的酒店时,路潇突然非常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喉咙,看起来非常吓人。林森和郑东两个人连忙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路潇举起了自己手里的饮料看了看:“花生过敏!我要窒息了!哮喘……哮喘药有没有?”
郑东吓坏了似得拍了拍司机的肩膀:“你是本地人吧?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哮喘药的吗?”
司机立刻把车带回来一百多米,停在一处胡同口:“从这里穿过去就有一家药店。”
郑东拉开车门,然后对司机说:”你跟我一起过去吧,我怕找不到,耽误时间就坏了!”
司机言听计从,立刻跟随他跳下了车,两个人刚刚离开,路潇就恢复了正常,而林森也飞快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只优盘,插在了车载gps上,以最快的速度拷贝了gps记录和行车录像。
但是冈田龙日所坐车辆的行车记录仪非常高档,内存2t,没有十几分钟肯定拷贝不完。林森眼看着数据慢悠悠的下载着,还有最后20%的时候,他瞥见司机和郑东两个人已经开始往回走了。
他给路潇使了个眼色,然后跳下车急匆匆的走向司机和郑东,一面走嘴里还一面喊着:“买到哮喘药了吗?”
郑东迎上来与他说话:“买到了,你看这个牌子行不行?”
林森瞥了一眼药品的牌子,连连摇头说:“她以前吃过这种药,不好使,你们两个快去换成喷雾剂。“
司机被他们指使的团团转,转回身又被带到了药店里,如此一来一去,当三个人结伴走回车里的时候,路潇已经收起了优盘,装作半死不活的样子躺在了后排座位上。
经过一通演技十分精湛的救治,路潇死而复生,对司机大谢特谢。
司机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还蛮自豪的样子:”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三个人下了车走进了宾馆,回到了房间,立刻打开笔记本,插上u盘,调取了这几日冈田龙日的行动路线,结果与司机所说相反,这几天冈田龙日的行动非常密集,几乎每天都要出去两三个小时。而他最常去的地方则是本市的一家贸易公司,路潇通过内部网调查了这家贸易公司,发现其所涉及的业务范围主要是石油、汽油以及汽车零部件,简而言之就是一家加油站,根本和艺术毫无关联,为什么冈田龙日会频频前往这个地方呢?
郑东说:“冈田龙日是不是有喝汽油的爱好啊?要不然以他这个加油频率,开飞机都够用了。”
林森说:“如果说他需要加油的话,艺术馆附近有很多加油站,都比那里更便捷,何况你们看这个加油站所在的位置远离公路,一看就没有多少车流,附近又没有农田,也不会有农机加油,在这个地方开一个加油站难道不会赔死吗?”
路潇:“所以这肯定是个引子,怎么样?出发吧!”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