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园所处的位置非常偏僻,因此监控也就截止于陵园门口,再往外的地方就追踪不到三轮车的踪迹了。而离开墓园这一段路上,两边尽是荒郊野岭,再加上秋季风高,追踪车辙也成了不可能的事情,这人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了夜半的墓地,又如同鬼魅一样离开,然后就再也查不到了。
尸体失窃说不上是什么大案子,但终归社会影响不好,再加上副局长这层关系,邱健清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查下去,好在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线索。
邱健清向下属派出所发出通报之后,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很快就有派出所给出了回应!原来平安派出所下属辖区早有群众举报,说他们楼里有一个租客总神神秘秘的开着他的小三轮车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往家里拉了些什么,屋子里时常发出恶臭的气味。周边邻居警告了他很多回,却依然无法消除这种味道,所以引起了民众的愤怒,这才打电话到派出所要求调解。
当时派出所要求租客开门,结果打开门一看,却发现他在家里养了不少鸡鸭鹅狗!这些东西虽然能散发出强烈的气味,但总归不是犯法行为,民警除了劝他不要在居民楼内圈养动物,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至于周边群众说他每天凌晨往屋子里搬的一麻袋一麻袋的东西,他也解释成了饲料。但此时拿到了邱健清的协查通报,看到了监控上的图片,民警便立刻认定这辆车、这个背影,必然就是他们曾调查过的那个人!
邱健清不敢怠慢,立刻开车前往了这个人的家。
此人所居住的地方已经偏近于农村了,这里是开发商用来安置城内拆迁居民的安置房,地点偏僻,没有配套,除了孤孤单单的三栋楼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拆迁群众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被纷纷低价出售了房子,或者把房门一关永远不再入住。迫不得已留在此间的,全是些非常贫穷的孤寡老人,或者是一些来历不明的外地人。
这里的房租非常低,一个月只要二三百块钱,租房时也不要求合同和身份证,所以这个小区也是本地民警头疼的一个地方。
“就是这里了。”一个民警对邱健清说,“这个人就住在这栋楼三楼302。”
民警说着上去敲门:“开门,警察。”
同楼层的两户邻居探头探脑出来看:“终于来抓他了,早就该把这小子枪毙了,一天在家里整的那是什么玩意儿啊?那个臭得!我又不是没在农村养过鸡,他那玩意儿比鸡臭一万多倍,怕不是在家里熬屎呢吧?”
林森皱了一下眉,回头问他:“那个味道真有这么大吗?”
另一个邻居说:“肯定的呀!怎么能骗你呢?我就和你说吧,我在农村种地那会儿,每到春天都沤农家肥,就大粪沤出来的那个味道都比他家里的味儿好闻,相比之下,大粪就跟香水似的!”
林森听到了他搞笑的说法却没有笑,反而皱起了眉,身为法医,他自然知道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超越日常接触到的恶臭的极限,那很大可能就是尸臭了,或许他们所要寻找的几具尸体便在这间屋子里。
叫了半天,屋内没有开门,反倒有一个人从楼下跑了上来。这是一个富态又时髦的中年女性:“警察同志找我干嘛啊?”
民警瞧了她一眼:“你是房东吧?我们怀疑你的租客藏了非法物品,麻烦你打开这扇门,配合我们调查。”
房东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了钥匙:“就这么点儿事儿啊,你们去我的麻将馆儿把钥匙取过来不就行了吗?还让我自己跑一趟,牌局打到一半儿给我喊来了,真是的,本来这把都能赢的……”
女人一面唠叨着,一面打开了门,恶臭的气味顺着门缝飘了出来,当场把女人恶心的不行,她喉咙一动就吐了出来:“这是什么味道,我去!这也太恶心了……”
而同住此层的其他两个人则非常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关上了门!
走在前方的民警、邱健清和郑东三个人也都恶心了一下,这味道实在太浓郁了,有种直击灵魂的透彻感。虽然说三人都有接触尸体的经历,但这味道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甚至连邱健清都犹豫了一下没敢直接往屋里走,他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先回局里找几副防毒面具?
可是林森一闻到这个味道,心里就有了底,里面绝对藏着人的尸体,没有错了!
毕竟是法医,抗味觉打击能力比较强,因此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口罩戴上,又戴上了手套,便示意邱健清让开,然后一脚踏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50来平的房子,共有2室1厅,外加厨房和厕所,格局简单,纯毛坯无装修,只是每个屋子里各摆着一张双人床,推开两扇门就能看到整个屋子的全貌。
卧室和客厅里散养着一些鸡鸭,鸡屎鸭屎涂得哪里都是,有种抽象派艺术的感觉,当初就是这些东西迷惑了邻居和警察。
林森向左右看了看,确认这里能藏尸体的地方大概也只有床下了。
但是这间屋子里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呛得他两眼发晕,内脏抽搐,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于是走进卧室之前,他先打开了客厅和两间卧室的窗子,使得空气略微流通片刻,这才鼓足12分的勇气走向主卧的床。
他伸手推开了厚重的床垫,拉开了气压式床板,下面果然放着几个长条形的麻袋,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拽出了其中一只麻袋,然后一颗人头便从里面滚落出来。
这颗人头已经彻底腐烂,外层的皮肉被销蚀殆尽,露出了其下的森森白骨还有内部红的白的脑浆。
无需多言,林森已经知道了其他三个麻袋里都放着什么。
于是他走出来,摘掉了手套,拿出湿巾擦了擦手,一面擦着一面对邱健清说:“抓人吧,就是这小子。”
不过尸检过程倒也省略了,因为这几个人的死因清除,不存在谋杀的可能性,轮不到林森上手。
毕竟只是一个侮辱尸体罪,不是什么严重的刑事案件,所以邱健清不打算亲自完成这个工作。于是他告诉辖区民警说:“那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留两个人在这里埋伏着,这小子早晚得过来,看到人直接抓起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得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郑东顺着走廊的窗子向下看,便发现一个年轻的男人双手揣着兜,戴着耳机,正哼着歌往楼里走,而此时刚刚给他们开门的房东也正好往外走。
两人交叉的时候,房东突然回头说了一句:“哎,你不就是……”
听到这句话,男人撒腿就跑。
郑东一跺脚:“坏了,快追!”
原来这小子心里非常明白,他的房东百八十年都不会来这边,有什么话直接电话沟通,而今天房东竟然连个电话都没打直接就过来了,有这么大能耐能把她从麻将馆揪出来的也就只有警察了!
好在楼层不高,只有三楼,郑东那一嗓子喊出去之后,几个人便纷纷跑了下来。
林森这个体格很快就被人落在了后面,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干脆放弃了,重新回到楼上留守现场。
而邱健清到底对这片地形不熟,再加上城乡结合部里都是违建建筑,20米的路程就有七八个弯儿,他仿佛急刹车的兔子一样跟出去了200米就一头撞在墙上,咚的一响非常清脆。邱健清骂了一句,照着墙踢了一脚,扶着墙缓了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哪里还有其他三个人的人影。
现在在前方追捕的,只剩下对于这一片地形非常熟悉的民警,还有体力超群的郑东。
三人后脚追前脚的奔跑在这复杂的区域里,很快他们就跑出了以高楼为中心的平房区,跑进了包围着建筑群的蔬菜大棚区。
嫌疑人跑着跑着,便看见几个菜农扛着锹和镐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救命啊,他们两个要杀了我!”嫌疑人对着前方的几个菜农大喊。
这几个人倒也是热心肠,一看到说有人当街杀人,立刻激动起来,挥舞着手里的农具来南郑东还有民警。
也怪民警早上刚刚从反扒现场回来,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联系了邱健清,所以身上还穿着反扒时的便衣,所以此时此刻,张嘴喊自己是警察,根本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郑东妄图推开几个菜农继续抓人,但这几位勤劳朴实的劳动者扛上200斤大米气都不带喘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可不是林森那样的弱身板。郑东这一推没推动,反倒被三个人架了起来。
“看你这一脸横肉的,是不是黑社会雇的打手?”
郑东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吃了自己长相凶的亏,简直有些欲哭无泪,只能看着嫌疑人越跑越远,越跑越远,绕过一个弯,最终不见了。
直到人彻底消失,他才挣脱了几位菜农的束缚,从口袋里掏出了警官证。
郑东异常愤怒的指着自己的脸,对他们大喊:“我哪里长得不像好人!你们说说,我哪里长得不像好人!”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