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个商人,不谈买卖谈什么?人情世故吗?”
刘通笑眯眯地看着郑邪,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郑邪讪笑道:
“这个倒也确实如此。”
刘通的手指敲打着桌子,似有深意地说道:
“我八方阁以商行天下,同样以商入道,买卖便是我的道。即便你称我一声前辈,该买该卖我也一切如常。”
“所以——想买想卖?”
刘通笑容不改。
郑邪闻言,思索了片刻,将先前准备好的几颗灰扑扑的石子摆在了桌面上:
“虽然知晓前辈并不在意这点灵石,但是买路财的规矩还是不能坏。”
刘通依旧是满面热情的笑容,将那几颗石子收起:
“商道重利,岂会因利小而轻蔑?”
见此情形,郑邪心中也是对这刘通更为敬佩,敬佩他如此沉心于自己的道。
“不瞒前辈,我想要条消息。”
郑邪经过反复的衡量,最终说出了这句话。
刘通笑眯眯地说道:
“要买消息?自然可以,我八方阁什么都能买,也都什么都能卖,只要你能付出对应的代价。”
刘通这句话,说的的确是事实。
八方阁弟子遍布这天下各处,贩售所有能贩售之物。不论是灵宝、天地奇物,亦或是一条消息,一道线索都可以买卖。
郑邪当初在大罗山上找阴曹地府买命,也是因为有八方阁暗中维持秩序,才能让这种不合常理的交易一直进行下来。
若说这天下哪个势力最可怕,怕也就是这遍布各处的八方阁了。
郑邪摇了摇头:
“前辈,我并非是要买消息,而是要卖一样东西。”
刘通眼眸中闪过精光:
“卖?”
郑邪洒然一笑:
“正是。我想找您卖一份未来大能的友谊。”
顷刻间,刘通就明白了郑邪的意思,一张胖脸似笑非笑:
“小子,你是想让用你未来可能的成长性来从我这儿骗东西?我八方阁可不做看不见的亏本生意!”
郑邪同样露出了笑容:
“刘前辈,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从太元族的献祭仪式上逃脱,又在业障缠身的苦楚中重新再生了我的灵根,还从阴曹地府买命,更是踏出一条自己独一无二的路,这种成长性的价值,您总不至于全盘否定吧?”
刘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即便如此,我也只做生意,不做赌注,这不合乎我的商道。”
听到这句话,郑邪忽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刘通眯了眯眼睛。
郑邪笑着摇摇头:
“刘前辈自称不入赌局,可是却口是心非地早已入了一局,莫不是以为晚辈看不透?”
刘通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说说看,我入了什么局?”
郑邪收敛了笑容,认认真真地说道:
“前辈自称只做买卖,可是却赊给佰老一件至宝,不论佰老承诺偿还的是如何,这都是您先前所说的‘看不见的亏本生意’,就算您以佰老的名声或信誉来解释,那也只是一场以信誉为担保的赌局。”
刘通闻言,笑容更盛:
“有点意思。小子,你若是能说动我,我可以给你一场你想都想不到的造化。”
郑邪眼睛一亮,继续道
“前辈的道是商道,但是此时若我猜的没错,佰老应当是被太元族束缚在某处,而太元族一日不覆,您和佰老之间的生意就一日无法完成,而您的道也就有了缺憾。”
“但若是您承认了我具有买卖未来的资格,助我有所成就的话便结下了因果,来日我若真能让太元族付出代价,您与佰老的交易才有机会完成,您的道才能圆满无缺。”
“您已经赌了一半,再赌一次又何妨?”
郑邪说完之后,便微笑着与刘通对视。
刘通用指节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子,眼眸中却是露出了深思之色。
郑邪倒也不急,就是这么坐在这里,等着刘通的答复。
“你想要什么消息?”
刘通忽然问道。
郑邪微笑:
“任何有助于我的消息。”
刘通摇头:
“和你师父一样,都是令人难缠的家伙……”
不等郑邪作出回应,刘通便扔出了张纸条,随后伸手一挥,桌上的四碗水便不翼而飞,同时懒洋洋地说道:
“打烊了!收摊了!”
郑邪一愣,接过那张纸条,只看见上面写了细细的一行字,再抬头时,面前的摊位却是消失无踪,就连刘通也不见了踪影。
白无善之前也被那纸条吸引了注意力,同样不知那个胖胖的前辈是何时离去。
郑邪愣了半晌,这才再次看起了那张纸条。
【无情人,有情事】
郑邪懵了:
“什么玩意?字谜?”
白无善也是凑了过来,不解道: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郑邪面无表情地收起了字条:
“不知道,但是我很确定我被坑了。”
……
南苑城很大,至少比那武阳城要大上不少,街道上也是时常能见到修士的身影。
刘通这个八方阁的前辈会在南苑城出现,着实出乎了郑邪的意料,甚至于在这南苑城中会有八方阁的弟子都足以让郑邪震惊了。
他们标志性的象征八方的竹棍,以及那桌面上摆着的寓意四海的四碗水,若不是知晓其中门道的人,恐怕还真没这个缘分。
南苑城仍旧是属于东柏的偏远之地,连气海境的修士都只能零星见到,郑邪实在是有些想不通,那样一个能和佰老那等人物有交情的大能,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唯一需要纠结的,就是刘通交给郑邪的这一张纸条。
“无情人是什么玩意?《太上忘情决》?不对,和这个应该没啥关系……”
在街角的一处饭馆中,郑邪正坐在桌前冥思苦想,而白无善则是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郑邪给她的那块篆刻有“邪”字的玉石。
“难道说的是那个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无情天尊?不对啊,那是西域的大能啊……”
郑邪颇有些郁闷地吃了一口碗里的烤肉,显然是苦恼于刘通给了讯息却又不说清楚。
白无善摆弄着那块玉石,却是被外头街上的喧闹吸引了注意力。
“……滚开啊老疯子!”
“我说了滚开啊啊啊啊!”
郑邪正在皱眉沉思,此时听到这些喧闹也是心中不爽,偏头转向站在门口一脸幸灾乐祸的饭馆伙计,问道:
“兄弟,外头什么情况?”
那伙计嘿嘿一笑:
“还能是什么情况?又有人撞枪口上了呗。”
郑邪挑了挑眉:
“怎么?”
那伙计指了指外头闹哄哄的人群,笑道:
“那个老头子一天到晚坐在外头讨酒喝,但是又不承认自己是个乞丐,谁要是给了他钱,他还得发飙。”
郑邪定睛一看,就见到一个一脸晦气的青年被一个邋遢的老者抱着双腿按在地上,而那老者一边将几枚铜板塞到青年的口袋里,一边骂骂咧咧地挥舞着拳头打在青年身上:
“要你看不起我!”
“说了多少遍了老子不是乞丐!”
“我缺你这几个破钱?!”
青年看样子还没开辟气海,但是身上隐隐有些灵气,可是此时却是被那老头按在地上打,弄得狼狈不堪却无力挣扎。
郑邪眼神一凝:
“那老头有点实力啊。”
伙计有些惊讶地看了郑邪一眼:
“客官眼力可以啊!都说那老头可能是个疯了的武林高手,就算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扳不过他。”
郑邪一愣,随后便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伙计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停留在“武林高手”的层次,也是摇头一笑。
那青年也是终于挣扎着逃离了老头的魔爪,一身弄的灰尘遍布,只能咬牙切齿地放了句狠话,然后便仓皇地逃离了现场。
老头冷笑了一声,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无礼小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如此瞧不起人!”
说完,这老头便又靠着街角席地而坐,身边摆着个半空的酒壶,耷拉着脑袋,看着还真像个乞丐。
郑邪觉得好笑,又觉得这老头有趣,一时间突发奇想,便扔给了那饭馆伙计几两碎银:
“麻烦给那老头盛上一壶酒,顺便让他进来跟我叙叙吧。”
伙计捧着那碎银也是愣了一下,随后才表情诡异道:
“客官,那老头脾气可怪的很……”
郑邪笑道:
“无妨,你去就是了。”
白无善也是不解道:
“公子这是?”
郑邪微微一笑,却是并未回答。
那伙计嘟囔了几句,但还是乖乖按照郑邪所言盛了一壶酒给那街角的老头送去,又小心翼翼地跟老头说了些什么,便领着那老头走入了餐馆之中。
有好事者被这奇特的景象吸引,也是偷偷摸摸站在门口观看起来。
那老头随便从一旁抽了一把凳子便大大咧咧地坐下,然后肆无忌惮地扫视着郑邪,张开嘴,露出一口竟是白得亮丽的好牙:
“后生找我何事?我先说好,老汉可不接受施舍!”
郑邪莞尔:
“老人家,您这时候怎么不用‘老子’和‘小儿’了?”
老头哼了一声:
“他无礼在先,我自然不需讲什么礼数。”
郑邪越发觉得这老人有趣,便笑道:
“老人家您放心,我可不是施舍,只是用一桌酒菜请您来聊聊天罢了。”
老人稍稍抬起头,一头蓬乱披散的灰发下一双明亮的双目格外不凡:
“那好说,想聊什么?”
郑邪沉吟片刻,却是灵光一闪,笑道:
“老人家,您觉得什么是无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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