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中了。
戴承德的第三十六拳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一条直线的轨迹像马车车辙一样明显,就是三岁孩童都躲得开的最后一拳,温凉没能避开。直到火辣的疼痛感点燃神经温凉都不明白这一拳打哪儿来,他看到无数的拳头像黑天闪耀的明星。
充满威严却毫无威胁。
由于感知不到天地元气,温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与精神上,所以他的一身血肉也几乎可以比肩剑意。那又怎样?‘大笑明王’的拳头未必输给剑意,一道鼻血顺着嘴唇挂在温凉嘴边,戴承德是与血将一个级别的存在。
上一次伤到温凉的人叫牛青山。
青山前辈的双拳也未必能与戴承德一战,温凉深切感受到了‘小历象无界拳’之威力,虚无缥缈而有星辰之力。温凉不知道,究竟自己看到的其它拳影是幻觉,还是那直直过来的一拳是幻觉。
戴承德嘿嘿然道:“一人一招,是俺赢了先手。”
温凉也陪笑说:“多谢明王手下留情。”接着温凉再次拔剑,铁剑发出一声轻吟后又一次找上戴承德。这次温凉并未有意使出恐惧之意,可也不知怎么回事,戴承德发现这人的眼睛好像天生有股森严的寒意。
教人发颤的寒意。
一个地狱中行走数年的干魂枯鬼,一个剑招上行云流水的浪客孤人。温凉的剑很温柔,温凉的眼却代表死亡,戴承德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甚至也是第一次不愿见到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人,存在么?
寒小虎第一次见到温凉时也这样问过。
铛铛铛的声音把丁培赶的老远,‘小灵通’最不喜欢看人打架。暴力永远只是手段,使用暴力的人也永远只配做一颗棋子。虽然谈不上反感,因为暴力总有其存在的价值,可丁培坚持不用正眼去瞧武者。
就像戴承德对他的态度一样。
对于天地元气的运用可谓是五花八门,其中对罡气之运用有两大分支。一者是罡气护体,精熟者肉身成圣敢与天雷一战;一者是罡气通灵,这一方面的运用更加多面灵活,不做赘述。戴承德走的分支属于罡气护体。
所以明王受过的外伤简直屈指可数,温凉要是想凭借一把普通铁剑就讨得好处,其难度可想而知。二人一剑一拳来来回回谁也不出杀招,就等最好的机会出现,战场逐渐到了下武亭的顶子上,镶蓝正蓝二旗子弟在这里埋炸药的百十来人在丁培示意下把亭子团团包围,中胜下设的所有八旗子弟无一例外全部是武者,就算明王输了温凉也休想逃出生天。
哗啦啦。
烟尘盖过了两人的争斗,温凉与戴承德几乎在同时把剑意与罡气外放。两股势力的对冲把一座亭子撞到散架,而后丁培又听到戴承德愤怒的声音:“把这些鸟儿人都给俺撤了!你们这些不开眼的废物是要死在俺手里不成!”
二旗子弟齐齐看向丁培,发现这位大人不说话,百十来名武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还站在原地等候新的指令。
“这明王不如换他来做!还不退下!”
包围圈与下武亭倒塌所激起的烟尘一同开始缓慢消散,丁培咬咬牙挥了挥手,众人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跑到了‘小灵通’丁培身后。倒也不怪他们,明王平日里实在有太多的惊人言行,南曲八旗几乎已经默认:跟着丁培有肉吃。
没有包围圈后的战场终于更加开阔,温凉的剑意开始发威。戴承德终于感到自己面对的不再是一把铁剑,是浪,是汹涌站立滔滔不绝的海浪。铁剑不过是浪里的一艘木船,剩下那些大自然的力量才是真正值得敬畏的,可怕的力量。
温凉的每一剑挥出戴承德都要感受一股类似水压的窒息氛围,这压力越来越大直到明王钢铁般的身体开始变得缓慢。此时明王已经意识到不可再留手,他大喝一声一拳挥出,同样恐怖的力量从他手心传出。
温凉也感到自己面对的不再是一对拳头,是夜,是星辰烁烁漆黑压抑的黑夜。四面八方的拳头数以万计向温凉发出总攻,一无敌手的海浪终于和桀骜不驯的黑夜相碰撞,然而这不过是满楼罡风。
山雨还在酝酿。
温凉在试探戴承德的神通,‘小历象无界拳’似乎是把一拳之力分散成面才有这浩大声势,既然如此,这四面八方的‘力’总会在某一时刻汇成一点全部被温凉吃掉,否则这些不成威胁的小拳头只不过是绣花儿枕头,中看不中用。
温凉猜测的并没有错,戴承德这一门神通确实是在本人对空间之力有所领悟后才施展的出。时间与空间之力是最难掌握的天地元力,触到其门径的戴承德当然不是花瓶,‘小历象无界拳’正是通过空间把力道分配的神通。
温凉不禁暗自佩服起戴承德。
与此同时,戴承德所见也是惊世骇俗的力量。果然是剑意,明王初学神通时也曾经接触过拳意,可这股力量实在太过晦涩难懂,明王迄今为止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的拳头毫无‘意’可言。
这人能把意修的宛如实质!明王甚至感觉自己的拳力根本不抵这些密不透风且铺天盖地的剑意。拳力是死的,剑意却是活的,温凉每次挥剑戴承德都能感受到一股新的意境,或是极北凛冽的寒风扑面,或是山口沸腾的火焰喷发。
真正的化繁为简,大象无形。
二人的对拼继续,只不过战斗中多了拳力与剑意的碰撞,空气中不时传来闷响,温凉等待的时机到了。戴承德接下温凉一剑后收拳转身,再回头时明王一张狰狞的脸就像出笼的黑熊般骇人。
‘大笑明王’站稳脚跟后让拳头把自己带着飞向温凉,温凉的长发在老远就被拳风吹散,毁天灭地的一拳不再是黯淡星辰,温凉分明看到一个太阳向自己砸来!
一个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