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科幻小说 > 十族 > 第二章
    陈默本不想进到这里,可却感觉像是被谁从后面推了一把一样,一步跨进了镇子的地界。从跨进镇界的一刹那,仿佛整个空间被撕开了一样,原本深灰的天空被覆盖了一层厚重的黑色,一种前所未有的黑色,如雾般或者说是一种呈现黑色的雾气。原本这里的天气就使人颇感阴森,然而此时此地更为这种寒冷增添了一种沉闷,使得空气都变得非常刺骨。

    “世界上居然有这种地方!”陈默低声自语。

    “小哥,你在说笑吧,这么长时间你还认为你在你所认知的‘世界’里吗?”

    陈默看着信封给出的回复,真难以置信它竟还有夜光。他一时哑口,试想着要退回去,却发现后面似乎多了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退路。“妈的,什么鬼东西!”他敲打了几下这面‘墙’,但却根本看不到,更别说要伤及它,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再挥拳捶打空气。既已没了退路,那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陈默估算现在约莫是五六点钟,虽然这个时间也是天之将晚,但还不至于整条街上都看不到一个人,而这里就是如此。他不断向镇子的那头移动着,进得越深,黑暗也就越浓重,行进的声音也就越细小,直到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黑暗,最多只带给人恐惧,但此时,它却又带给人沉重的压抑,那浓重得如同死亡一般的气息。

    踏在布满杂草的土路上,竟发不出一丝声响;用力捶打路旁的树,也感受不到任何的颤动;想要大声呼喊,却又听不到自己。一切的一切仿佛被剥夺了声音,在陈默身上仅存的只有那淡淡而又苍老的触感和些许渺茫的视觉。

    伴着无尽的黑暗,他缓缓前行。其实他心里也吃不准到底是自己在走还是镇子在走,镇里的路是那样的蹊跷,每一寸,每一点,都没有半点差池,路面上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东西。当他已经停下脚步的时候,路旁的房屋还是在不断向后行进,而当他继续前行时,那些房屋却也仍按照既定速度向后驰去。不论是停,是走,狂奔还是后退,那些屋子,树木,或是其他什么的,全都一成不变地向着同一个方向慢慢‘走’去。似乎整个镇子的景物除了他脚下的路之外,都在不同一维度一样。这种感觉使他渐渐觉得,不仅是被剥夺了听觉,也被非常另类的手段取走了视觉。而唯一缓解气氛的东西也就是这里的气温,置身这里仿佛让人感到初春或是深秋的夜晚一样,相对于外界的严冬并不十分寒冷。

    他仍旧向前走着,仿佛被什么东西诱惑着抑或是被什么东西驱赶着。

    “好好享受黑夜吧,”一个完全可以用惨白来形容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低鸣,划破了原本的静寂,“它只有一个晚上了。”

    “谁!”陈默似乎感觉自己喊了一声,然后惊愕地扫视四周,竟连一个影子也没有找到。原本就卡在嗓子眼的心,现在又向上提了一截,背后的冷汗顿时浸透了贴身的衣服。紧接着,一阵恶风迎头吹来,他不禁深深地打了一个寒战,却并非因为寒冷,而是颇感恐惧。天的颜色愈加深重了,他已经不知道那个东西是否应该被称作是‘天’。它根本没有任何光亮,也没有任何的斑驳。一味浓重的黑色,那是一种从未有过,从未感受过,从未见过的黑色。他心想,那或许不能被称为黑色,因为那本不是世上的颜色。

    时间和路旁的景物就这样静静地流逝着,陈默仿若一个树桩一样直挺挺地戳在路的中间静默着,任它们飞逝。此时的天地间,宛若只有他一人是存活的,有思想的生物——如果信封不算的话。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划过一条完美的暗红色的弧线,那原本的混沌霎时间分为均匀的两半。在其中的一半天空上,出现了一颗红色的,璀璨如星的点,那恐怖的红色继而由那一点扩散到半个天空。而那片天空下面,被映射得暗红如血的那片土地,就是镇子的另外一部分了。天地借由那一道线被分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不能料想这会预示着什么,不愿也不敢去想将要发生的事情,只能被迫继续向前走。

    天空随着他不断前进的步伐被完全镀上了一层红色,地面也如血染一般。仿佛这里曾经是一个战场,他所迈出的每一步似乎都踏在鲜血上,那种凝固的血液才有的的粘稠感觉不断地折磨着他的脚,他感觉所前进的每一步好像都会踩出一个血的印记,但他不敢低头去看。此时,他只盼任何东西可以发出一丝声响,就算只有一声虫鸣,也会打破在这令人极度压迫的环境里那可怖的寂静。然而,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满足他的愿望,甚至没有任何东西会发生颤动。聆听了二十多年的声音,如今却只能靠回想来找寻它们。

    那如死亡般的静寂逐渐吞噬着他的心灵,陈默感觉这里正如黑洞一样想要把自己拽进深渊。头顶着赤色苍穹,脚踏着血色大地,浮游在因为寂静而凝聚的空气中,让他心里极度恐慌。或许自己此时已在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他并不知道。

    然而路旁的景物已经不像先前那样逐渐退却了,天地也逐渐变成了一个浑浊的整体,所有的景物充斥着红色,像是鲜红的血液般慢慢流经每一寸土壤,侵袭着每一方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仿佛是从地底的深处慢慢扩散出来。

    他终于提起胆子,俯下身来触摸那血一般的土地,但触及它时,居然没有任何感觉,想要抓起它,却什么也拿不到。地面仿佛变成了天空,它是那样的虚无飘渺,你感觉不到它,但它却实实在在的存在。

    突如起来的一声啼鸣,揉碎了这骇人的死寂。刹那间,天地像被撕碎了一样,丢掉了那层血染,唤回了它们原有的颜色。周围那些死气沉沉的景物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们本就不存在于这里一样,天突然大亮了。

    陈默正被这突如其来的改变惊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信封中淡淡地飘出一张纸“她走了”,谁走了?什么走了?在这段该死的时间里哪有任何一种活物可以被称之为“他”、“她”或者“它”的?信封却也不理他那如同压抑了百年般歇斯底里呐喊,和近乎于疯狂似的亲吻脚下的土地,更不去回答他对那个“她”的询问。

    当陈默彻底从死寂小镇的阴影里走出来的时候,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定下神来才发现,不远处有一块石碑,但当他走近看到上面的三个字时,那种刚刚被埋藏下去的恐惧又一次被翻倒了出来——鸣河镇。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