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西南逃亡的路上,乾上九渐渐恢复了意识,身上一阵颠簸之感,他知道这种感觉。
他揉了揉自己有些朦胧的脑袋,随着记忆渐渐开始复苏,耳里也传来了四周士兵骑马的声音。
他猛地在马车内坐了起来,掀开帘子往外看。
裴庆虎依旧一身银白铠甲的坐在马车沿上,充当马夫。
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却没有往回看,双手用力的一挥马绳。
“驾!”
前面的三匹马跑的更快了。
四周又传开了士兵挥鞭的声音,大力地架着马匹。
“驾!”
“驾!”
“驾!”
……
看着这一幕,太子知道自己记忆中的那一幕不是梦,他突然问道:“父皇呢?”
裴庆虎头盔下的脸一阵蠕动,显得脸上左边的一条贯穿眼睛的刀疤更加的恐怖。
他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
太子突然说道:“停车我要回去!”
裴庆虎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机械得驾着小小马车。
“你别逼我亲自动手。”
太子一瞪,刚想运功,却感觉自身真气全无,他心中大?。
这时,裴庆虎说道:“殿下,陛下给您下的是真元散。”
………………………………………………
周齐联军统帅大营,左冷衣服都没有来得急穿,坐在自己大帅帐营内,看着自己的副将。
“乾国皇帝真的死了?”
副将再次点了点头。
左冷问道:“谁干的?”
“说是自杀,不止如此,他还杀了他的所以有嫔妃,皇后,以及四岁的皇子。”
“咝~”
左冷倒吸一口凉气,站起身来,在床边来回度着步子。
“这乾国的皇帝虽然才刚刚登基四年,没想到却是一个这么心狠手辣之人,不管是不是自杀,但这最先进入大殿的人怕是摆脱不了杀皇的罪名了。”
他突然回过身问道:“当时是谁先进大殿的?”
“刽子手孙。”
左冷笑了起来,“原来是周国的那个人魔。”
副将见大帅笑了,他也笑了。
“还好大帅英明,功入皇城之后先按兵不动,果然不出大帅所料。”
“如今乾国皇帝雄才大略,定然不会让我们如此轻易攻入皇城,我只知道乾皇一定有后手,没想到他却这么狠,居然以命为引!”
副将说道:“这下周国恐怕不知道要暗中树立多少敌人了,号称刽子手孙进了承元殿,而乾国的皇帝以及他所有的后宫嫔妃,皇子恰巧都死在了他的面前,估计他们这时候不知道有多愁呢!”
“再怎么说乾国也是立国百年,一国之君却死于刽子手孙的手里,经这一事,乾国上下百姓,恐怕也是与周国形同水火了。”
虽然这是周齐两国联军攻破了乾国皇城,但是他们还是很乐意看见周国吃亏的。
笑了一阵之后,副将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事,在死之前,乾皇封了大皇子为太子。”
左冷一愣,“你是说乾国的那位被墟阳子收为徒弟的大皇子?”
“正是他,而且据我所知,正是独独这位太子,逃了出去。”
左冷沉默良久,说道:“等着吧,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咱们这位周国的刽子手孙就会来请命了。”
“请命?什么意思?”
左冷还想解释什么,却听见帐篷外面的守将禀报。
“禀大帅,孙若求见!”
左冷与副将对视一眼,副将竖起了大拇指。
左冷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床上,大手一挥,高声道:
“传!”
副将说道:“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你有什么好回避的?你本就是我齐国副将,无妨!”
人魔孙若进入帐篷之后,先拜见了联军统帅之后,笑道:
“大帅就是大帅,定力果然非同一般,今夜功入乾国皇城,而大帅却能安然入榻,真乃豪杰也!”
左冷笑道:“仗要打,这觉也是要睡的嘛,不知孙将军今夜所来何事啊?”
孙若冷哼一声,他此时盔甲上的鲜血都没来得及擦,看起来正如刽子手孙之名。
“左大帅,今夜前来,末将只有一事,请求追踪乾国太子。”
左冷笑道:“孙若将军所言,无不从命!”
孙若拱了拱手,有些受不了笑眯眯的左冷,便退了出去。
“大帅,孙若如此无理,为何大帅如此轻易答应?
左冷说道:“他去追踪乾国太子,只会对我们有利,为什么不答应?”
他举起了手,阻止了副将接下来要说的话。
“去,将安如水将军请来!”
………………………………………………
晨曦之初,月光已然消退,天空已经出现了太阳升起的征兆,此时,一队百人骑兵在官道上骑马飞驰。
很快,在一道岔路口,骑兵停了下来,尘土飞扬。
待尘土散去,一位白衣女子骑着马匹,显露了出来。
士兵们如临大敌,纷纷唰唰地拔出佩刀,警惕四周。
……
但是裴统领尚未发话,士兵们也未主动出击。
乾上九撩开帘子,伸出了头,看了一眼说道:
“上来吧。”
看见了乾上九,骑马白衣女子清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轻喃道:
“殿下~”
裴庆虎一挥手,这时,士兵们才纷纷收起佩刀,除了清脆的响声之外,毫无半点杂音。
白衣女子看了一眼裴庆虎,说道:“等一等再走。”
然后撩开帘子钻了进去。
小小的马车内,白衣女子依旧是半跪行了一礼。
“参见殿下。”
乾上九疲惫地挥了挥手,“你我之间就不要再在乎这些虚礼了。”
白衣女子多言,她从怀中掏出一截一寸宽的白色丝带,轻轻上前亲昵地替殿下扣在脖子上。
乾上九任由她对自己做着如此亲昵地动作。
白衣女子轻柔的说道:“殿下,这条路不能再行了,我得到情报,清平守将已经叛了。”
乾上九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白衣女子见状,大胆的坐到了乾上九的身边,用自己纤细手指代替了他的手。
过了一会儿,乾上九走出马车,知道时间不等人,后面追兵马上就至,也容不得自己乱发感慨了。
“裴统领,地图。”
裴庆虎立马从怀中掏出仔细折叠好的地图在胸前打开,然后示意一位最近的属下打开火折子。
白衣女子接过火折子,亲自为乾上九撑着,随着他的目光而移动着。
“西南平王的援兵应该会在杨柳城这一带,而要到杨柳城就得经过清平关,如果绕道的话,中间又得增加一个月的路程,我们的时间紧迫,一个月的变数很大……”
“驾!”
“驾!”
“驾!”
……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传来飞马奔腾之声。
乾上九吃惊地扭头一看,仿佛是天的尽头,有一大队人马携着狼烟黄沙滚滚而来。
裴庆虎抽出新寻宝剑,大喊一声:
“护驾!”
“唰!”
“唰!”
……
士兵们再次纷纷拔出宝剑,牵动着马绳驾驭着躁动不安的马匹。
望着天边的那一抹黑色,感受着大地轻微的震动,他们的脸上毫无畏惧之色,有的只是一种坚毅,以及准备为了太子献出生命的狂热。
来不及多想,乾上九疾步走到马车旁,运起真气,食指中指合拢在马车与马匹之间划过,绳索应声而断。
乾上九翻身上马,动作娴熟无比,说道:
“走,经柏山路,进大柏山!”
说着一挥马鞭,高喝一声驾,率先向前奔去!
……………………………………………………
西南榕城,西南平王府,此时乾皇身死的消息已然传至西南。
西南平王端坐在高堂之上,他闭着眼睛,刚毅的脸上一片动容之色。
下首的世子担心的说道:“父王……”
西南平王举手阻止了世子接下来的话,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旁若无人的说道:
“当周齐四十五万联军逼至幽谷关而陛下却迟迟不肯调西南兵马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陛下啊,陛下,你……为何如此……”
他想起了上次自己进京时,陛下对自己所说的话。
“平王,虽然这周、齐、乾三国对持百年,但你可知道,为何在这三国之中,唯独我乾国积弱?”
西南平王迟疑了一下,恭声说道:“陛下天纵神武,假以时日,必然能够扭转乾坤。”
当时陛下背负双手,站在高高的庆阳殿的望台之上,遥望东北方向。
良久,陛下这才感叹道:“就怕是没有时间了啊~”
西南平王这次不敢言语。
此时,周齐两国已经蠢蠢欲动,两国来使交往频繁,边界布防已经发生改变。
沉默了一会儿,陛下又说道:“可叹我乾国目前朝纲混乱,官员贪利**,百姓流离失所,有为之士不得任用,无用之人却身居要位,将士士气低下,官员毫无备战之心,一旦战争爆发,我乾国上下,必然兵败如山倒,灭国乃是迟早之事!”
说道最后,已经咬牙切齿,恨意顿生!
听见这话,陛下亲近的太监们已然吓得匍匐在地,然而这次西南平王却是面不改色,因为他知道,陛下说的乃是事实。
最后,只见陛下叹了一口气,说道:
“必须要有人唤醒一些人的斗志才行啊~!”
想到这里,西南平王仰天长叹,眼角有泪水划过。
“陛下啊我的陛下,臣怎么也没有想到,您怎么会用这种方法啊!”
过了一会儿,西南平王挥了挥手,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一般。
“将陛下的消息……传出去吧!”
世子此时不敢多说,他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无声的退了下去,并吩咐门外左右。
“此时,任何人都不得打扰父王。”
守将恭敬领命。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