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们走吧!”刀客起身拍拍屁股的灰尘,往前走去。
“你的刀该放下了!”盲道人摸索着站起身,收拾着桌子上的占卜器物。
刀客停下,抬手摸了摸后背的刀把,回身看着这个眼盲的老道士,还是倔强的口气:“我的刀,我放不下!”
老道把台子轻轻一卡,拼成了一个木箱子背在身后,拄着神仙算的旗子,走了过去,穿过刀客没有停下,边走边说:“道家讲究修道先修心,你知道所谓的修心怎么修吗?”
刀客慢慢跟随在老道后面,凝神思考着不说话。
提起修心,忆上心头,老道脑海里涌现出了师傅临走前那段话:
“痴徒儿,今天,就给你看看师傅有多厉害,免得你以后觉得你师父只会讲故事,记住,以后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师傅的,不必挂念,为师去了。”
老道士右手拄着旗牌招子,左手轻轻一抖,一串道珠滚于手掌,循环捻动起来,长叹口气:“老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出生于边境北凉富家,很小时,
北域匈奴趁寒冬来抢粮,父亲把我藏在院中积满雪的假山窟窿里,才逃过一劫,
当我在窟窿里看着金甲大将质问父亲族里的粮食藏在哪里,父亲没说,随后被金甲大将的长刀插进他身体,看着枯萎倒地的父亲,我突然变成了哑巴。
匈奴走后,我爬出来看着满院子的家人都身首异处的躺在那里,害怕的不敢离开,也不敢靠近,傻站到第二天清晨时,一个老道士出现了,他就是我的师傅。
当时,他没有与我说话,只是帮我把家人埋了,把我领上了青云山。
我在山上如同痴呆儿一般,浑浑噩噩,不会说话,因师傅辈分很大很大,山上的师兄弟也都说师傅是可以飞升成仙的人,虽然我傻,但是大家都绕着我走。
我是师傅唯一关门弟子,所以只有师傅默默地陪着我,修炼诵经也带上我,每天修炼完,静静地说着他的故事,我一听就听了整整七年。
有一天,师傅说,他把他所有的故事都说完了,要带我下山走走了。那天下山,整个青云上跟师傅同辈师伯师叔,还有掌门师兄,其他的师兄弟们都出来迎送,在山门前的广场齐颂着度人经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后来,我们直接去了边城阳虎关,五十万匈奴举国而犯,扬言要打到西京城!为首五个大元帅中,就有当初杀我父亲家人的那个大将!拓拔真木,来自匈奴金帐。
师傅把我放在边境的玄关阳虎城垛上,城墙头上完好的士兵寥寥无几,全是带伤带残,三十丈高的天险阳虎关,城墙外面尸体如山如海,
守城大将军杨远亦是少了一只胳膊。与杨远将军说了几句,师傅就飞到另一个城垛上,本来仙风缭绕的他,突然气势如虹。
师傅回头温柔的看了看我:痴徒儿,今日师傅就为你破开心魔,重开口利,也为徒儿与中原百姓点个平安,给你看看师傅多厉害,免得你以后觉得你师父只会讲故事,以后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师傅的,不必挂念,为师去了!
说完,师傅城头一跃而下,如仙人一般,快速飘向了匈奴军营。
那一战名动天下,青云山李云海放弃飞升的机会,破匈奴万骑,杀金帐元帅一人,重伤三人,以身消道。
那一战,拓拔真木死了,我口也能说话了。
我站在城墙垛第四个时辰时,心里突然传来莫名的绞痛,如当初看着父亲死于那人刀下一样的感觉冲驰脑海,七年没说话的嘴,突然用怪异的声音喊了一声:师傅!
我当时十三岁,压抑了整整七年的恐惧悲伤一下涌上心头,跪在城墙垛上,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我不知道哭的是家人之死,还是师傅走了……
父亲说,你藏好,爹等会来抱你……
师傅他说,不必挂念,为师去了……
他们真的都走了……
城墙头所将士静静的站了四个时辰不曾动过,人人紧握战枪,只是沉默的看着城外乱作一团的匈奴中央大营,外围上万骑兵不停游走在阳虎关于军营中间地带。
突然远处敌营中传出铜缶鸣金声,杨远将军流泪双膝跪,抬起独臂,向着远方单手抱拳模样,大声喊:
“恭送李道长位列仙班!”
那一刻,城头四万多将士感动的集体跪地:
“恭送李道长位列仙班!”
四万人声同起,响彻天地,震散了边关上面的黑云!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