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山山脚。
顾子错举目望过去，来此报名准备参加外门弟子选拔的人倒是人山人海。而显然顾子错并没有在这人山人海之中找寻到书生与羽人的身影。
然即便是人数众多，却也是在那个胖子拿着个酒杯出现的刹那，万籁俱静。
所有人都举目看着那个胖子。
仿若有光，仿佛耀眼如霜。
胖子浮在半空之上，俯瞰于山脚那些目光炽热的修士，想当年他也是如这般，与身边的人山人海挤在山脚，振臂高呼，或是鸦雀无声，只是都是朝着不老山这座圣地，虔诚可言。
待到他看到山脚众人的目光平静。
待到他看到山脚众人的眼神神圣。
胖子清了清喉咙，而后于半空之中扫视了一周。
所有人，包括顾子错都以一种虔诚而又炽热的眼神看着胖子。
山脚下，明是万人，却是无一丝嘈杂，都在沉默的，安静着等待着这个胖子接下来要说的话。
胖子轻声说道：“众所周知，我不老山每年九月，向万界招收弟子，助可愿修行之人修行，为愿为守护万界之士铺路。但，今年不老山出了些新的规则，望，尔等周知。”
——胖子虽是轻声说着，却是夹杂着一股雄厚的灵力，扩散四周，
众人听闻了胖子说的话，尤其是说的最后一句规则，心里都有些忐忑。
一些人心里有了种不妙的预感，而顾子错先前在一念之间那得了信息，虽说如此，心下也是有些忐忑。
——果不其然，胖子俯瞰着众人，用着一种冰冷的语调说道：“我人间与冥域，神之战场上已经冲突过几次，如此看来，第二场战争不可避免，我不老山自万界之战后便守护人间，故此，冥域之人，不收。”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是扫到了顾子错，眼神里有些玩味。
而后胖子说道：“第二，奉从我家管事大人之命，今年药界之人，不收。”
在胖子话音刚落的刹那，原本安宁的不老山山脚忽然嘈杂了起来。
大多数修士抬起头看着半空中的胖子。
甚至有些将不老山当做改变命运的基石的修士，已然心神崩溃。
顾子错虽说先前知晓了这个消息，可是当在现场听到时，内心还是彷徨的。
他随着那些心神崩溃的修士似乎在一瞬间心神之上有了共鸣。
无数个声音在一瞬间汇聚成线。
天地之间，不老山巅，倏然多了一道冲天怨气。
直奔云霄。
......
......
朱雀大街冗长的道上。
在暖堂所在的那个巷子，一个书生背着书箱走在前面，他手里拿着一卷书。
书生身后跟着一个羽人，他扑腾着自己的翅膀，在空中悬浮着跟着书生。
路人无不侧目，这个明显怪异的组合仿佛给这朱雀大街上都添了一丝色彩。
书生把那卷书放进书箱，然后意念一动手上便浮现了无字宝录。
他侧过身问羽人说道：“那个前辈说的话你信了几分？”
羽人撇了撇嘴回答着说：“讲道理的话是一个字都不想去相信，但是我却属实在那圣人的兵解之处里得了好处，所以我也只得信了。”
书生眼里精光一闪，看着羽人的眼睛。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说，你到底是不想去相信，还是不敢去相信？”
羽人盯着书生眼里的精光，有些惴惴，却还是硬着脖子说道：“本公子只是不想罢了，这世上有什么我不敢做的事？我连家族都敢叛。”
书生撇了撇嘴，看向城后的那座山，然后跟羽人说道：“你说，那个特爱惹麻烦的小子，这阵已经到了不老山山脚了吧。”
羽人顺着书生的目光也看了看那座山，脸上划过一抹凝重，悄悄问书生说道：“这小子究竟什么来路？”
......
......
药神城，城主府。
丹老医师与药神在一方雅间静坐喝茶。
雅间的隔壁是阿炎。
阿炎依旧是一个多月前的模样，只是身上的生命力明显的比那时弱了几分。
药神手里握着一卷药经，对着丹老医师说道：“顾子错那小子现在想来，也应该到了不老城了。”
丹老医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点了点头，然后一张老脸上带着一丝狡黠：“我给尊者写了一封信。让顾子错那个小子带给他老人家。”
药神眉头一挑，眼里来了兴致，看向丹老医师。
丹老医师却是对药神伸出手。
药神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不知从何处甩出一颗丹药放在了丹老医师手里。
老医师此时方才缓缓开口说道：“老夫取了个巧，弄了个画里乾坤的本事，想来尊者能看懂。”
药神微微有些诧异：“可是顾子错的记忆......是不会出错的啊，我仔细的检查过，并未曾有封印过的痕迹。”
老医师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然后小声在药神耳边说道：“你还记得当年在神之战场上，重伤尊者的那道气息么。”
药神的双眼骤然缩至针孔大小。
他拂袖而起，站起来看着老医师。
——“此言当真？”
——“当真！”
......
......
不老山，山巅。
紫衣看了一眼那道冲天而起的怨气，撇了撇嘴。
然后吹了一口茶水，看到了在那温茶的南心阁。
于是紫衣唤了一声：“南心啊。”
南心阁在那想着自己的剑心正想的出神，猛地听到紫衣叫自己，忙躬身问道：“管事大人有何吩咐？”
紫衣指了指那道怨气，说道：“你师兄说你最近在磨砺剑心，此间怨气颇深，你去看看，只用你现在的剑心能不能破了这道怨气。”
紫衣顿了顿，又说道：“若是有着不顺眼的人，杀掉了便是，记得别溅血。”
南心阁拿着重剑的手一顿，他讷讷的问道：“谁都可以杀？”
紫衣一巴掌拍在南心阁的头上说道：“我道是让你拿出万界第一山弟子的风范，我何时告诉你去大杀四方了？”
南心阁有些委屈，他小声的说道：“您方才不说，有看不顺眼的人，杀掉了便是？”
紫衣瞪了南心阁一眼说道：“用剑心去看。”
南心阁站在那一脸委屈的哦了一声。
......
......
不老山，山脚。
终是有人捱不过心里的那口怨气，从人群中浮空而起，站在与胖子同等的高度，质问着说道：“我等修士苦修一甲子，甚至有些人已然苦修半轮回，今日皆是朝着心中圣地而来，为何你可凭三言两语，便拒收我药界子弟？”
胖子玩世不恭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轻蔑。
他拿起酒杯饮了一口小酒。
他看了那些个浮在空中的修士。
他又喝了一口小酒。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给出一个解释的时候。
胖子的身影却像是一道风，吹在天上的那几个修士。
而后便下了雨。
那几个修士坠入地底，生死不知。
——待到此刻胖子才擦了擦嘴，俯瞰了一眼众人，轻蔑的说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问为什么，便会有人给你解答么？规矩都是强的人定的，仅此而已，所以药界的还有冥域的，给老子滚蛋。”
——可，胖子话说了一半的时候便被一个人的身影所吸引。
——是顾子错。
顾子错的背脊忽然变得笔直。
顾子错的双眼忽然变得明亮。
他这一路走来，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够一步一步走到不老山，不知道对多少人躬过身躯。
可是此刻他不想再卑躬屈膝。
顾子错不知道自己怎样想。
但是他知道若是他一直祈求着谁去做什么事，那么这一生，或许他只能活在求别人的阴影里。
于是顾子错身上有些戾气、
他看着不老山的方向。
嘴里却在跟那个胖子说话。
他说：“我听闻不老山山间有仙，我想登山，陪那仙人看看天。胖子，可以么？”
山脚，胖子听到顾子错的话时脸有些红。
山腰，南心阁听到顾子错的话时开了自己的剑心去看这个小子。
山巅，紫衣嘴角忽然涌起抹好看的笑，随手从茶杯里挑出一片碎叶。
（未完待续）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