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错跟书生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
羽人不像是在说谎。
顾子错心里很复杂，很乱。
书生看着羽人的眼睛时，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身为风界的人，为何会被一个人类许下的利益而以身犯险？
要知道风界修士，大多以贵族自居，一个眼高于顶的界域，又何来会为了一个承诺而去做阴私的事情？
书生手中的无字宝录闪烁了几番。
他手上多了一把剑。
他看着羽人说道：“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羽人的面色有些铁青，而后他轻轻地闭上了双眼，一片片羽翼化作灵力从他的臂膀上散去，待到所有的羽翼散去的时候，在他左臂的肩膀上刻着一只血色的鸟————那是羽族叛族的标志。
“叛族者？”书生看了一眼他，而后眼神有些不自然。
顾子错看着那只血色的鸟，却是自嘲的笑了笑。
风界羽族的族规甚至要比顾子错所在的亡灵圣殿规矩更多了一些。
万界之战的时候，风界在神之战场出现最多的修士便是羽族，换句话说风界正是因为有羽族的存在，方才能让风界在新纪元开启的时候残存下来。
因为在末法时代里立了滔天战功，又是因为末法时代的诸多道境修士纷纷陨落，甚至于各界的域主界王都不知所踪——在这种大背景推动之下，羽族的大长老便成了风界新纪元的域主。
说起来羽族的规矩则是杂乱，虽是杂乱，却是很有章法。
像是先前这个羽人所用的金色箭翎，便是算的上是羽族里上三等才能使用的灵器。
羽族的等级倒也算是森严，三六九等，根据自身入灵境之后身上灵力所化灵力羽毛的颜色而来区分。
顾子错记得面前的这只鸟，羽翼的颜色应该是青色。
赤橙黄绿青蓝紫，青色在羽族里倒算的上是上三等的族人。
明是世家子弟，为何又会在臂膀上刻上了只有叛族者才有的血鸟？
他看着羽人，面带怜悯，不知道是在怜悯于自己与阿炎，还是在怜悯这个世界法则的悲哀。
......
......
不老城中，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是不老城的主道，当年万界之战时，兽界神兽一族通过神之战场上的域门通往人间界。
据传说这条街道上葬着一只朱雀。
——是为不老山山主所杀。
——也是自那只朱雀陨落于此后，那座山上开始派下来弟子建城，城毕时这条街也自然而然的被称为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错综复杂，一条道贯通着整座城的所有分道，无数弄堂错综于此，无数货铺酒楼林立期间。
满是生机的大道上出现了一袭灰袍。
灰袍身上的死气与这座城格格不入。
——但是却无人意外，也无人感觉惊诧。
在这不老城间，胆敢寻衅滋事的人想来现在还未出生。
毕竟这座城背后靠着的是那座山。
那座万界第一的山。
没人看得清灰袍的脸，他只摩挲着走在这条街上，然后找了一间最大的酒楼，去了最好的雅间。
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
——灰袍所在的位置却是这座城里的最高点。
他从怀里摸出些暗金色的刀币，扔在桌子上，唤了一声小二。
小二忙不迭地过来唱了个喏，他看着那堆刀币，有些谄媚的说道：“客官可有事吩咐小的？”
灰袍声音嘶哑的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知道暖堂所在何处？”
......
......
不老山山巅。
那袭紫衣还是风轻云淡的喝着茶。
他躺在一把椅子上看上去有些惫懒，拿着茶杯的手已经好久未动，伺候在一边的南心阁都险些以为管事大人睡着了。
南心阁刚想有所动作。
却听见紫衣“噗嗤”一笑。
紫衣笑过之后又摇了摇头。
南心阁看着紫衣满脸不解。
紫衣把茶杯放在一边的矮几上，淡淡的说道：“多少年了？”
南心阁一脸茫然的看着紫衣，还是没忍住“哈？”了一声出来。
紫衣又闭上眼，嘴角带着笑，心里却把方才未说完的话又过了一遍——“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见过那老头发飙的模样，今儿个还有些不知死活的宵小之辈想去看看他老人家当年的雄姿？”
南心阁依是满面茫然。
他挠了挠头，然后继续温着茶。
大师兄说过，跟管事相处，只要给他煮茶煮好了便好，别的事自有别人去操心。
想及于此，南心阁温茶的动作甚至变得更加虔诚了几分。
......
......
羽人被顾子错怜悯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怔，但是旋即想起来他是顾子错，一切便已经了然于胸。
羽人叹了口气。
身为叛族者自然知晓叛族者的处境，虽然自己的情况没有严峻到像顾子错一样被身后的庞然大物万界发放劫纸追杀，但是自己这些年所受的苦，他自然能从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眼中看到。
一时间两个人都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受。
顾子错自嘲的笑了一下，接下来看着羽人，而后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不老山外门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成为不老山弟子，而后也有一份自保的能力。”
羽人的翅膀有些塌陷。
他带着一丝无奈的说道：“其实这次，我来不老雄关，就是为了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成为不老山的外门弟子。”
有一句话他没说破——若是成了万界第一山的外门弟子，不犯小错不惹大事，每天潜心修炼，十年间想来足够熬成内门弟子，待到那时，他也便有了回去羽族的底气。
只是突然破局的那个灰袍人让他心里最好拿捏的一缕念想骤然迸发。
想及于此时，羽人的脸上带着些许惭愧，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顾子错哂笑了下。耸了耸肩，没说话。
书生问道：“怎样？暖堂我们还去么？”
顾子错沉思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说道：“去，若是丹老师想要害我，早在药神城便杀了我，何来这么波折。”
书生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羽人盯着他们两个人良久，沉沉的叹了口气。
（未完待续）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