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谁的脑海中,不管是做人做事,空闲时总会回想起童年时的往事,最深刻的莫不是自己的长辈常常语重心长地教育自己:“老天爷对谁,那都是公平的。所以你要努力……”这句话作为一个通用的模板,有的长辈用来促进后代勤奋学习,争取能金榜题名,一步青云,用他们取得的权势地位,来回馈父母长辈的养育之恩,恩师的师徒之谊,当然更多的是改善生活。在普遍的凡人家庭中,科举似乎就是男孩唯一的光明大道。而换做老天给予这对父母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大多数的命运就只能成为婚嫁的工具,来打理家中难以为继的窘迫。
当然,这句流传的老话也有人用来激励孩子一心向武,追求武学极致,但是对于这个穷人数倍于富人的社会,宽广的大街上随时都能见到骨瘦如柴的乞丐,显然习武都是少之又少的特例。对于穷人来讲,孩子似乎天生下来就是用作工具的,无论是考学,无论是婚嫁,即使父母并没有这种心思,但是这也毫无选择,因为选择总在自己年迈的父母和幼小的孩童身上徘徊。有人想要进入私塾学习,可是他哪会知道,家中连购买口粮的银子都无法承担,父母眼睁睁地看着米缸见底,看着冬日里火炉中仅有的煤炭燃尽成渣,寒风中摇曳的火苗消失在一片乌黑的狼藉中时,这些人又能作何选择……或许有的男孩被送进了宫廷,做了一个太监,又或者有的女孩被迫成了宫女,又或者书一纸卖身契,父母的容貌就会消失在记忆的长河里,死生…不复相见。数百年来,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可是似乎也一直没有什么东西能改变人们窘迫的生活。
其实这样看来,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公平,任何人任何事,即使是你最信任的父母,都有可能因为他们的一己私欲而改写,毁坏甚至玩弄一个人的命运,此时的叶浮清不正是如此?家族为了利益不顾一切。虽说自己是强制被家族送进来的,压力迫使他只能选择认真练武这一条路,因为被赶出武馆,自己就会一无所有。按照常人的逻辑,叶浮清拼死拼活得到的一身本领,或者一丝丝利益,全部都要回馈家族。直到遇到叶展,他才发现,就是因为自己出身的卑微,同样进入天元武馆的人,却提供了不同的待遇,叶展的身家随意一展露,与自己饱受欺辱,苦练半年有余的苦难小子相比,不言而喻……如若不是叶浮清的内心对家族抚育之情尚存感激,他也许早已忘却了,自己的出身,自己的姓氏,自己的家族在绿叶洲这片土地上,地位超然于俗世……可是当叶浮清踏入这修炼险境时,还不如一个刚认识的叶展,有情有义。
汗水不断地凝集,叶浮清的体温也越来越高,高热的不断持续,甚至是加剧,同时也加快了叶浮清万千血液的流速,在这样高强度的流转中,原本还带有一丝白净的皮肤却显出了肿胀一般的紫红色。
也许是这强烈的痛苦刺激着叶浮清的意识始终清醒,他想喊出来,却始终张不开口,他想动一下身子,但是身体早已不受自己控制……任凭体内水分的不断流逝,似乎连血液都要在这不断的消耗中,干涸。
“唔。”也许是叶浮清意识的强烈反抗,身体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压迫,一口鲜血从叶浮清的口中溢出,顺着嘴角,任由血滴粘在衣服上,触目惊心,只是细细一看,那血液还带着浓郁的黑色,甚至有一股特别的腥气。
似乎这样的反抗是徒劳的,即使叶浮清知道自己在吐血,但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他拼命地想要抬起自己的胳膊,拼命地想,只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也只是让他的食指轻轻抖动了一下,而紧闭的双唇再也不能抑制血液的越积越多,不断地溢出,当然,那黑色的污浊感,那刺鼻的腥气,也从未断绝。
叶展看着这一幕不敢想象在叶浮清身上发生的一切,只得拿出一个略大点的木盆,接在了叶浮清的嘴下,看着叶浮清全身不断浮现的紫红色,叶展一时间仍然不知所措起来,想了想,只得解开了叶浮清的上衣。看着手中已然完全浸湿的衣服,叶浮清身上豆大的汗珠也在叶展的视线里清晰起来,只是这豆大的汗珠却在叶展的心里再一次添上了更大的压力。
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几个时辰,转眼间已然到了下午,高悬的太阳也早已从屋顶后转移到了门前,叶展心里清楚,留给叶浮清和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即使他相信叶浮清一定在不断地努力,但是他也无法完全相信叶浮清能在众弟子回来之前苏醒,甚至都不相信他自己,能否为叶浮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不过这种无措感在见到叶浮清身体的变化后,缓缓消散了。
叶浮清半年来不断地锻炼,身上也多多少少有了几分肌肉的曲线,更重要的是这也意味着叶浮清的身体绝对要比其他普通人强,看着叶浮清身上的紫红色不断的消除,叶展的无措感最初转变成了一丝喜悦,只是没过多久,这种喜悦就被一种更浓郁的担忧感取代了。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展手中木盆里的血液越积越多,已然填满了一半,可是叶浮清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还没有停歇。仍然按照较快的流速,滴滴答答地落入盆中。即使叶展的胳膊已然有些酸痛,甚至变得麻木,但他知道,这一切的源头,说开了来源于自己,自己就必须要承担。
家族能享受的资源来自于身份地位,这也就使得叶展从小的素养,以及教育绝对要比叶浮清多的多,学会承担责任,就是必修课之一。对于叶展来说,自己虽然少了叶浮清儿时的快乐与自由,但是正确待人处事的观念,叶展相信能为自己带来更多助力。
叶展初入炼气不过几日,也就在身体里勉强积存了一点点可以调动的灵力,虽然这些是为了测试准备,但是叶展还是将这一小股灵力,按在了叶浮清的身上,希望可以带给叶浮清一些帮助。一阵身体的空虚感席卷而来,叶展大口地喘着粗气,当他移开自己的右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颜色泛红,显然叶浮清身上的高温烧的他很不舒服。
当叶浮清发现自己身体的疼痛逐渐消失的时候,他也清楚,自己身体里很大一部分的血液已然顺着嘴角,流逝了……当他缓缓地发现自己与四肢可以产生一丝联系时,意识却因为少了疼痛的刺激,失血过多,随着双唇的猛然打开和污血的涌出,缓缓地沉寂了。
叶浮清的皮肤少了那些病态的血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的苍白。侧身倒在了通铺上。模糊的意识中,隐隐感觉到身上渐渐袭来的清爽感,与一种从未感受过的轻松。只是这种感觉一瞬而逝,极强的疲劳感再次席卷了全身,意识也遁入了一片虚无之中。
叶展左手撑着通铺的边缘,脸上略显苍白之色,虽然相比于叶浮清轻了许多,但是这股灵力的流失,无疑对他六天后的测试添了一道巨大的阻碍。叶展靠着自己对于灵力的微弱感知,右手搭在叶浮清的身上,静心感知,发现了一丝微弱的灵力,而在这丝灵力之外,还有一道不属于叶浮清的灵力,正毫无规律地游走着,而那道灵力来自自己。当然,叶展也暗自为叶浮清高兴。
叶展靠着自己与灵力的微弱感应,缓慢地从叶浮清体内收回,虽然有所消耗,但是至少返回大半。按照吐纳诀的一长二短调息一番,倒也并无大碍。只是看着床上瘫倒的叶浮清,又看了看一大滩遗落的汗水,叶展的心还是没能放下,虽然事实告诉他叶浮清不仅无事,而且还收获颇丰,但是这种异样和毫无征兆的晕厥,叶展有些后怕。
悄悄地处理了那盆污血,叶展把叶浮清摆正,胡乱地盖了一层薄被子。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叶浮清不醒来,自己也不准备出这道房门。叶展怕的是这件事追查起来自己会受到牵连,也是为了平复心中滋生的一丝愧疚,不但是这天元武馆待不下去,就连叶家那边也是百口莫辩,加上破了把这吐纳诀外传的规矩,谁也容不下他。而且他与叶浮清最大的区别就是自己尚有父母长辈,人丁兴旺,连累了无关的人,破坏了家庭的利益,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当叶浮清的意识缓缓清醒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的深夜了,伴随着皎洁的月色和轻微的呼噜声,叶浮清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感受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的嘴角还有一道干涸的血痕。静心感受一遍自己的状况,身体上的困乏感依然久久不散,除此之外,就是感觉到一小股从未感受到的力量,虽然叶浮清心里清楚这是灵力。但是他却怎么样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自己苍白手背上折射的月光,看起来就如同尸体,白的像雪,惨的像霜……
而就在这时,叶浮清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右面传来,而且还十分清晰,虽然这声音很小,但是毕竟自己醒了,就很是清楚。但是叶展把自己的脸朝向了墙面,叶浮清没有动弹,但是突然想到昨天一天没有锁门,叶浮清赶忙摸了摸裤兜,钥匙还在,也就是说外面的院门并没有上锁,那这个弟子这么晚是要干什么去呢?
若是解手,屋子就有夜壶,而且动静只会比这个小,而当叶浮清清晰地听到房门轻微的吱吖声响起,叶浮清的心中更加疑虑重重,等到确定这个弟子反手关上了门,赶忙转头去看了看叶展,可能是翻身后轻微的抖动了一下,叶展却是瞬间醒了。
其实并不是叶展的睡眠不好,而是叶展毫无心思睡觉,说白了就是睡了也睡不安稳。当叶展开到叶浮清正看着自己的时候,缓缓地送了一口气,刚想看口,却看到了叶浮清的食指顶在了嘴唇上,又指了指房门。这时正好能隐隐听到屋外大门的响声,又抬头看了看屋门遗漏的一条小缝隙,叶展心里明白发生了什么,朝着叶浮清点点头,两人瞬间交换一下眼神,都生出了出去一看的念头。这个年纪的他们,好奇心占了主导地位。
两人缓缓地起身,也学着那个弟子的轻脚缓缓走出了房门,走时还不忘把被窝拱了一个“山包”。当叶浮清探头一看过道,发现那个弟子正朝着汉子小院的方向快步走去,由于穿着布鞋,声音很轻,直等到那个弟子走进了汉子的小院,叶浮清两人才敢从隐蔽处走出。
顺着小道悄悄接近了汉子的小院,可是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了汉子的声音,“你们两个进来,鬼鬼祟祟的。”这声音压得很是低沉,细细一听就好像是从耳边传来一般,还能感受到一丝丝的灵力环绕,貌似就是汉子的附耳低语,要不是两人靠着墙,确信汉子不在这,准要吓一跳……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