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陈汉杰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望着墙壁上“难得糊涂”的横幅发呆。横幅底下是组条幅,上写:
“荣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干越甲可吞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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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这些字画他苦苦地笑了笑,在外人的眼里他是伪市长,是大汉奸,就连自己女儿路瑶,也因为同学们的嘲笑,恨他这个当汉奸的爸爸而离家出走。在日本人面前他百般讨好,忍气吞声。心中窝火还得面带笑容,违心地做好他厌恶的事情。
剑芬走进房间说:“汉杰,朱府来人说剑生哥出事了,朱府也被查封了。日本人正满城搜捕剑生哥呢!”
“他不是和吉武将军和小野大佐打的火热吗,怎么会被日本人通缉呢?”
“正是那个小野他出事了,他被吉武送军事法庭了。听说他把吉武司令官召开的军事会议内容透给了剑生哥,以至于黑田联队和116师一个团全军覆没,还有开往前线去的九辆运输车也被劫了。吉武怀疑是剑生哥透露的消息,非常震怒,下令要抓剑生哥。”
“人抓到了吗?”
“宪兵队去了朱府,朱府已经空了。剑生哥他们已不知去向。”
“人没抓往就好,多找些人打听一下,我们尽可能帮助剑生哥他们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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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这几天正在走恶运,逢赌必输,外面债台高筑,黑社会的黑帮们整天追着屁股要账。而他的老相好白牡丹也弃他而去,临走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拿走。
他现在彻底成了穷光蛋,不,还不如个穷光蛋,竟直是个无处藏身的落水狗。
无奈,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大哥要些钱,去还清高利贷。到了地才知道大哥犯事正被日本人通缉,朱府也被日本人查封了。
他垂头丧气地正准备要离开,白玉龙出现在他面前:“剑光哥,你这是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
他知道白玉龙不是个好东西,但白玉龙多次帮他于危难之中,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好朋友了:“我······”
白玉龙问:“剑光大哥,你怎么还在这?日本人见朱家的人就抓,朱府被抄了。你在这会很危险,快随我离开!”
他跟着白玉龙来到一家小酒馆,二人坐下。白玉龙要了几个菜,一壶酒,二人边喝边聊。
剑光问白玉龙:“朱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日本人为什么抓我哥?”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些误会的小事,解释清楚不就完了,朋友还是朋友,生意还是生意。关键是你哥他跑了,这才惹怒了吉武将军。你要有他的消息告诉我,我把他领到吉武司令官那好好说说清楚,不就完了。哎,你这段日子怎么不去红枪会馆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欠赌馆5000块大洋赌债,被黑社会追着屁股要,我这不是躲起来了吗。”
“原来这样。找我呀!钱不成问题。不就5000块现大洋吗,我给你80oo块。不过得有个条件,帮我打听一下你哥哥的下落。你哥哥他不该跑,日本人找他只是了解一下情况,他这一跑反而坏事了。放心,有我在,保管你哥哥他没事的!”
剑光没费多大的事就打听到剑生的下落。原来就在明山路126号他的家里,那天他回到自己家中,李氏给他打开门。进去后他发现他们家屋子里好多人,有剑生,朱二夫人,朱二老爷,江立鹤,江舸还有震远武馆的人和朱府的家丁。震远武馆的人一律佩双盒子,朱府家丁一律卡宾枪,他们都穿一身的黑衣裳,黑礼帽。正商议着如何出城的事。
剑光从白玉龙那拿到8000块现大洋的支票,顺便把剑生藏匿的地址告诉给他。
剑光从白玉龙那里拿到钱还清了赌债,还剩下3000千多块钱,身上有钱心里不慌,他到金丰园放开心情大吃了一顿,然后又来到了怡春楼。他要在那里找个妓女好好放松放松,这段日子他压抑坏了,他要好好亭受一下自在的生活。
老鸨热情地把他迎进去:“哎哟,朱三少爷,好久都没见您来了,我们这新添了不少姑娘儿,一个个可水灵了!”
剑光拿出20块大洋往桌上一扔说:“有没有新鲜的,不是处子不要!”
“哎哟,我的朱三少爷,现如今这世道不太平,这处子也越来越难找了。就算有,您这二十块大洋也太少了!”
剑光又扔出五块大洋:“钱好说,要未开过包的。”
老鸨接过钱在手里颠了颠说:“正好前几日新来个未上道的,那水灵劲就别提了!要一百块才可上道,正巧您来了,又是熟客,就给您折半吧。再添二十五块,五十块给您个宝贝,保管让您满意!”
剑光又点了二十五块大洋扔过去。老鸨拿起一块大洋用嘴吹吹,放在耳朵旁听听,然后说:“朱三少爷,您楼上请!姑娘一会儿就到。”
剑光上二楼,走进一个雅间。里面早就有人准备好四碟小菜,一壶老酒。他悠然自得地呷了口小酒,吃了几粒花生米,快活地亨着小曲。
门开了,老鸨领来一位姑娘,那姑娘一脸娇羞,始终低着头。老鸨推推那姑娘一把说:“女儿,好好伺候这位大爷,听话,快去!”说完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剑光躺在沙发上说:“过来······让大爷好好瞧瞧,多大了?”
那姑娘听到剑光的声音抬起头,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剑光:“爸·······爸!你······”
“玲玲······你怎么,怎么干这个!你······你个不要脸的······”剑光气急败坏地说:“你,气死我了!”
“爸爸······您只顾你自己,从来不顾家!妈妈得了肺结核,小弟弟还要上学,我去你的公馆问您要钱,您不但不给我还打我······妈妈住院得用钱,弟弟没钱上不起学,饿得只管哭,我一个女孩子,既要照顾生病的妈妈,又要照管弟弟上学,吃饭!手无分文,您要我怎么办!我不干这个干什么!爸·······我恨您······恨您!”
“玲玲······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爸爸······”
“您不是我爸,不是!爸·······我和妹妹遭日本兵强暴,妹妹跳井自杀,您在哪?妈妈没钱上医院看病,躺在床上十几天没吃东西,您在哪?弟弟饿得直哭,哭着问我要吃的,您又在哪?您只顾您自已吃喝玩乐,何尝记得过您还有妻子儿女,还有家?您不是我爸爸!不是!!不是!!!”
“玲玲······你听我说,爸爸知错了,爸爸后悔了,从今往后爸爸好好陪你和妈吗过日子,爸爸不学坏了,爸爸现在有钱,你看爸爸有钱!有好多钱。我们回家·····回家!”
“不!我不信。您发过多少誓,赌过多少咒?可到时还不是照旧!我不信!不信!!不信!!!爸……我恨您······恨您……”玲玲说完冲出房间,跑到拦杆旁,一头扎了下去……
剑光看着眼前的一切,眼都直了。浑身的血也似呼停止了流动。半晌才醒过神来,失魂落魄地跑下楼,跌跌撞撞地来到玲玲跟前,玲玲从楼上栽下来,头部先落地,头和脸上净是血污,两只大眼睛愤怒地瞪着,满是怨怒之气。她已经死了……
剑光用手把玲玲的眼合上,他抱着玲玲的头嚎啕大哭:“玲玲,爸爸对不起你······你醒醒······你醒醒呀!爸爸······爸爸不是人······来人啊!救救我女儿······救救我的女儿!”他哭得天昏地暗,周围的人在一旁看着,七嘴八舌议论着,但没人靠前,也没人过来劝他。他哭足哭累了,再也没有气力哭了,他抱起女儿:“玲玲······我们·······回家,回家······”他抱着女儿向家的方向走去,他步履蹒跚,一瘸一瘸,这次他真的是醒过来了,真的要痛改前非,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女儿能醒过来,能活过来,他真的要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尽一个做丈夫的的责任,好好照顾他的妻儿,撑起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