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谚语:
流水的侠客,铁打的寒门。
世道百年,江湖之中不管是大唐长安的群豪并起还是宋地无闻的山隐侠士,江湖道上生生死死,武侠剑豪犹如过江之鲫,轮回更迭。
而观千宿崖,大寒门不过百年修武论道,其中如鼎盛庙堂,香火不断,济济人才。哪一个从山上走下的寒门弟子不仗剑逍遥?又有哪一个下山之辈掀不起江湖大浪,精彩绝伦?
吁,撼山难,难于上青天。
只是这百年寒门,关于古器冢的起源与来由,正如冢里成千上万的十八般兵器,古刀素剑堆积成山,不知缘由,不得来历,似迷一般,颇为神秘。
大寒门,天运道场。
深幽幽的一口大洞,人眼不见其底,阵阵寒气由内悄然散发,教人望而生畏。
“印门,起!”
洞口中间,悬空停立的文棋道长猛然出掌,一手抓在身下虚空之处,凭空用力向上一拽,只见四条通体漆黑大柱拔地而出,瞬间立在洞口边缘四处。
“印门,封!”
古器冢口,四条漆黑大柱暴涨青光,幻化五面虚无缥缈大盾,封盖成门。
余子宿的意识濒临崩溃,今日眼前所见所闻,已经大范围超出他原本见识,当下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脸上麻痛作起,只得怔怔呢喃:“大...大爷的,仙人啊。”
寒门有令,古器冢开!
冢内同门,不得厮杀!
器有器魂,剑有剑灵!
古冢机遇,但凭造化!
天运道场上方,掌门游涯子声如洪钟,三十二字真言威严入耳。
“我的张主儿,看看去?”
踩一把大剑,张主儿露出微笑,娇声朝大掌门游涯子说道:“师叔大人安心,且看张主儿也寻一把真清师姐的清水。”
老人闻言大笑,挥了挥手。
张主儿雀跃,一跳踩在大师姐叶真清脚下御剑,朗声道:“师姐,送我下去。”
三十二字真言既出,掌门一声令下,道场之上数百弟子眼神炙热,一并涌入古冢。
“走,咱们也去里边求求造化!”
胖子拍了拍余子宿肩膀,见他一脸茫然模样,郭同福忍不住笑骂:“你真是傻子吧?再不走,好东西都叫他人寻去了。”
话音刚落,叶真清御剑飞下。
此时道场已无多人,见得余子宿还在发呆,张主儿跳下飞剑。
“余儿,我们走吧。”
江湖游侠儿回过神来,看看张主儿,又见了此刻御剑飞停半空的大师姐,稍微定神后,悻然问道:“叶师姐不去?”
神情漠然,叶真清冷言说道:“你们三人同行,古器冢历来为寒门隐地,冢中切记不可掉以轻心。还有余子宿,此次小师妹若是在冢里有什么闪失,下一剑,你就别想活命了。”
一语言毕,大师姐御剑离开。
余子宿难免后怕,见大师姐叶真清离去方向,掌门老头仿佛朝自己投了个眼光。游侠儿不禁哆嗦,再次定了定神,张主儿已然站在身边。
“胖子,走。”
游侠儿回过头笑道,三人一并进入古冢。
走过四条通体漆黑的大柱幻化而成的大门,余子宿感受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三人面前,脚下一片黑暗,时不时有呼啸声音从地下传来,寒气逼人。三人周围,几个犹豫不决的弟子终于嗷嗷跳下,同时又有两三个胆小的弟子咬牙跃出,鬼哭狼嚎,不绝于耳。
“哈哈,我郭同福来了。”
“怎么仙人都这么不正经?好好的事搞的跟跳崖明志似的。”
“走吧。”
古冢洞口,三人一跃而下。
古器冢,黑暗瞬间淹没视线,下坠途中,寒风愈加刺骨,耳边阴风凄厉,哗哗作响。
“爹!娘!孩儿不孝,孩儿要发了!”
继续下坠,胖子一声哭喊,不知是真的害怕还是兴奋,原本一片漆黑的沉重氛围顿时被胖子郭同福哀嚎打破。相比之下,余子宿跟张主儿两人倒是沉静得多。
黑暗之中,他抓紧了她的手。
深不可测。原来,人生中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离和死别,而是毫无光亮的堕落中,你不知道这种黑暗还要持续多久。
张主儿却是觉得多久都好,现在的距离愈远愈好,哪怕周围一片漆黑,因为总有一个人,于黑暗之中伸手把你抓紧,陪你坠下,坠下。
而胖子郭同福人生中最远的距离。
大概,莫过于此吧。
三人不断坠落,黑暗之中,突然耀起三团青光,层层将下坠之人漫身包裹,遍布柔和。
下坠速度缓慢起来。
不一会儿,视线恢复。余子宿,张主儿还有嗷嗷叫个不停的郭同福三人落地,眼前景象,震惊之情无以加复。
一座坟墓,一座巨大的剑冢。
“不枉此行!”
“快看,一柄诡异的长剑,不,是两把!”
“这儿,好一把锋利的圆月弯刀,真当神兵利器!”
跃过黑暗,大寒门,天运道场上。
大掌门游涯子,常明老道士同玄木掌院先后御剑离开,留守古器冢洞口的青年人举目望去,化作道榜的白玉巨石突然耀起青光,片刻,有文字于道榜隐约浮现:
内门,赵金宝,拔剑鸣凉。
内门,陈业岗,拔剑广林。
外门,刘进士,拔刀仓林。
内门,秦得寄,拔剑竹胤。
.......
书生模样的文棋掌院遥遥头,忍不住笑骂:“难得古器冢开,这么快就拔剑了?现在这些弟子,殊不知好的都在后面?”
大寒门,天运道场古器冢内。
公子哥李远浑身泥泞,刚才下落之时,他在黑暗中与其他弟子们失散了路。此时独自一人,行至深处,面前竟然是一潭黝黑的恶臭沙泥。
脚下烂泥滚滚,恶臭不断,最让人恼火的是他的头顶上方,密密麻麻倒铺一大片缓慢蠕动的污泥,其形之恶心,诡异至极。
“吧嗒。”
“吧嗒。”
“吧嗒。”
缓慢蠕动的污泥时不时落下泥水,点点砸在李远身上,片刻间散发出阵阵恶臭,闻了闻,几近作呕,公子哥果断咆哮:
“这是到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