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明心知秦毅急需提高实力以求自保也暗自点头决定应下这笔生意,面上依旧无动于衷。
他摇头道:“萧兄弟,后天我恐怕还有事呀。只是一斤?”他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他这也不过是故作为难,以求待会多要个半两一两的灵石,正准备再问问活计的细节。
萧明义却痛快开口:“兄弟也知道你不容易,这样,给你两斤。明晚酉时,两湖庄园,负责一下安保就行,很轻松。来不?给句痛快话。”
叶天明险些被噎住,一口气加了一斤?这人还真不是什么好鸟啊。
“干了。后天酉时两湖庄园门口碰面。”叶天明一口应下,也不愿再与他讨价还价,毕竟来日方长,以后还有大把合作的机会。
说罢他伸出手掌,萧明义满意地点头与他击掌而和。二人算是定下了君子协定。
萧明义又重重拍了拍叶天明,显然非常满意,然后对着沈河山甩了甩头,二人也走了出去,龙轩对着叶天明与魏洵羽点头示意,也跟着走了出去。
叶天明忙提脚想要跟上,不想被一只玉手按住肩头,香风袭来,叶天明只觉耳侧有些痒痒的感觉,似乎是发丝扫过。
“公子请留步,公子的赌金还没拿呢。”魏洵羽在他的耳侧低语,魅惑至极。
若是平日,叶天明估计还有闲心与这大美人调笑几句,说不得还要请几杯红加白。可是现在,一想到这位大小姐的本事,他就背脊发寒,自己真是好大的狗胆,惹她做什么?
叶天明努力和煦的微笑道:“算了算了,玩笑而已。哎,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煤气灶还没关呢,先走了,告辞。”说罢,一拱手疾步就想往外走。
见叶天明对自己毫不在意,径直往外走,魏洵羽愣了片刻才拍了拍手,外面走进来三个武师,门也被他们顺手关上,三人并没有释放任何气机,两人站在房门两侧了好似门神。
还有一个年纪看来最大,只走到魏洵羽身边站定,想来是保护她的。
“额,我突然感觉一点没必要在意什么煤气灶了,呵呵,我都有三十两黄金了,还要啥自行车啊。”叶天明半只脚本来都踏了出去,在听到秦毅告诉他这三个武师分别是两个灵极境塑体阶,一个金丹境之后,他明智地把脚收了回来,转身讪笑道。
笑话,孔子曾经曰过:自己的金子为什么不拿?没有道理嘛。
叶天明走到茶桌旁,兀自坐下。看似稳重如山实则慌得要死,他可不会什么修仙功法,真打起来,军体拳,擒拿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秦毅也顾不上修炼精神法技了,关心的问道:“你说我现在教你来得及吗?”
“你以为我是天才?你好好修炼,赶紧出来,揍他们丫的。”叶天明直言自己所需。
“两点,第一,即使全速恢复,也是今晚半夜勉强有一战之力。第二,即使完全恢复,这三个我估计一个都揍不过。”秦毅有些苦涩的开玩笑。
“靠!得了得了,你还是去修精神法技吧,说不定还能帮我点忙。”叶天明无语。
“秦执事好胆量。”魏洵羽看着在三大高手注视下依旧不释放一丝防御气机的秦毅感叹道。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自己不必有这样的胆量。”叶天明苦笑。
魏洵羽也走到桌前,一旁的武师将三个金锭摆到桌上。
她摆弄着金锭不紧不慢的幽幽道:“秦执事应该知道,夜路不好走吧?带着这么些金子,若出个意外,唉,多可惜啊。”
叶天明快哭了,他点头诌媚道:“大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小姐,对不起您了,放过我吧,您放心,我真的是一问三不知。”
魏洵羽本来是准备趁着这个占上风的机会,好好吓唬一下他,让这个该死的混蛋给自己道歉。
可没想到胜利来的如此简单,以至于她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有一种充满怒意的拳头却砸进棉花里的痛苦。
她的面色一时僵住,看着叶天明诚意十足的道歉,她很想让他变得再像之前那样牙尖嘴利,然后让武师狠狠地教训他一番,再往下谈。
她放弃那极为孩子气的想法,准备重归正途,可还是忍不住挑衅:“秦执事还真是识时务。”
“当然,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我可是一向以俊杰自称的。”叶天明脸皮厚的惊天地涕鬼神,毫不在意道。
魏洵羽气结,缓了片刻终于开口:“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负责收尾。现在五殿下与张大人都怀疑到了我这边。杀害刘红的凶手,我希望你能尽快找出来交给京兆尹或者张大人。”
“哦,这样啊,好说好说。那个,小子有个问题。”叶天明立刻心头大定,原来是有求于我,想来自己刚刚的推理必然给这位大小姐留下了深刻印象。
“说。”魏洵羽没好气的道。
“刘红弑姐是……”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要东西,从没想过害人性命。”魏洵羽眼底一片黯然,急急打断了叶天明的问话。
叶天明了然的点了点头,想到自己当年执行任务时要杀一个毒枭,不想他竟然丧心病狂杀光了人质然后自杀。
叶天明一直觉得人质都是自己杀的,毕竟毒枭是被他逼到死角的。那是一种深刻的自我怀疑与自我否定。
谁都相信他不是有意的,可他自己不信,他也不相信别人相信自己。
叶天明深思中皱了皱眉头,在这张笑惯了的脸上显出这样的神情显然是奇特的。
魏洵羽好奇的看着,却突然听到叶天明极为认真的声音:“我相信你。”
魏洵羽愣住了,这次的任务自己完成的十分完美,家中的几位长老都称赞“做得漂亮。”
可他们不知道这极为漂亮几个字让她有多难受,他们都以为自己是有意害了刘红性命,可自己根本没想到刘红会用这种方式拿来名单。
比之叶天明,其实她更可怜,叶天明当年还有不少朋友安慰劝勉,而魏洵羽周围则是一片刺耳的赞美之声,逼着她承认自己心狠手辣害了人。竟然只有一个才认识一天的对头说信自己。
魏洵羽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愣了半响,终于确定,他说了,我相信你。
“怎么样,是不是轻松许多?哎,对了,名单在你这?”叶天明挑眉笑道。
魏洵羽的确心情好了不少,听了叶天明的询问,她娇俏一笑,猛然靠近叶天明。
叶天明只觉香风袭来,再睁眼,魏洵羽秀雅绝俗的面容陡然出现在眼前,魏洵羽侧过头靠近叶天明的耳畔,叶天明甚至能看清她那小巧耳尖的发丝。
却听她低声细语:“公子真的想知道?”
叶天明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一下子涌上心头,他疯狂的摇着头道:“不,不想知道,我就是一问三不知,什么也不知道。”说着一把把金锭划拉进袖口就往外跑。
看着叶天明揣着金子落跑的模样,魏洵羽心情大好,在他走到门口时她又好似无意的提醒道:“魏家的银子可不好拿,希望秦执事在一气之内找出凶手,不然,秦公子以后可就不要走夜路。”
(古时五天为一候,三候为一气,两气为一节。)
走到门口的叶天明听闻此言,又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重站起身又往外跑。
望着叶天明落荒而逃的身影,魏洵羽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好似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哪里还有半点端庄淑雅的大小姐模样。
一直走出神仙堂,秦毅才开口问道,“刚刚怎么回事?怎么云里雾里的。”他之前并没有看懂账本,故而一无所知。
叶天明一边走着一边为他解释道:“赌场一般都是有两个账本的,一个应付政府,不对,是衙门税收,另一个是自己看的。”
秦毅皱眉:“张振拿出的是假账?”
叶天明严肃的点头,“应该是的,而且是临时做的账本,其它账目都是真的,只有刘红的账造了假,在几十万两的大账里,刘红的账目改变就好像抽走大海里的一滴水,难以发现,但毕竟留下了痕迹。还是能被看出来的。”
“都有谁看出来了?”秦毅有些好奇。
“五殿下肯定看出来了,那个张寒不确定,萧明义好像猜到了。”叶天明仔细回想着当时情景回答。
“你怎么瞧出来的?”
“账目上的刻痕是新的,虽然火烤过但细摸之下还是有些区别的,太糙了,如果真的是用了那么久的账本肯定光滑顺手,我之前有位长辈喜欢古玩一类,我跟着学过,这魏家大小姐委实厉害,恐怕在我出现之后就让人去做这个假账本了,可惜被看穿了。”叶天明想起往事,眼神中有些怅然。
“所以……”秦毅沉思片刻便明白过来。
为什么魏家要拿出一本假账本,因为刘红最大的债主就是他们自己啊。那么指使刘红去抢夺名单的也就是……
“啧,想不到,那魏洵羽竟也是个心狠的。”秦毅沉声道。
“她应该确实没想害人,只是指使刘红拿回那个劳什子名单,却没想到刘红会用这种方式拿到名单。”
“你倒真信了她,莫非精虫上脑?”
“我信她。”叶天明认真回答。
“你呀,真是……既如此,她又为什么放过我们?”秦毅怀疑。
“即使不放过我们,消息也一样会传出去。甚至说,我们死了以后,消息会传得更快。想要拿到名单的势力会把矛头都对准魏家,而攻破魏家最佳的方式就是把刘红的死安插在他们头上,他们可以以此要挟,拿到名单。”叶天明沉静的分析着。
“名单究竟是什么?”秦毅问。
叶天明茫然的摇头:“我也不清楚,我猜可能是什么贪/&a;腐大案的相关官员名单,在我们国家,一些纪委工作者去查大案时,都会留一份保守的底案名单,涉及相关人员,如果自己一去不回,则恰恰证明这份名单的正确性。”
说着他已来到护城河边,一番折腾竟然已经到了傍晚,叶天明只觉心力交瘁,他没有走上石桥,而是来到河岸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远处夕阳西下,染红半边天际,水面波光粼粼,微风吹过,叶天明觉得自己好像刚刚才活过来,死了五年,这才有种清醒的感觉。
秦毅兀自说着:“这么说来,太子党和五皇子肯定都想搞到这份名单了?如果对自己有利就交上去,如果对自己不利就毁了。”
叶天明沉默着。秦毅觉察到他有些不对劲,也安静下来。
“你什么都知道了吧?”良久之后,叶天明终于打破沉寂。
是的他早就感觉到了,秦毅对自己太过信任,这不应该啊,对他来说自己不应该是一个陌生人吗?
他的言语间透出不少现代气息,最重要的是刚刚自己解释账目时用了不少现代词,可是他却不必解释。
除非,他和自己一样,经历了对方的一生,了解对方就像,了解自己的孪生兄弟一样。
参与,观看对方的一生,认知他理解他……
可是被人观看回忆,就好像洗澡被人偷窥一样,实在,实在是一种诡异不堪的感觉啊。
“额,确实看了一下你的回忆,但是我又不是故意的。”秦毅显得有些心虚,窥视他人记忆简直是邪门妖术。
“哎,你也看过我的吧,咱们扯平了。”秦毅道。
……
“请问,你都看到什么了?”叶天明随口问道,垂着眸子显得兴致不高。
识海里,秦毅也沉寂下来。
凉风习习,叶天明站起身来,昏昏沉沉的脑子似乎也清醒了不少,他甩了甩头道:“不想说算了。”
“她未必不可救。”
秦毅的声音好像数道划破天际的惊雷,一同劈在了耳畔,轰鸣不止,惊雷不休。
好像心脏被人扯出放在地上一遍遍地来回蹂躏。
又好像长久行走在沙漠的苦行者,猛然见到一汪泉水,不敢置信乃至怀疑。
一段段曾经美好的回忆在那之后变成一个人难以救赎的泥沼,挣扎痛苦,曾经的欢声笑语,海誓山盟,变成一个人难以走出城堡。
他曾经被给予过无限的希望。
希望疯狂蔓延的地方,城堡又何尝不是一片泥沼?
现在竟然又有人给予了自己一片沼泽中的城堡。
呼——
若希望与绝望仅在咫尺,那么拥有与失去的也不过是一片虚无。
不曾拥有,还怕失去吗?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告诉我怎么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