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包，茅屋。
钟清溪哭得淅沥哗啦。
何宣无奈，抱着这个小师妹，由得泪水沾湿了衣裳。
“安啦，师兄不过被逐出了宗门罢了，在外边也能混得很开了。”
一双泪眼朦胧，有些看不清他。
怀里柔软，荡人心神，此时何宣却没太在意，不知道怎么安慰。
“以后师兄就得靠师妹提携了哈，要在宗门混得开才行啊。不然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有个师妹在破浪宗当弟子。师傅就劳你照顾了，不过谁照顾谁还不好说，也别太在意了。没事也可以出去找我，总不至于不好意思吧，怕有人嘴长，说你在外边养个英俊潇洒的大帅哥？”
钟清溪噗呲笑了，点了点头，在何宣胸前擦了擦鼻涕眼泪。他……有点儿想躲了去。
“何宣，进来一趟！”
郑叔段喊人，打断了两师兄妹的叙话。
在钟清溪的脸上捏了一把，笑道：“别被那个混账小白脸骗喽！师兄等你长大哟。”
眼神飘忽，落在了一双傲人双峰上，弄了她一个大红脸。
“快滚进来！”
郑叔段没好气，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撩拨自个师妹。
屋内很简洁，一桌两椅，几个茶杯，一个茶壶一张床。此时坐着两人，一个熟悉，一个陌生，大眼小眼，和何宣互相打量。
习惯性挠了挠后脑勺，憨憨一笑，打个稽首。暗阁阁主如平凡老人，不见修行人点滴痕迹，坦然受了这一礼。
郑叔段有些摸不准，喊了声：“师傅？”
何宣闻言，接上：“师公。”
捻杯呡一口，神情玩味，问：“这会了，还叫我师公？”
郑叔段偷偷使个眼色，何宣立马回应，说得郑重：“一日为师，一辈子都是师傅嘛，师公自然也一个样了。”
暗阁阁主抚掌轻笑，连连说了三个好。一个是高兴自家小子得了个好徒弟，一个赞他机灵，一个笑他做着多余事。
“程吴那老王八要你死，觉得怎样，难受不？”
这师公，不太讲究啊！何宣心里咕哝，老一辈人前，还是乖巧点儿好处多。
“嗯，有些不舒服。不过也没什么，做买卖从来都是一个样，小财出了，即使赚不了大财，也能多个人情在。”
暗阁阁主点点头：“这话说得不错，应该不是你想出来的，谁教你的？”
何宣应到：“一个老兵油条子，半个色胚，人不坏，却也不讨喜。”
暗阁阁主歪着脑袋，想不通：“色胚还能半个算？”
……
郑叔段忐忑，也不插话，由得两人谈天说地，终于，下一句让他松了口气。
暗阁阁主忽然抛开了话题，让何宣有些衔接不顺，“想活命不？”
是个屁——何宣可不相信他，要真是像他说的，哪里还有方才一顿啰嗦，但是样子还是得恭恭敬敬外添上掩盖的那点惊喜，“望师公指教。”
暗阁阁主也不绕圈，直截了当：“你也知晓，破浪宗的地盘是容不下你的了，可一旦出了这地盘，巨剑宗的人便会收到消息，取你小命。也是程吴那王八当宗主不行、窝囊，若是我，还不霸气顶回去？可他毕竟是宗主，咱小胳膊小腿，拗不过，只能暗地来。这样吧，我跟你做一笔买卖，也算封了那老王八的嘴。”
何宣跟郑叔段自动忽略了前半段，一个不自主拿起茶杯大口灌下半杯，一个小心翼翼问道：“师公，这买卖划算吗？”
暗阁阁主一瞪眼，笑骂道：“我还能坑你这没多少毛的毛孩？”
伸出一个手指，“一座敦煌城怎样？”
何宣心跳漏了一拍；桌上撒水迹，郑叔段手抖了一下。
刚想着使一个眼色，何宣已经开口：“师公，一座敦煌城？不要和我开玩笑了，咱小胳膊小腿，那有这实力？”
暗阁阁主：“哪来的玩笑，就是一座敦煌城。不过……”
何宣明白，连忙接上：“不过什么？”
“不过，前提是你有那个实力。”
何宣差点忍不住翻白眼，心里暗暗“友好”问候了这师公的祖宗好几代。
暗阁阁主伸出五指：“也不是要你现在就有这能耐，五年，给你五年时间。”
这会儿，郑叔段绷不住了，“师傅！”
暗阁阁主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转头问：“怎样？要是你能在五年内打下敦煌城，我现在就敢拍板，让你无忧。”
何宣眼皮抖动，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郑叔段也拉下脸，却被暗阁阁主一声大喝，“你以为这事很简单？知不知道，就算这样，老子也是担了几座山的压力才能换来！”
这话一出，郑叔段败下阵来，一边徒弟，一边师尊，夹在中间难为。做个师傅的确不易，就不该收徒弟。
想了会，一咬牙，起码还有五年的活头，于是一口应承下来。
暗阁阁主大笑，“就知道你小子会答应。放心吧，哪能让你鸡蛋碰石头？打下敦煌城本就是宗门的谋划，不过要你出一份力气罢了，能成就好，不能的话，也不会要了你小命就是了。”
郑叔段：“师傅，你……”
暗阁阁主摆了摆手，不让他说下去，松下了气，“你是不知道，师傅这暗阁阁主做不了多久了，马上就要脱手给你了，去当个不问事的长老，去长老阁养老咯。事前就给你了一桩心愿便是了，这样也好，或许你就不会想着跑回白帝城去，跟你母亲胡来。诶，该做的，也做了，怎么选择也是你的事，当我没说过算了。”
郑叔段握着茶杯不说话，也找不到话说，只能心里默默说了一声。何宣感觉这老头顺眼了不少。
暗阁阁主：“话虽如此，但是你也不能落了咱暗阁的脸面，叔段，把他丢进密地一个月吧，也算是给他的一份退师礼了。”
郑叔段红了眼，“师傅！”
老人有些强势，冷哼一声，“该知道这样做是为了谁好！”
郑叔段：“那些东西，谁在乎谁要，我不屑！”
暗阁阁主：“混账！你不在乎，可你想过没，我们一班老兄弟的心血，还有你麾下的人，你就不顾及他们？得有个领导人物的样了！”
郑叔段：“……”
何宣后退，就地磕头六下，砰砰作响。
当日拜师，少了三叩头，今日算是补了回来。
郑叔段闭眼，不太想看，以后也许听不到这个憨厚徒弟喊“师傅”了。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