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鸣雨和阿尔贝一起从车厢上跳下来,落地之后默契地抱起肩,谁也不看谁一眼。
“瞧你那德行,像是受气的小媳妇!”徐鸣雨说。
“看你那样子,像是被打入冷宫的贵妃!”阿尔贝不甘落后。
“咳咳,”马夫咳嗽两声,他那像骨骼摩擦发出的声音让阿尔贝微微打了个寒颤,浇灭了继续斗嘴的心。
“两位,到了。”他干巴巴地说。
“哦,好的。多少钱?”徐鸣雨问。
“两皮斯,先生。”
徐鸣雨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干瘪瘪的硬币放到他手上。阿尔贝走到铁栏杆前,抬起头看着那可爱的小别墅。
这应该是套欧式建筑,可从外观看上去却又显得名不副实。它没有巴黎圣母院的辉煌磅礴也没有圣卡罗教堂波浪形的平面轮廓。它看上去有点小气,不过哥特的高耸尖塔和拱门却逗弄着人心底的欢喜。
它并不是书里描写的那样绚丽大气,小巧玲珑自有自的美丽。
“唔,我们的家。”徐鸣雨打发走了马夫之后来到阿尔贝身边,随着他的目光注视着那标志性的尖顶。
“你知道吗,”阿尔贝喃喃地说,“我做梦都想有一座哥特式的小城堡,而且一定要有这种最漂亮最好看的尖顶!”
他伸出两只手框成一个三角形,对称的建筑刚好塞满。几缕阳光俏皮地透过指缝,游走在脸颊边缘。
“是啊,这一点我跟你一样。”徐鸣雨摸着下巴说道,他的下巴上有一点点胡子,想来是前几天没有刮干净。阿尔贝看着他,原来有这个梦的人不止他一个。
“我一直在想,有一幢这种小别墅出去多么有门面啊!配得上一个贵族该有的身份!”徐鸣雨又摆了个pose,紧跟上一句。阿尔贝白了白眼,显然是对他的脱线免疫了。
“好啦好啦赶紧进去吧。”他摸出那个黄铜色的钥匙,轻轻捅入上锁的铁门中,“哎对了?伊文思只给我一把钥匙,别墅的门我怎么开?”
“两个锁是不同的款式,但是用一把钥匙都能打开。这就是炼金术的高级应用了,两个形态共存一身,遇到相对应的状况而触发相应的形态。”
“这样啊。”阿尔贝推开了铁门,柔软的草木香味没有打招呼便窜进了他的鼻孔。这个别墅看上去不大,但是所附带的花园却是不小,每一步都有草长莺飞的芬芳。
湿软的草地上有一深一浅的印记,几株漂亮的花朵被踩断了,一点点绿色的露水在折断处闪着光。徐鸣雨走在中间的石板路上,那串明显的脚印通向房屋的另一侧,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阿尔贝转过头来,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徐鸣雨。
“没什么,我早上出来的时候贪快,不小心踩折了几朵花,有点心疼。”徐鸣雨吹了声口哨,绕过阿尔贝向前走去。他得步伐有种刻意的漫不经心,阿尔贝耸耸肩,并没有放在心上。
徐鸣雨打开屋门,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从府邸最深处到门口都是懒洋洋的昏黄色灯光,让人怀疑会不会走着走着就睡着了。
跟徐鸣雨当然不用客气什么,阿尔贝脱下了鞋子和沾满泥浆的外套,随手放在门口的衣架上。徐鸣雨在他后面嘎吱一声把门关上了。
客厅的沙发松松垮垮,像是三块软绵绵的黄油面包。微微有些油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副国际象棋和一副大富翁,做实了徐鸣雨幼稚的性格。
茶几的后面摆放着一张斯诺克球桌,可折叠的球杆被随意折成了几段潦草地扔在上面,每个球洞里都三三两两地放着几个球。
几根焦黑的木料草草地堆在茶几前的壁炉中,这是和烟囱相连的地方,不过三伏天明显不需要点燃。阿尔贝以前还担心圣诞老人从烟囱里下来会不会被壁炉里的火焰烧着裤子。
壁炉外有一些灰色的粉末,阿尔贝严重怀疑是徐鸣雨上个冬天燃烧木柴遗留下来的,到现在还没有清理,这个懒鬼!
“咳咳,”徐鸣雨好像也发现了自己的家有点糟蹋,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你说你这个人在外衣冠楚楚怎么家里比猪窝还不如?”阿尔贝走到沙发旁的青铜书架边,随手从上面抽出一本页角微微打着卷的杂志,原来是《花花公子》,玛丽莲梦露在封面上巧笑嫣然颠倒众生。
“还看这种东西!”阿尔贝特意观察了下打着卷的页角,啧啧了两声又把它放回原处。
“怎怎怎么了呢!”徐鸣雨高声说道,这样也掩盖不了他涨红的脸庞,“开心嘛!自己家里就要怎么舒服怎么来,就算乱的和猪窝一样只要我满意就ok!”
阿尔贝无言,生受中国传统教育之深兼并住宿生的他可是对不整洁的房屋有种恐惧感,毕竟宿管大叔每次查寝骂娘的声音连远处的女生宿舍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可能也是他大学几年单身的原因之一?毕竟人人都知道有个叫阿尔贝的内裤和袜子都放在一起。
所以在这一点上他其实还蛮和徐鸣雨臭味相投的,但反正徐鸣雨对他也不知根不知底的,所以假装自己很爱干净嘲笑嘲笑他应该没问题吧?
“别当我不知道,你大学的时候内裤袜子放一起。”徐鸣雨说。
阿尔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连你也知道这个我只不过有一次不小心那样放了怎么你们全都知道难道宿管大爷的声音响到连你们都听得见?”阿尔贝抓狂。
“都说了从你初中时代我们就注意你了,你那些边边角角的消息我都知道。”徐鸣雨撇撇嘴,心里却暗自庆幸在去招募的阿尔贝的前一天多了解了一点这家伙的八卦信息。
阿尔贝选择用沉默是金来捍卫自己地尊严,他默不作声地走到了厨房,和其他地方的懒散气氛不同,厨房的色调竟是给人一种清醒精神的感觉,从客厅走入厨房就像一个醉醺醺的酒鬼把头塞进了水盆。
当然该邋遢的还是邋遢,兼并餐厅的厨房有一张很大很大的长桌,八把椅子放在它的周围一坐上去就会嘎吱嘎吱地响。半块披萨放在桌子上,上面的奶酪已经凝固地宛如冬夜里的冷冰,用徐鸣雨的话来说他也不知道这是一天前买的还是三天前做的。
阿尔贝肚子很饿,但是看到这块跟脚不明的披萨突然又觉得饱了,他飞也似的跑出了厨房,徐鸣雨正在外面的自动贩卖机上买饮料。
“喜欢我的厨房吗?”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喜欢你的厨房,但我讨厌你的披萨!”阿尔贝恶狠狠地说道。
“唔,你知道吗?这就是我从来不带女孩子来我家的原因。”徐鸣雨抱起了肩,眉头紧皱,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因为他们看到我的房子就会落荒而逃。不得不说她们真没有品味。”他做了个鬼脸,把饮料一饮而尽。
阿尔贝“哒哒”地踏上旋转楼梯,发现二楼只有两个房间,两扇房门各自相对。走廊尽头有一个厕所。
房门是木质的,除了黄铜把手,没有经过任何加工。浑然天成的树纹倒是怪好看的。
其中一扇门上挂着一块铁灰色的铭牌,上面方方正正地写道:
“徐鸣雨
(erics xu)
希望今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留存。”
阿尔贝摸了摸下巴,他恰巧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但是他不明白徐鸣雨抄一句《提摩太后书》中的句子是什么意思。m.